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从山城的西门向南延伸出一条小路,路两旁没有像其他城外道路那样被卢家人点上了引路的灯笼,使得更加阴暗冷清,让人走在上面不禁觉得格外的阴森。
小路一直向西,在卢家湾外的小龙虎山下分了茬,一条转向东南,绕过山城,和前往云南的一条山间小道连接在了一起,而另外一条路则继续向小龙虎山上延伸,最终翻过小龙虎山,和山另一头的一条进入贵州、湖南腹地的山道并为一体。
小龙虎山五十里地外远方天全部黑下来,周围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月亮在树林的那方红的有些妖艳,月亮有些红色毛边,将一切照的都不真切。
严方猛得睁开眼看着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此刻若不是他睁着眼睛就算是旁边有人也会觉得他只是个死人。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浓厚的血腥味道,严方早已经习惯了深呼一口气,满身上下的刮伤好像又好了一些。
在傍晚两股北洋军军在山边上进行了一场遭遇战,激烈的枪战之后,双方更是无一生还。
这两队人马中年纪最小的严方失足掉下悬崖,等爬起来就成了这其中的一具“尸体”。
严方年纪大约十四,自己多大其实也不知道,饥荒为了活命,兵荒马乱,食不果腹的年代他竟然长着一张成熟脸,一场大病中稀里糊涂被拉着当了招壮丁,接着又稀里糊涂地被征兵入伍。
又稀里糊涂就在战场上面摸爬滚打两三年,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不同的军阀打过了很多次仗,兵荒马乱的年代为了活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
严方休息了片刻将旁边移动了一下,摸了摸右边脖子被下降树刮伤的伤口,好像已经结疤了,站了起来,休息了很久,还是有些气喘,起身正要离开。
忽然,在前方不远处传来几声异响,严方警觉的眉头一皱,心想:莫非是被发现了什么,杀了个回马枪。
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昏暗的月色,严方屏住一口气,身上的伤好像好了很多,四处扫视一番,灵活如猴地跳到身边一颗大树上面。
附近一切安静的犹如一片墨,严方的咽了咽口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眨眼功夫,脚步踩动树叶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大切节奏一致,严方心里一紧,来的人数不多,应该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应该出来的声音,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些奇怪。
脚步越来越近,严方刚刚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上来,月光虽然朦脓,严方却把眼前的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双目圆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冷风从裤脚往身上乱窜。
走在最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麻黄色的麻布道袍,腰间系着一根枯黄草绳,草绳后面居然拴着一串人,每个人都相隔半米的距离,面如死灰,身体硬梆梆左右摇晃步履一致的跟在道士后面,道士的手中铃铛,这个铃铛仿佛有着魔力,摇一下后面的人晃一下,像驱赶着这些身后的这群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
“卧槽!”严方心里冒出这个词,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在的这个地方正处在云贵川交界的地方,年年征战,尸体在这大山中要运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严方从安徽过来本也只是听一些湘籍的当兵说过赶尸,真正见还是另一码事。
严方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暗自呸了一声,暗道晦气,现在更不敢有所作为,怕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道士手中的铃铛摇出的声音,铛铛,清脆,犹如刀尖划过铁盘一般,刺耳的让人心跳加快,在夜空中格外的刺耳。
牵着尸体的道士很是自然的停了下来,朝着严方的方向看了看,身后的一队死人跟在后面停在原地,严方拳头捏出了一把冷汗,莫非发现了自己?
