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品翻翻眼皮,“白永树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刚刚李副书记认为只是处置不当,咱们都要实事求是,从事件结果来看,那些农民逃跑后,第二天白永树还是没报告,而且反倒把无关紧要的农民家属抓起来,造成事件进一步恶化,彻底激化了矛盾!然后农民打死打伤人,他依然没报告,造成了拦路喊冤一幕。请问,这是不是严重失职?”
马正品操着浓重的民族腔调,说得正气凛然。
铁向前见李长生不反驳,但也没有赞成,只得开口,“嗯,老马说得对,实事求是,白永树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李,还是先免掉白永树的职务吧?”
李长生满脸无奈地点点头,“那铁树方面的工作,还是暂时让他主持吧,将功补过嘛,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等这次事件完全结束后,再讨论下一步的安排?”
胡骄不得不佩服李长生的算计,老家伙!之前的话全是烟幕弹,真正的手段在这儿等着。
这话一出口,铁向前就不好回绝了。
幸好胡骄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正好,“咳,白永树继续主持工作,怕是不太合适。我不是不相信同志,人嘛,都有私心杂念。不然他也不会接二连三出错。我建议暂时把白永树同志调整到人大。至于主持工作,刘师群不是赶回来了吗?由他主持。”
李长生满脸无奈,苦笑着说,“随便你们,反正我是最后一次参与讨论。”
不等众人表现什么,李长生苦笑着掏出申请,“我向党委提出请求,由于身体原因,辞去党内职务。”
铁向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老李,你这是干嘛?工作上有什么分歧,那是正常的。”
李长生苦笑,指指自己的脑袋,“前几天检查,高血压,估计这里还有血栓,经常头晕,麻烦铁书记转交市委。唉,人老了,不注意的话,指不定哪天两眼一翻,呵呵。”
胡骄跟铁向前飞快对视而过,谁也没料到李长生拿出这招。
现在连胡骄也不好再提白永树的事情,人家革命工作几十年,落得一身重病,到头来,还要勒着脖子不放?
铁向前果断结束会议,把申请还给李长生,让他慎重考虑。
等人走完后,铁向前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沉重,胡骄没走,全县干部都晓得书记县长是一条心。
“铁叔,看来你之前的担忧,真的发生了。”
铁向前摇摇头,“好算计啊,今天这出,李长生演得太过了。欲盖弥彰!”
“接下来怎么办?白永树那儿不好处理了。”
铁向前冷笑,“让老周查李长武,看他保得住几个,我还不信李长武屁股上没沾屎!顺便重新整合农业集团,为下一步收拾药材公司打基础。”
胡骄点点头,“再派人查李长生的儿子,周书记提过,他们家在省城公司的规模有点大。还有,这个事情拖不得。”
铁向前有些苦恼,李长生玩这手,算是打乱了之前与胡骄商量的计划,可以大胆猜测,白永树肯定是接到李长生的暗示。
“胡骄,你亲自出面跟白永树谈。”
胡骄点点头,不知为何,今天李长生的表现太不正常。按说在县委二号书记位置上这么多年,李长生用得着如此?
在工作上,哪怕是乡镇一级,只要有行动,那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谁也不做无用功。
那么李长生的目标是什么?
胡骄离开铁向前办公室,招呼陈廷永陪他前去大酒店,白永树刚到那里。
胡骄心想,如果我是李长生,面临两年退休的局面,什么代价才值得提前两年告退?
保白永树?
否决。
保李长武?
按现在调查情况看,对李长武构不成任何威胁,最多免去农业集团老总职务。
不对,不对……
胡骄明显感到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直到白永树进来,胡骄才挥走忧虑。
“永树。坐,吃过饭了吧?”
白永树脸色平静,“吃过了。胡县长这么晚过来,是宣布组织上对我的处理决定吗?”
胡骄摇摇头,“永树,工作上的事情有得有失,我今晚是以私人名义来找你聊聊。”
白永树垂下头,有些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骄摸出香烟,递一支给他,顺带点火,对陈廷永说,“你先出去吧,我跟白书记叙叙旧。”
陈廷永出门,轻轻关上房门。
“老白,咱们共事过,虽然时间不长,可我不相信。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性,或光明正大,或隐晦难言。不管你有什么难处,我想问问,你信不信任我?”
白永树听着胡骄的话,眼神中透出一股复杂的意味,胡骄被他看得极不自在。
虽然在县长位置上呆了半年多,之前是常务副县长主持工作,也相当于县长角色。
可是胡骄为人谦和,从来不摆架子,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更甭提辱骂、吼人。
可他毕竟是县长,在什么位置决定了什么样的待遇,除非为人太差,或者笨得无药可救。
只要他一天是县长,下边的人心理上总会畏惧。
白永树的眼神中,偏偏没有畏惧。
胡骄说不上来是什么内容,眼睛是每个人的心灵窗口。胡骄听从父亲的建议,跟下属谈话,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有两层意义。
一是平等的尊重,古话说,若要人敬己,先要己敬人,尊重别人的同时,获取别人的尊重;
其次是专注,让人感觉受到重视,更利于自身开展工作。
白永树的眼神包含痛苦、失落,还有嘲弄!
是的,那种嘲弄很明显,胡骄很不安,白永树没有说话,却比什么语言都有力量。
如果说以前胡骄肯定没有勇气跟人对视,没有那种气势和勇气。
但如今的胡骄,在内心深始终隐藏着一丝阴狠。
他歪歪头,左边的嘴角往上轻轻一勾,脸上的神情瞬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怎么说呢?
前一分钟还是谦谦学者,下一分钟却变成流氓无赖。
这就是白永树的感觉。
所以,他突然有些紧张,胡骄跟他对视,不屑于他眼神中的嘲弄,脸上挂着无赖的笑意。
“怎么?你不会今天才认得我吧?”胡骄的调侃,透出轻蔑与自负。
“我不管你跟李长生暗地下搞什么阴谋!我在仝县一天,你就老实一天。听好,我只说一句,真把我惹毛了,把你家祖坟换个位置。”
白永树震惊于胡骄的态度。
在这个圈子里,通常的潜规则是,祸不及家人。
明争暗斗,头破血流,利益交换,要怎么玩都可以。但仅限于圈内,真到了生死相见的地步,也不会把家人拖得惨,顶多是利用一下,隔山打牛而已。
挖人祖坟这种缺德事提都别提,而胡骄却当着白永树的面说了,这让白永树极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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