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跳过树梢的遮挡,阳光穿过破败的门窗照进城隍庙内,照到一生一死两人身上,却只触到无尽的冰冷。
【八】
小巷幽深,两侧墙垣高高搭起,青石板的小路随着来人的脚步,在幽静的夜色中,一摇一晃地发出声响。
“你们是谁?”
苏景将两袖拢起,回身挡在小巷中央。
只见他一身月白色长袍,外里披一件紫绒滚边的棕色大氅,皮肤雪白,映衬着乌木般的黑色瞳孔。一头秀丽的黑发高高束起,整个一浑然天成的美玉,温润细致仿若月光般清辉动人。
他伸手将一块淡紫色方形玉佩摊开在手心,笑道:“少侠息怒,小弟并无恶意,只是方才在街市上看见这块方佩从兄台身上滚落,想来送还给少侠罢了。”
苏景拿过他手中的玉佩,拱手道了句多谢,就要转身离去。
“兄台,请留步。”
苏景抬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烦,“还有何事?”
那人拱手,“小弟林观清,初来此地,为送还兄台方佩与仆人失散,一时间不知要往何处去,希望兄台能凭证一番仁爱之心,能陪上小弟一时三刻,也不至于让小弟一时落得孤苦无依之地。”
苏景眯眼:“你要去哪?”
林观清咧开嘴角,眼中流露的笑意在月光下流光溢彩:“人多而且热闹的地方。”
台上的姑娘独树一帜,手执一段梅枝,单薄轻透的纱衣包裹着柔软的腰肢,用软侬的嗓音唱出缠绵悱恻的曲调。
苏景带着林观清,踏进宁水阁。
他脸上的疤痕吓人却显出时日的历练,林观清一身温润如玉,那台子上的姑娘晃了晃神,一句词唱错了两处的调。
林观清有些呆滞地看着楼内的布置,不明白自己嘴中热闹的地方怎么就是青楼了。
苏景却未对其过多注目,一路步至二楼,捡一个临栏的位置坐下,掏出银子打发了送酒的姑娘。林观清咳了两声,捡回神思,整了整衣冠,优雅得体的落座。
苏景倒了一杯酒给林观清,他端起放在鼻端嗅了嗅就放下了。
“怎么了?”苏景狎昵地看着他。
他笑道:“这酒掺了水。”说着转头看向楼下的表演。
苏景端起酒杯,咂了一口。确实是掺了水,只是掺的量并不多,和在二十年的陈坛老酿里,不易察觉。
苏景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林观清,转而闷头喝酒。
楼下那位姑娘像是自知那曲唱砸了,匆匆收场,换上几位美艳妖娆的舞娘在台上跳着踏歌舞曲。
“妖娆有余而灵气不足。”
苏景抬头,疑惑地看向林观清。
林观清撇撇嘴,解释道:“台下的那些姑娘,一个个画得跟精怪似的的,把整场舞都坏了。”
苏景笑了笑,不搭他的话,不过是个被惯坏了的公子哥。
不过三四场歌舞的时间,林观清所谓的仆人就找到了宁水阁。
“少主,终于找到你!”
那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话语间不卑不亢,即使是仆人,也是个身份地位颇高的仆人。他也不多话,目光狠辣地将苏景上下巡视了一遍就自动站到了林观清身后。
“放心,我不会出事的,况且还有苏大侠在。”林观清目光诚挚地看向苏景。
苏景避开他的眼神,单膝撑起提剑起身,向阿四拱了拱手:“既然公子已找到仆人,那苏某就此告辞。”
说完,不顾身后林观清的叫唤,径直踏上下楼的阶梯,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笑意。
他看得仔细,阿四腰间别着一块青木牌,那时被阿久压在身下的断成两截的,刻着天地罗网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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