严方暗自悄无声息的藏匿好身形,屏住呼吸,顾不得额头的冷汗,手已经摸到怀里。
道士只是在严方数三四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铃铛声消失后面的尸体也如同被人定住了,道士蹲下身子,反复端详起已经死去多时的一具尸体。
严方这才看清这名道士的相貌,看上去绝对不会过三十出头,头上没有没道冠,也没有系发髻,只是梳着辫子,两边长长的鬓角垂到了肩膀上,额头正中两眉之间一颗朱砂痣甚是明显,道士在月光下细细端详,是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美男子。
道士忽然蹲下去右手一掀,躺着的尸体在空中翻了几圈重重的落下时却躺得整整齐齐,道士左手握住死尸的左手手腕,右手握着左手尺骨,左手发力如同剥香蕉一样,过了一会乌黑的色的血才缓缓的流出,道士左手再用力,不见声响,他手中却多出了一截血色的手骨。
道士拿着这截手骨在尸体上反复擦拭一番,手骨露出森白,掂量了片刻,又不停的在手掌中摩擦把玩半响,嘴里才喃喃地道:“不对不对…”
道士喃喃自语,将手骨扔到了一旁,然后又走到另外一具尸体身边,取出一截手骨之后,拿在手中不停摩擦把玩,掂量了片刻奇怪道:“也不是啊,奇怪了……”
道士嘴里嘀咕了片刻,又扔到了一边,道士来来回回几十次,好像都不如他所愿,最后整个人坐在了地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般。
在树上的严方看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悄无人烟大山树林里面,道士身后还站着十几具面死气沉沉无表情的死人,自己却在玩弄死尸的尸骨,饶是严方见惯了死人也不禁毛骨悚然,浑身上下冷气直冒。
道士又翻出了几具尸体把玩之后,最后将手骨全部丢弃一旁,道:“这里血煞之气弥漫了整个山头,又是十四,这应该是……僵尸出世大凶之象……只是为何,只是为何。”
道士想了很久都好像想不通这个问题一样,忽然展颜一笑,并不言语,道士一拍自己的脑袋,自顾自地笑。
而眼前的一切,对于严方来说,已经超出了严方的常识所能够理解的范围,他唯一的办法只有静静的潜伏在树上,暗自祈祷这个妖道不要发现自己才好,等他走了,自己就好溜走然后逍遥快活去。
事与愿违心中想着和实际情况往往恰恰相反,脚下却是因为刚才踩到了尸体的血迹有些滑差点没站住,还好他迅速稳住了身子,以至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哈哈哈,原来如此。”
那个道士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骤然停下,声音宛如寒冰一般,盯着严方藏身的那棵树上,冷冷地道:“树上的朋友,现在山风大,天气凉,爬那么高,不要着凉了才好。”
“糟糕!”
严方心中暗自咯噔一声,自己再三小心了,但还是被道士发现了。
“没事,道长你做你的事情,我就路过,你走了我再下来。”
严方没有下来的意思,想蒙混过去。
“小兄弟,你再不下来,我怕是有血光之灾。”
说着道士摇了药手中的铃铛,那群好像定住了的尸体,竟然把严方隐藏的那棵书团团围住。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严方浑身上下冷汗直冒,有些哆嗦,甚至是极不情愿地从树上爬了下来,不住地埋怨起自己平时很是小心,现在却在阴沟里帆船了。
严方将腰间的那把手枪拔了出来,枪口对准那个赶尸道士,神情戒备地道:“道长,你要干什么。”
昏暗中道士好像看见严方手中的王八盒子,轻蔑地一笑,嘴里不乏嘲讽地道:“可以试试。”道士好像是算准了严方一样,示意严方自己可以试试。
严方先是一愣,讪讪的退后几步,遍地的死尸加上混杂在空中的血腥,让他感觉到了一阵兴奋的快感。
道士和他身后一动不动地死尸,严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心底紧张,却又带着莫名的喜悦,只是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十分的不安。
道士一指地上,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严方愣了一下默然要了摇头,不知道道士是什么意思。
忽然道士直视严方,冷冷地道:“我问你,为什么你还活着?”
严方被道士一惊,吐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黑夜中他面红脖子粗,更是兴奋异常,不觉有了一股傲气:“运气好死不了。”
为什么他会掉下山崖,又为什么没有死,又为什么爬了,他自己是不晓得,天晓得是怎么回事。
道士不做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严方,严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退后了两步,道:“妖道,大爷今晚高兴,不想大开杀戒,赶紧滚,不然老子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说完枪口一抬,再次对准道士。
道士不答严方的话,径直盯着严方还是重复刚才的那句话:“为什么你还活着?”
严方不耐烦盯着道士不说话手中的枪在道士面前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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