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宁心知自己倘若不做出些妥协，暂住在楚家的日子定然会被楚夫人唠叨死，于是说道：“这样吧，我可以指点贵公子一二，但拜师万万不可。”
楚夫人还不欲罢休，楚泽远使了个眼色，开口道：“如此甚好，有劳冯兄了。”
“慢，”冯清宁摆摆手，“还有一个条件，我要昨日我见到的那个丫头和贵公子一同随我学习。”
“求之不得。”楚泽远开口爽快，倒把冯清宁弄得一愣，他原本想楚泽远必然不会愿意府中一个丫鬟和世子一同学习，到时又可讨价还价一番。
此时此刻，在楚世镜房中。
楚世镜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楚泽远要他背的书远远扔在地上。而楚世镜嘴里嚷着：“后来呢？后来呢？”眼神里满是星星。
立在床边的侍琴无奈着说道：“后来我便出来了啊。”楚世镜一早见到侍琴，便不停的问侍琴昨夜见闻，而侍琴已经把平淡无奇的经过翻来覆去讲了数遍了。
“你真的没见他练功练得三花聚顶，头上冒出朵花来？”楚世镜实在不满足于侍琴所说的打水，洗脸，睡觉，完毕。
“没有。”侍琴的回答千篇一律。
“那他有没有嫌你打的水冷，运功于掌，把水煮开？”楚世镜边说边手舞足蹈。
“没有，他也没有嫌我打的水热，运功于掌，把水冻成冰。”侍琴的声音都开始僵硬了。
“他真的洗完脸就让你出去了？然后他就睡了？”楚世镜兀自不肯相信。
“真的，并且没有任何异常的光芒或声音。”侍琴都知道楚世镜接下来会问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楚世镜苦恼地把头闷在被子里，含混地说：“怎么会这么普通？他是天下第一啊！怎么睡觉和我差不多？”
“你以为天下第一该怎样睡觉？”侍琴没好气道。
“天下第一哪用睡觉啊，”楚世镜两眼望着天花板，遐想着：“天下第一自然是无论行、走、坐、卧都在练功，走到哪里头顶上都会有一片白云，时而化为一个‘强’字，时而化为一个‘悍’字。”
侍琴白眼一翻，几欲晕倒，心想这人没救了，发武痴也不至于这种程度啊！
正当楚世镜胡乱想着的时候，一名家丁敲门进来，禀告道：“少爷，侍琴姑娘，夫人有请。”
楚世镜奇怪道：“娘这时候把我们两个一起叫去做什么。”
那家丁答道：“小人不知。”
楚世镜挥手让家丁退下，对侍琴说道：“娘叫我去，八成又要考校我的功课。至于你嘛……是不知昨晚没照顾好冯清宁。”
“得了吧，”侍琴对楚世镜天真的思想很无语，“即便我没照顾好，身为天下第一，也不会那么无聊去告状。”
“是吗？你又不是天下第一，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告状？”
“谁说我不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漂亮丫鬟！”
“呕……”
…………
两人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到书房，却见冯清宁与楚泽远也在，不禁有些奇怪。
问安后，楚夫人道：“从今天起，冯清宁就要开始传授你们俩武功了。”
冯清宁在旁边一阵郁闷，自己明明说的是“指导”，到了楚夫人这就变成了“传授”，这两个词不是一个意思好不好……
楚世镜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虽然昨夜楚夫人说过要让冯清宁收楚世镜为徒，但楚世镜一直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能性，他满心想的还是：若能得冯清宁一句指点就好了，哪知冯清宁竟真愿教自己武功。
楚世镜一阵激动就想跪下拜师，可是身体刚一前倾就觉得被一股气流托住。
侍琴倒是反应快，见到楚世镜跪不下去，便立时知道了冯清宁的想法，于是盈盈一福，说道：“侍琴谢过冯前辈。”
冯清宁见侍琴聪颖，不禁满意地点点头。楚世镜此时也反应过来，心中哀叹又被侍琴抢了风头。
冯清宁说道：“我不会传授你们什么，只是指点一下应该怎样学武，所以你们也不必把我当师父。”
“是。”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冯清宁喜欢什么样的回答。
果然，冯清宁见两人这么听话，又不胡搅蛮缠，很是满意。
