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这边还是快去吧,这边我来就是了。”僧人劫过弓释手中草料,催促道。
弓释瞧见师兄急了,不敢怠慢,两手在身后裤子上抹了抹,快步去往偏殿。
“师傅有事找我?”
弓释已经来到了偏殿,立在听禅大师的一侧。
“徒儿最近和缘儿相处如何?”
“师傅为何这般问?”弓释不解。
“没什么,只是想了解缘儿对你恐惧的怪疾是否好转。”
“好转是有一点,不过,这一点来的聊胜于无。”
弓释说的好转,自然是指他可以不用面壁诵经,这番改变,其实还真的是相当于没有。
“那最近功课做的怎么样?”
“呃…回师傅,最近功课我尚能每日五节不少,但不说佛理,便是禅经修养也只步未进。”弓释低下头,小脸通红,这时的他才更像一个孩子。
“这才对喽,孩子便要像孩子,往常的你虽然参禅理如他人吃饭饮水般简单,解人心结动动嘴便水到渠成,看似无所不能,得到众人拥护,实则你只是个孩子,得到这些赞扬哪有失去童真重要哩?”听禅大师从袖中探出的手已抚摸在弓释的头上了。
“师傅,我只是…”弓释要强的欲要辩解道,可刚一出声,却只感觉心头某些东西被触动,鼻子一酸,话语哽咽,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听禅大师是自收养弓释以来,疼惜有加,自己最偏爱的徒弟哭了,心中肯定不好受。他两只胳膊把弓释脑袋捧在腰间,任其情感宣泄。
不时,稚嫩的哭声隐没在偏殿,听禅大师才缓缓开口:“乖徒儿,错又不在你,有何可哭的,别说你三个月不能参佛,就是三年、三十年,师傅也不会怪你,责罚你的。”
“其实缘儿的到来不光是我,就连静禅师兄生前也都预感到了,因为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改变,恰巧那个人是缘儿……”
在弓释的印象里,这是自己第一次哭,一时五味陈杂,纵然情感宣泄完了,但总归还有些东西在酝酿,所以师傅后来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
夜凉如洗。虽然夏天快至,别些地方人们纳凉都不好找地方,但界屿温度却依旧适宜,怎一个风水宝地了得。
月夜留白,却比往日更异。
今日事毕,走在回厢房的路上,一股阴风袭来,弓释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心底喃喃自语:“好奇怪的天啊,六月得天还感冒了不成?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感觉有事要发生。”
他三步并作两步,只一小会就到了厢房。厢房一头的炕上,小女孩嘟起小嘴,一个人捧着蒲团玩的火热,但这玩耍的小事,也能见其思想如玉,心灵剔透。
当看到一切如常,弓释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沉重也落下了,恐怕只是错觉罢了。
虽然弓释也知道此时的果缘儿可以和人交流无碍,但还是按往日规矩,蹑手蹑脚,侧起身来,把脸对着果缘儿的另一边,像个螃蟹似得横着走到炕的另一头,禅定息心。
这些行为和往日弓释回来后的种种发展相同,但今日,却注定不同。
屋内本来阴翳的月光渐渐虚无,天空中那一轮皎洁不知何时已被层层笼罩,让长安寺众僧掌灯的罪魁祸首是阴风,还是密云?实则都不是……
风越刮越大,可任竹林荡漾却怎就没把天空密云吹散?弓释和果缘儿这间小厢房的门被吹开来几次,每次自然是弓释关门的,他怎么也不敢去打扰玩耍正酣的果缘儿。
也怪这间厢房以前常没人来这住,门闩坏了也没修,房内恰巧也没什么桌凳,一时也顶不上门。所以弓释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的关着门,本就无心诵读的功课干脆没继续念了。
“啪”门又被吹开一次,弓释叹了口气,就欲起身关门,只见不知何时两个人倚在门框两侧。
细看来,左边是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身材壮硕,肤色黝黑,身上大大小小的肌肉像石壁罗列。随着他轻轻的摇动脑袋,脖颈下青筋若虬龙游弋,再配合上他恶狠狠的表情,骇人至极。
右边是个小老头,个子还没大汉一半高,恐怕比六岁的弓释也高不了多少。浑身肌肤像风化了几百年的老树皮,艰难的附着在他那瘦弱的柴骨之上,眼睛只豆粒大小,照理说,这样年纪的人眼睛浑浊如死水才最为正常,反观这人,两目却似玉珠,熠熠生辉。
两人各有特色,却反差极大,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便是:二人穿着皆很华丽,但那料子根本就不像浩洲有的。大汉穿灰色长衫,灰中带着晶莹,灰色重而不死气;老头着绿玉小褂,绿中泛着鲜红,生气浓而育新生。
“恩师,想来这就是尊上交代要拿回的人儿了,确实灵气十足啊,让我都忍不住想…”大汉舔了舔他风干的嘴唇,眼睛盯着果缘儿动也不动,野性十足。
果缘儿自然被吓到了,刚想大喊却被小老头一手弹空之术,点晕过去了。
“胡闹,既然知道是尊上点的人,有你染指的份吗?”老头教训大汉道。
弓释虽然没有见过这般神通,但还是维持着不同常人的镇定,他心中想到:“这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行事竟敢如此诡厉乖张。”
随后弓释又望向一动不动的果缘儿,心中盘算着:“他们既然这般说了,就证明果缘儿定暂且无事,但她却必是要被其带走,依这二人行事,可以看出他们口中的尊上也绝非等闲,果缘儿被带走恐怕凶多吉少,那将会……”
本来弓释灵动的心境不波,但这才刚看到果缘儿,想到其将来遭遇,一时竟乱了分寸,脑一热,从铺上跳了下来,右手小拳头握的瓷实,聚过头顶边喊边冲:“呀…”
“真是可爱啊!”大汉呲牙咧嘴道,这一开口他那嗜血的本性原形毕露。
本来是大汉要出手的,可是被小老头抢了先,也不知他怎么出手的,正往过冲的弓释已经被莫名的气压重重的击飞在厢房墙壁上了。
“不可节外生枝,你忘了尊上训诫了吗?况且佛门之人得饶过就且饶过吧。”
老头对大汉说道,他可知道这莽夫若是出手这小和尚十条命也不够死,固抢了先。
大汉这才隐去暴戾的神色,一脸不尽兴。
厢房墙壁下,弓释只觉得胸口憋闷,头晕目眩,浑身气力十不存一,但一想到果缘儿,他还是提起十二分所存力气,支撑着身体,艰难的立了起来。
此时,大汉已经把果缘儿扛在肩上,小老头指间跳动,欲要使什么法儿,眼见两人就要离去。
“等等。”弓释本就清脆的童声加之重伤,微弱的冲两人说道。
“小子,你很不错啊,作为对你还能站起来的奖赏,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来自瀚海之外,九仙山。”大汉见弓释还能站起来,眼中似乎什么炽热在跳动,如是说道。
“多嘴!”老头训斥一句。
随着老头话音落下,两人连同果缘儿一并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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