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朝阳映得海面金波荡漾,周吉昌的心情也如同刚刚升起的朝阳一般朝气蓬勃,他站在船头眺望远处,金波翻涌的海水让人有些睁开眼,仿佛一条金光铺就的通天大道,任人驰骋。
周吉昌心潮起伏,暗自庆幸跟对了人。如果不是自己瞅准了三少爷非是池中之物,紧步跟随,如何能有他的今日?如今不仅武职荫封板上钉钉,而且还在大名鼎鼎的金门守御千户所谋了个试百户之职,说出去能羡慕嫉妒恨死不少人。这一切都是三少爷所赐,周吉昌暗暗下定决心,今后无论如何都要紧紧跟随在三少爷身边,哪怕是……心中不禁又升起了大逆不道的念头,周吉昌吓了一跳,赶紧将念头给掐灭。
巡视海防,早晚各需一次,周吉昌所在的这艘福船装载了二十门火炮,都是碗口铳之类的火器,迅雷炮都没有一门,更别说红夷大炮,船上士兵五十二人,综合起来战力不是很强,缉私还行,遇见硬茬就没有太大的用处。
开这条“破船”出来巡视海防,不是周吉昌初来乍到受人排挤,周吉昌摆明了是千户大人的人,刚见识了千户大人铁腕的百户们还没有胆量直接跟千户大人叫板。
因为是早防,警戒不需要太过森严。走私什么的都是在夜里进行,没谁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地走私,白天行船的都是正规的生意人,装载的货物不多,小本生意。海盗们白天出来干票收获不多而且风险还大,不如夜里安全,收获也丰厚,是以海盗们也是在夜里活动频繁。白天巡视海防除了查查来往的商船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出动大型战船巡视。
从拂晓开始周吉昌便随着战船出了金门,这会儿功夫已经了查了十几艘过往的船只,都没有什么问题。周吉昌乃是初次出海执行任务,心情有些小激动,他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在一旁看着经验丰富的亲兵处理事务,搜查、安检、验证文牒等等,周吉昌一一记在心中,努力地尽快适应如今的角色。
“大人快看,前面来了两艘战船。”周吉昌身边的亲兵指着远处的海面跟他说道。
“战船?”闻言周吉昌眉头一皱,他朝亲兵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右手斜前方的远处的海面上游弋着两艘草撇船。
“开过去,勒令他们停船接受检查。”周吉昌眼尖,看见对方的船上没有架设火炮,他的心便放了下来,跟亲兵这般说道。
“是。”亲兵应声,指挥蹲在桅杆顶上的哨子打出旗语。
旗语打出后,对面的两艘草撇船立即回应,十分配合地降帆收桨,缓缓停泊在海面上等待周吉昌这方过去检查。
“大人,对面的两艘船降帆了,属下感觉有些不对劲,咱们可得多加小心。”亲兵经验丰富,见对面的两艘草撇船这么配合,他疑虑起来。虽然对方的船上没有架设火炮,但他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我自有分寸,吩咐兄弟们提高警惕,火炮准备就绪,对方一有异动就给我狠狠轰!”周吉昌闻言点了点头,如是吩咐道。
……
晋江县衙,公堂内。
面对梁县令的质问,余邦侯慌忙失措,一见李老汉的孙子出现在公堂上,他便知道自己派去看守李老汉幼孙的人栽了,自己的把柄铁定落在了别人手里。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本想依靠李老汉的翻供救回儿子,再顺道将秦家一军,想不到如今弄巧成拙,儿子没救着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帮饭桶废物,居然连个孩子都看管不住!”余邦侯暗中怒骂,却也知道无济于事,他心思急转地想着对策。
就在余邦侯说不出话来,衙役们上前来锁拿之时,余邦侯都已做好了反抗的准备,想不到却听见贡靖国帮他解围的一句话,这叫余邦侯感激不已却又满腹疑惑,刚刚自己热脸贴上去人家不理不睬,如今怎么又帮起自己说话来了呢?