过了午时，几人吃过饭，冯清宁将楚世镜与侍琴**楚府。
京城郊外有一片杏树林，传说几百年前曾有一位神医住在这林子里。有没有神医楚世镜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里的杏子。年幼时楚世安常带他来这里，自从楚世安去了海上，楚世镜已经很久没来了。
冯清宁今日便是将两人带至这片杏林中。
三人在杏林深处站定，冯清宁说道：
“学武的作用在于修身养性，首先便是要求学习时心态平和，不疾不徐。也不可总想和人比试。
武功毕竟作用于伤人，朝廷常说‘侠以武犯禁’，便是说的此节。你们日后若是有一天武功大成，切不可自以为了不起，不可逾距，不可无故伤人害物。
学武之时切忌贪功，武功是一点点累积而成，只要每天的努力够了，武功自然会增长。而若是训练过度，反而有害无益。
决定武功能够达到的高度的因素，一是天赋，二是心态。你们天赋都很好，重要的便是心态。不同的心态学成的武功也不同，有的人天生童心，目无杂质，那他将来的武功便会随意不羁。有的人严于律己，作风严谨，那他的武功或许也是中正紧密，毫无花哨……
“前辈的心态是怎样呢？”侍琴插嘴道。
冯清宁想了想，说道：“自然，喜怒哀惧皆不节制，但也不会故意做出放荡不羁的样子，一切随心便是。”
“心态决定风格，风格则极大影响武功的高低。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人。”
见两人点头称是，冯清宁继续道：“武功，我只会教你们一招。”
楚世镜听得这话有些失望，却见冯清宁走到一棵杏树旁，又后退两步，距离那杏树一丈左右。
冯清宁侧身对着杏树，右手握拳，轻吐一口气。忽然转身一跃，“砰”地一声巨响，拳头已经穿过了碗口粗的树干。
这一拳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但是楚世镜和侍琴两人还是看清了，因为这动作其实很简单。
冯清宁站立时是侧面对着树干，所以出拳时有个转身的动作。在转身的同时右腿蹬地前跃，身体则向前倾并拧肩。
这些动作虽然开始时间不一，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所有动作都是在拳头碰到树干的那个瞬间刚好做完。
这样，打向树干的一拳便包括了拳头本身的力量、肩膀转动时的力量、身体前倾的力量、向前一跃的力量，以及拧要时的力量。
“看明白了？”见两人点头，冯清宁讲解到：
“一拳的力量有多大，不在于你的力气大小，而是你出拳的速度而定的。我刚才这拳没有用内力，但是力量却和一个有着二三十年内力的人平平打出一拳造成的效果差不多。这便是所谓的‘技巧’。”
“技巧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替代内力的作用，如果你能在一瞬间判断敌人所有的攻击路径和对应的破解方法，没有内力也能打遍天下。”
“传说几百年前就有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瞎子，杀死了当时天下武功最高的人，也就是那时的皇帝。”
“还有这种人？”楚世镜和侍琴面面相觑。
“你们要练的，就是这一拳。”冯清宁说道，“什么时候将这一拳练到我这个效果，你们在江湖上也就算个二流高手了。”
“那要当一流高手呢？”楚世镜问道。
“到时候你们学了内功，内力存够了，就变成一流高手了。”
说完冯清宁转身飘然而去，他刚才说的一大堆看似深含道理，实则基本是胡说八道一通。冯清宁哪懂得教徒弟，他自己的武功到了现在的境界，已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哪有经验可以传授。
而他打的那拳，说是没用内力，实际还是用内力护住了拳头。手的硬度又岂能跟那么粗的树抗衡？
冯清宁走至林边，忽听林中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上当了不是？还真拿手去砸树……笨得没治了。”冯清宁躲在林外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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