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意?”见周吉昌傻愣着不说话,秦臻提了提声音再次问道。
回过神来,周吉昌神色大喜,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愿意愿意,跟在大人身边鞍前马后效劳,小人做梦都想啊!”
“如此甚好,你那娘舅说来年纪也大了。他膝下无子,自家的侄儿如今吃了人命官司,后继无人,这荫封理应落在你的头上……你就先在金门待着,本千户自会命人帮你把荫封之事处理好,以后你便在金门所做个试百户吧,这样安排宝元你觉得如何?若是有委屈直管说出来,本千户会酌情考量,自不会亏待于你。”秦铭手指敲击着桌案,不疾不徐地说道。
“大人恩典,小人铭记在心,日后大人若有差遣,纵使刀山火海小人也只管往而不顾!”周吉昌心中大喜过望,脸上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他原本只想捞个无权无势的铁碗饭罢了,想不到三少爷居然将他调来金门所,如此大恩如何叫他不感激涕零?
虽说只是当试百户,较之正百户名分上差了一些,但论权势大小却是与待在永宁卫左千户所当百户万万不能相提并论。在卫城里当个百户只不过是每月领份俸禄罢了,在金门所却是能统御士兵,威风凛凛,且好处也是数之不尽的,远不是在卫城中当个清闲无事的百户所能比拟。
周吉昌对于行伍之间的事情很是通透,他知道试百户虽然名义上是副职,但其实这个职务与百户之职在权力上是平等的。试百户虽然在级别上逊色百户一筹,但在权力结构上却是一致,百户统领一个百户所的上百名官兵,试百户也有一样的权力。如此一来权力重叠,两者就不能并存,通常情况下一个百户所只能有一个百户或是试百户,一山不容二虎。虽然三少爷说是要他当试百户,但其实与百户无异,这样的好事周吉昌自然大喜不已,又岂会拒绝?
见周吉昌满脸喜色地答应下来,秦臻微微点头,他叫来一名侍卫带着周吉昌下去安顿好,待人走后秦臻才稍稍松了口气,身边的事情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安内算是做的不错,经过昨日一连拿下两名百户之事,金门所上下人心震动,想必一些有心之人近期内不敢再冒头。现在该是专心致志为攘外作准备了。
秦臻如今身为金门所守御副千户,手握重兵,大权在握。毫不夸张地讲,凭着手里的这些船只枪炮,秦臻在福建绝对可以横行无阻,谁人见了都得退避三舍。有了这般大的权力,他原本很难做到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这便是权力带来的好处,俯仰之间尽在掌握,如此感觉是人都渴望体验,秦臻也不例外。
但是此时的秦臻却没有享受权力的心情,他如今不过是无根浮萍,能有如此权势全凭别人一言而定。若是哪天他大伯发话要他卷铺盖回家,那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家啃老米,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远没有自己奋斗来的牢靠。况且如今的秦家也正要面临一场即将到来的剧变,有人觊觎福建沿海这块地界,这是秦臻万万无法容忍的,若是秦家完蛋了,他的前途也就彻底玩完了,说不准连小命都保不住。
身为穿越众,出师未捷身先死是为最大的耻辱,秦臻可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非正常死亡的穿越者,沦为时空大神教育后来者的反面教材。是以谁敢觊觎秦家,秦臻铁定跟他玩命,不死不休,为了颜面而战斗……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第二日清晨,秦臻站在小院中打了一套太祖长拳,他从小习武,自幼打熬体质,个头虽然不高,也没什么明显的肌肉,但武艺却是不叫人小觑,徒手放到院子外面两三个侍卫不在话下。
打完拳后,秦臻大汗淋漓,他长长呼了口气,接过身边刘涛递来的一条毛巾擦了擦汗水,问他道:“周吉昌怎么样了?在金门还适应吗?”
“嗯,此人武艺不错,熟读兵法,看着虽然斯斯文文,作风却很是硬朗。卑职稍稍考察了他一下,很是满意,正准备今日安排他去原本是周三元辖下的百户所呢。”接过毛巾,刘涛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是吗?如此甚好,你尽快安排他熟悉所中的事务吧,过不了多久沿海这块地界就要不太平了,到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指望那几个同床异梦的百户本千户一千个不放心。”秦臻神色略显担忧地嘱咐刘涛。
“是,卑职明白。”刘涛连忙应是,接着又道:“大人,今日拂晓的时候指挥使大人派人来传信,说是晋江县的梁道凝去秦府找您,说是余邦侯要为他那嫡子翻案,梁县令想要您出堂作证,此事您以为如何?”