梁县令再次质问让余邦侯来不及多想这其中的意味,反正他知道有知府在旁帮着说话不是什么坏事,他心思一转,大声抗辩起来:“梁大人,在下可没有胁迫李老汉,更没有绑架他的孙儿。他说在下胁迫他,你叫他拿出证据来。若是红口白牙地凭空诬陷,在下不服。”
大声抗辩完,余邦侯神情紧张地盯着一旁脸色淡然的秦臻。这个自始自终神色都没有太大波动的少年叫他好是一阵心悸,不声不响间就暗中动手从自己派的人手中把李老汉的孙儿毫发无损地夺了回来。余邦侯知道自己派去的那几人必定落在了眼前这个小子的手上,要是他开口把人抓来指证,那自己这罪名可就坐实了。是以他非常紧张地盯着秦臻,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
秦臻察觉到余邦侯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嘴角一撇,嘴唇蠕动了一下似要开口说话,把余邦侯弄得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喘。戏耍了余邦侯一番,秦臻咳嗽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朝着余邦侯飒然一笑,道:“余大人怎么总是盯着学生的嘴?学生牙上卡着菜叶了还是嘴上粘着吃剩的饭粒了?”
被秦臻这么一取笑,余邦侯老脸胀红,又是惊怒又是尴尬。索性见这小子随后就闭口不言,再没有出声说话的意思,他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梁县令看见秦臻取笑了余邦侯一下便没了下文,他不明所以,心道此时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争取把余邦侯留在县衙里,然后再慢慢收拾余家才是正经,怎么秦臻突然一下子就哑了火?难道是因为府尊大人的缘故。心里想着,梁县令不禁偷偷地看了坐在身旁的贡靖国一眼,满腹疑惑。
“李老汉,你可有证据证明余邦侯绑架你孙儿胁迫你为其子翻案和诬告秦臻?”见秦臻没有动作,梁县令知道想一举把余邦侯扣在县衙是不可能的,他心里有些遗憾,敷衍地发问。
李老汉摇头,枯瘦的手掌攥成拳头,无能为力。
“如此说来空口无凭,本县念你年纪老迈便不追究你的罪责,你且回去吧,好生照顾孙儿,莫要再出来招惹是非,否则本县定不会再饶你。余同知,本县这么处置你可有异议?”梁县令满是不甘地道,眼神冷厉地盯向余邦侯。
余邦侯哪里还敢有异议?他知道梁县令刚才那番话明是嘱咐李老汉,实则是在警告自己,现在能脱身都赖贡知府替他说话,不然今天想全须全尾地走出县衙大门都是不可能的,更别提救回嫡子为其脱罪。
“嗯,既然余同知没有异议那便就此退堂吧。”见余邦侯点头不语,梁县令冷笑了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宣布退堂。
李老汉爬起身来,给梁县令鞠了一躬,而后牵着孙儿走到秦臻面前,作势欲跪倒在地,秦臻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托住李老汉。
“三公子不要拦着小老儿,就让小老儿给您磕头谢罪吧。”李老汉老泪纵横,羞愧难当。
秦臻可不敢生受这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跪,他托起李老汉,柔声道:“李老爹受人所迫,被逼无奈才这么做,小子是知晓的。小子没有怪罪老爹您的意思,您这么一跪可是要折小子的寿呢。快带着孙儿回家去吧,小子保证该死之人活不了,以后再也无人敢去打搅你们祖孙俩的生活。”
“诶诶,小老儿在这谢过三公子的大恩大德,梨儿来,快给大恩公磕头!”李老汉声音哽咽,他擦了擦老泪,拉着孙儿给秦臻磕头叩首。
退堂之后,犯人被衙役拖了下去,余邦侯眼睁睁地看着嫡子被拖入大牢而无能为力,他知道以后想要救回儿子将会更加艰难,因为再过几日余耀辉的罪状就会经由按察司上呈给刑部,到时再想救回儿子怕也无力回天了。
想到这里,余邦侯看了一眼起身欲走的贡靖国,眼中冒出一丝光亮。他快步上前恭敬地朝贡靖国拱了拱手,也不说话,随后便转身出了公堂。
贡靖国看也没有看余邦侯一眼,好似陌路之人一样。他在梁县令的恭送下出了县衙,坐上青呢小轿回府衙去了。
“哼,秦家这三子端的无礼,也不知秦乡铭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来。”坐在轿子里,贡靖国还在为刚才秦臻没有出来恭送他而生气,心里十分不满,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连带着还生起了秦宣的气。
县衙后院,秦臻与梁县令在院中的一石桌旁相对而坐。
“三公子,方才在公堂之上你为何没出声把余邦侯留下来?”梁县令没滋没味地品着香茗,问出了心中疑惑。他知道秦臻手中定然有余邦侯的把柄,却是不知秦臻为何引而不发,叫余邦侯全身而退。
“梁大人稍安勿躁,学生这么做自有分寸,那余邦侯蹦跶不了几天了,现在还不是要他狗命的时候,等时机成熟,学生定把他余家上上下下连根拔起!”秦臻呡了一口茶水,冷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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