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好似忽然间明白了一样,道:“果然?”
双方僵持一阵,道士忽然道:“你可曾想过,为何你运气总是这么好,总是能够死里逃生?”
严方不耐烦道:“那有那么多的废话,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道士悠然道:“那可不一定,小子,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上次得病是什么时候。”
严方一听,不禁有些愣了。仔细回想起来,因为自从他懂事之日起,好像从那次饥荒之后,就那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乎都不曾生病过,甚至连感冒咳嗽都不曾有过,以前不觉得,但是听道士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对劲。
“放屁,老子在饥荒的时候发过高烧。”
“是不是人都死绝了之后发生的?”
“你高烧的还很享受?”
道士咄咄相逼,一步都不退让,好像一语道破天机,说的严方自己都觉得没有话来反驳他。
严方依然嘴硬道:“你没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之后更是吃嘛嘛香,睡嘛嘛香!”
道士悠然道:“不见得吧,人有五病七灾,这是与生俱来的,命中注定的,若是一个人一辈子不生过几次病的话,只能说……”
“什么!”严方下意识道。
“不生病的人只有两种。”道士拉长了声音道,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严方,看得严方浑身不自在,“死人和僵尸!”
严方道:“满嘴胡言,就凭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骗骗那些乡下老太太还可以,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妖道你要是再不走,老子捉了你见官!”
“装神弄鬼!”道士忽然仰天长笑,目光炯炯看着严方道:“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说我装神弄鬼可以,你去打听打听卢家湾清风观百年,清风观声誉岂容你这般诋毁!”
“清风观?”严方嘀咕了片刻,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心中猛的一惊。
“你可是离此地五十里地卢家湾的那个清风观?”
“不错,闲人,张万年。”
“先人?妈的就日你个先人。”严方操着最近才学来的四川口音骂道。
“你……”张万年直接被严方气得半死。
张万年也不和严方争辩报了抱拳,顿了顿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道:“我追了整整三天三夜,恰巧被你们稀里糊涂的干掉了,恰巧有遇到中元节,恰巧有事天干地支相冲,你们倒是会挑时候!”
严方一愣道:“恰巧?中元节?”一堆乱七八糟的词让本来就很晕的严方更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张道士道:“中元节,怨气冲天,冤鬼、恶灵因为无法生,得不到家人香火供奉。怨气得不到缓解,无处宣泄怨气,不得轮回,正是百鬼夜行、鬼怪重生之时…小子,今日你来此便种了因,而死者不得轮回便要缠着你,这便是果,你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严方听张道士讲得头头是道,自辛亥革命之后,部分西方先进科学思想已经开始渗入,在民间,敬神忌鬼之风仍甚,生死轮回的概念千百年来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在小市民底层人中依然根深蒂固,此地又是西南十万大山中,各种传奇故事让严方不禁也有些架不住张道士了,心中怯怯道:“此话当真?”
张道士迟疑了一下道:“这就奇怪了,难道……不对小子借你的手一观可以吗?”
严方吓了一跳想起刚才那个道士将这些死尸的手骨像剥香蕉一样,一根根拔了出来拿在手中把玩的动作,顿时浑身戒备道:“干什么!”
张万年知道严方所想,笑了笑道:“别怕,只是看看你的手相,我摸骨算命的本事虽然不差,但是却也算不出你的运程。”
对着一地冷冰冰的尸体,从刚才开始便觉得不自在了,这个神经不正常的道士更是让他片刻都不想待在此地,拱手道:“算了,我还有事,告辞。”
说完严方便急匆匆的要离开。
张万年在身后冷冷地道:“听说袁大帅对付逃兵的手段应该很有一套,若是让人知道,你没有死的话……”
严方浑身一激灵,北洋军袁世凯表面上和和气气,当得了大帅的,性格暴烈好杀生,几个军阀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对待逃兵从不心慈手软,身形一滞,道:“天高皇帝远,他知道个屁。”
道士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将这事告诉袁大帅,恐怕天下之大,应该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吧。”
严方回怒视道士,用枪指着道士,大声道:“妈的,做人别太阴险了!老子不杀你,还他妈等着你来阴我!况且你他妈又不认识袁大帅。”
道士似笑非笑地看着严方道:“哈哈,卢家湾庄主自清廷便和那洗心亭主人有过交往,在下也不诓你,他我也认识,你啊,你最好是听我的。”
严方转身飞快的冲向道人,用枪指着张万年的头,狞声道:“你他妈别不知好歹,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你可以试试。”
张万年如同刚才一样,不躲不闪,双目直视严方!算准了严方不敢开枪。
“有本事你开枪!”
“你赢了。”
严方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张万年拍了拍身上的道袍,看着严方道:“小子,不错,人之初,性本善。此地山林茂密,少有人烟,阴盛阳衰,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严方闷哼一声道:“别给我念三字经,我这就走。”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张万年在后面道:“小子你去哪?”
严方头也不回道:“管你屁事。”
张万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严方,道:“小子,替我走一趟脚怎么样?”
严方忽然回头,嘲弄地看着道士:“关我屁事。”
张万年从怀里面拿出一块袁大头,在手上抛了抛,道:“这个能不能关你屁事。”
张万年掂量了手中的银元在手中哗哗的响。
“嫌少?”
“再加一百块!”
严方愣了一愣,想也不想,飞快地走到道士身边,将张万年手中的袁大头抢了过来,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住银元的正中心,猛地吹银元的竖边,迅放到耳朵边听,尾音清亮悠扬,成色上等,严方喜滋滋的把全部纳入怀中,打了个响指道:“成交。”
严方眼镜一转,道:“张道士,先说好,预付一百块,其余的等这笔买卖做成了一并算清,不要做手脚,哼哼。”
严方扬了扬手中的王八盒子,道:“到时不要怪我。”
张万年笑了笑,从包袱里面翻出一件破旧的道袍,道:“先穿上吧。”
这道袍显然是道士的旧物,严方接过,怏怏地跟在张万年后面,张万年手中的铃铛一摇,拉长了声调道:“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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