听闻此事,秦臻脸上倒是没有一丝惊讶之色,余邦侯会这么做早在他意料之中,只见秦臻冷冷一笑,不屑道:“好个余邦侯,自身都难保了还有闲功夫管余耀辉那厮,想翻案?门都没有,本千户正好借此事彻底了结了他余家这群为非作歹的祸害!”
“何日升堂?”秦臻冷笑完,便开口问起正事。
“就在明日。”刘涛回道。
“嗯,快船快马往返加上升堂问案的时间,小一天的功夫足够了。”闻言,秦臻稍稍思量便对刘涛道:“明日你留在公署之中坐镇,有人求见便说本千户头痛未愈,把人打发走,明白吗?”
“是,卑职明白,卑职这就下去准备快船,请大人放心。”刘涛点头应允,说罢便出了小院连忙准备去了……
又是一日清晨,秦臻出现在晋江县衙门前,脸上丝毫不见匆忙赶路的风尘仆仆,他昂首阔步,气度雍容地走到县衙的仪门前,不冷不淡地对着仪门处那还打着哈欠的老吏吩咐道:“在下姓秦,特来拜访县尊大人,速去禀报。”
那老吏见秦臻举止不凡,上位者的气度显露无遗,方才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脸色顿时精神百倍,露出讨好的谄笑,告了个罪后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进县衙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前兵房书吏李邦便迎了出来。他如今已经是户房书吏,手里捏着全县的钱袋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县衙里处处受排挤、郁郁不得志的受气包,如今在县衙里谁见着他都得低眉下眼尊称一声“李爷”。
李邦有无数个嚣张的理由,但面对秦臻他却是低眉顺眼的紧。一听门房说县衙外有个姓秦的少年前来拜访县令,他马上知道肯定是秦家三少爷来了,吩咐了一人去通知县尊大人,而后他连忙一阵小跑地赶了出来。见对面的英武不凡的少年果真是秦家三少爷,他满面春风地迎上前去,喜上眉梢地道:“果真是三少爷您啊,几日不见,三少爷越发地英武逼人了,叫小人都不敢直视三少爷您的风采呢。”
李邦露骨的马屁只换来秦臻微微一笑,见效果不是很好,李邦立刻识相地闭上嘴,心中暗暗记下,原来三少爷是个务实的性子,不喜溜须拍马,以后自己可再不能犯这错误了。
“三少爷您请跟我来,小人已派人去后院通禀县尊大人。”李邦正色起来,虚手一抬,领着秦臻外县衙后头行去。
刚下了一段走廊,秦臻便看见气色红润、光彩晃人的梁县令疾步朝这边走来,人未至声先到:“哈哈,三公子驾到,本县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梁县令的声音浑厚而中气十足,想必这些日过得极为舒心,一张老脸皱成了朵盛开的菊花,笑得很是灿烂。
秦臻微微一笑,两人身份有别,他赶紧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拱手,行了一礼。梁县令忙伸手扶住秦臻,佯装不悦道:“贤侄何须多礼?拿世叔当外人不是。”
梁县令话虽这么说,但是对秦臻的懂节知礼还是非常高兴的,若是秦臻当真不知礼数,生受县太爷一番客气,他虽然嘴上不会多说,但心里总会留下疙瘩,给秦臻下一个狂悖的评价。
秦臻前世就是在县委混的,早就吃透了官场三味,哪里会不明白这些。是以他如今虽然坐在了金门所守御副千户的位置上,但一出金门他便又恢复了平时的性情,角色转变之间丝毫没有生涩之感。况且他这副千户乃是冒名顶替,与梁县令正经的官身没有可比性。纵然秦家势力再大,来往的礼节却是不可轻废。在这最重长幼尊卑的时代,礼数是比天还大的事情,秦臻自不会做持势而骄的傻事。
两人站在走廊下客套寒暄了一番,说了些没营养的废话后,梁县令便屏退李邦,自己个儿带着秦臻步入一间静室。
两人分主次坐下后,梁县令首先开口道:“听闻贤侄去了外地而今乃是特意赶回来的,这叫世叔有些过意不去,贤侄多多体谅……说来都是那余邦侯给闹的,本县已经当堂宣判,他却藐视王法,带着人堵着县衙逼迫本县开堂重审,真是气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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