(一)
没有时间了!
长白山下一间小旅馆,一早上已经走了四波上山的人。我(即作者本人,非吴邪——笔者注)忍着急性肠道炎症的浸润性剧痛,伸手要过母亲一直捂在手心的小半瓶小于等于37摄氏度的矿泉水。
“再加一粒。”我几乎用尽全身力量,也不知是否说清这四个字。母亲迟疑的看着我,同样是学医的她更加明白,我已经用了1.5倍的剂量,若是再不行,就得回市里去输液了。
“没有时间了。”我告诉自己。一手撑着半蜷缩着喝下胶囊,坚持到拧上瓶盖才无力倒下,继续用两张被子紧紧缠住自己。
几秒之后,应该是心理安慰,刚才痛到没力气出汗的感觉暂时消失,大脑也有所放松,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什么胃粘膜碳酸氢盐屏障、上下消化道分界线这些乱七八糟考过没考过的专业名词。这证明我还是可以思考的,我决定闭上眼,整理一下思路。
本来没想到会来这里,什么衣服都没带,现在我只穿着一个运动T恤和长裤在两张被子下面缩着。本来老爸安排和老妈一起重走蜜月之旅,结果因为时间天气路况等原因改道长白山。也许因为长白和那个人在这两个月来真正成为了我心中的执念,念头在心里留存的久了,也就梦幻般的成真了。
说来也怪,我什么衣服都没带,却贴身带着我给他亲手编的金刚菩提结。今天不是8.17,必然见不到他,但这里,正是离他最近的地方……想到这里,我不禁嘴角上扬。啊——呃,我咬着嘴唇没有叫出来,剧痛终于打断了我的思考,紧扣的牙龈似乎要溢出血,所有毛孔瞬间张开,却沁不出一丝汗。这次剧痛与前几次不同,感觉像是胶囊里的粉末瞬间散在了肠道炎症溃烂的伤口上,正在出血的伤口一下如火中浇了油。这种剧痛还在向深处流窜,整个腹腔感觉要烧破。
也许是炎症溃烂穿过肠道进入腹膜腔了吧……我给自己解释道。但我不能全信自己,因为这两个月来,我用新的标准审视自己,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心喜欢某些我一直以来所认为我喜欢的事物,而只是喜欢那种被第六感控制后拥有料事如神或其他神奇能力的快感(这样的经历多建立在经验之上,古人的经验,自己的经验等)。何况现在我的肉体痛苦到不省人事,我更无法确定现在正在控制我第六感的是神佛还是鬼怪。
想到这里,窗外开始暴雨。这个季节长白山阴晴不定,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我真的受够了,二十年来第一次炎症穿肠。
可是,没有时间了。我今天必须上长白。
九点二十五,我已经疼了四个小时。
(二)
十点零五,在我保持二十分钟没有腹痛症状后,跟爸妈下楼买衣服。
这次的炎症性上消化道出血,让我再三天之内几乎无法进食,直到后来路过内蒙一座城市喝到了正宗的奶茶,才让我略带契丹血统的肠胃有所恢复。看了地图不难发现这是老爸的精心安排。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十点十五左右,上车开始向长白进发,我穿了我本来最讨厌的桃粉色衣服(春秋外穿抓绒衣,商店现在没有厚衣服,这是唯一一件),一掏兜,粉红色外壳的华为在手,这让我不得不想起解雨臣。前几天看到一张图,就是小花穿着粉色登山装拿着粉红手机,背景是和吴邪等人在长白山。回想前些天“唱花旦”(这是我对于不得不用不喜欢的传说中女孩子必须学会的交往方式处理一些事务的统称——笔者注)的日子,我也认了。
我承认这次来长白是有私心的,不仅是兜里贴身带的给小哥编织的金刚结,还有我的心结。看着车窗外的大雨,一个念头从我心底生根发芽。
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迷信自然。我并是不像伟大的艺术家、哲学家或文学家们一样“以自然为师”,那么高尚的情怀我还达不到。我只是个普通人。
到了山门换乘旅游车时,听几个导游说这个季节经常会因为下雨而看不到天池,想到我的心结,我忽然心生一计。
坐在车上,阴雨天依旧欲迎还拒。大概走了不久,我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晕车迹象之后,心底突然热血上涌,猛然抬头死盯着那片阴霾的天空:“起灵哥,求你助我一念之力,你是此方之神,若吾此生注定要走如你之路,便天耀晴开,可一睹天池芳容;若吾此生注定要走如解雨臣之路,便请阴雨连绵而不得见天池真颜!”
我要跟老天赌一把。起灵哥,帮我!
天边的乌云似乎是被我心中的怒吼喝退了三尺,但我心中的怒吼差点诱发我低血糖晕厥。这一天早上,除了喝药,我滴水未进。
(三)
终于到了天池下的栈道,从池西上天池,1442个台阶,单程900米,正常人需要1个半小时左右。
刚才一路上分散注意力看着路边的各种中药,藁本、红景天、车前子……担心自己真的会低血糖晕过去。可是现在还得撑着,因为我们没有带任何食物,包括水。爸妈早上是吃过早饭的,我忘了带水,药也没带。
本来觉得身体还可以,跟着大堆人流一直往上爬。看到每五个台阶有一个编号,就故意在“370”这个台阶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抚摸着贴身装着给他编织的藏式金刚结(当然是我看完《藏海花》之后一念忽起,想编一个金刚结保佑起灵哥平安),与370这个数字相顾无言……
天色依旧是多云间晴,一个声音告诉我,还没到天池,想要撤回自己的博弈还是来得及的,我当然是坚定的说不。一边还默念着他的名字,张起灵,给我力量。
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体内血糖浓度急剧降低,默念了好多遍升高血糖的六个激素,似乎还是有点心理作用的。也许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学医的优势。
这招到了台阶编号一千多的时候忽然不管用了。我似乎由低血糖表现为严重缺氧,这种症状有点像高原反应。等等,高原反应?刚才路边不是有可以缓解高原反应的红景天吗?!
我打了个激灵,用迷离的双眼向四周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一棵红景天,也许是海拔高出了它的生长范围吧。
从刚开始的一百多台阶休息一次,到后来几十节,十几节,到最后上六七个台阶就要眼前一黑。我坐在石墩上,欲哭无泪。眼前的一切都是昏黑的,像是黑白电影,或者说梦境。向路边看去,周围都是最普通的草,没有任何药草,同时我不确定这种最普通的草是否可以吃。我无力垂下头,闭上眼,有一种默默等待死亡的感觉,心中还是默念着那三个字:张起灵。
忽然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碰到了石墩上连着的铁链,一种金属的力量被赋予在手指上。我弯下腰,神差鬼使的用这两根手指夹断一棵最普通的草,含在嘴里吮吸。一瞬间,草的汁液进入我的舌下静脉,进入我的血液、我的呼吸、我的生命!
“人体不是不能利用纤维素么?何况舌下静脉怎么会吸收……啊雾草……”我强行打断自己的思考。“丫的,盗墓笔记的世界不是完全用科学能解释的,长白山居然也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想太多,这太浪费能量,于是含着这宝草,继续前进。
这次居然走了十几个台阶才觉得喘气。我把刚才那棵草嚼碎吐掉(毕竟不敢吃),又拔了一棵含着。这次脑子清醒一些了,想想恢复体力应该是草里的二氢化一氧(H2O)和少量果糖起的作用……而且这时候发现肠道还是有些炎症感觉的浸润性隐痛,原来刚才不是不疼,是没力气去感觉疼痛的存在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高三的时候很多人压力大,我病的很重,没有力气去感觉压力的存在,就当它不存在了。不由得想起三叔的一句话:要让一个苦难变得不值一提,最好的办法就是承受一个更加可怕的苦难。
不过同时我也想起了另一句:痛苦只有发散出来,才能慢慢减轻,压抑对之美誉独大的作用,痛苦达到高峰后自然会走下坡路。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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