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虽然是江苏省地理位置处于中心的城市,可以说是十分重要的交通运输枢纽,江苏省铁路中心的地位和横贯淮阴市区南城的京杭大运河本该给淮阴人民带来富庶的,可惜不知为什么,05年以前的淮阴,从市容市貌上体现的财力都比不上南京属下一个区县。
仁慈医院是省三甲医院,但是房屋硬件上却好象三十年没有修葺,受潮而剥落的白灰在角落里越积越厚,也没有人来打扫,不过护士们倒很是青春漂亮,何斌面前这位就是icu病房里的一个小护士,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露出晚霞般美妙的腮红,不是化妆的,细腻的皮肤,配上浅浅的酒窝,早已经不需要再用什么东西来粉饰。
在小护士的指导下,何斌换上拖鞋,随着小护士和出来喊人的医生进到两扇毛玻璃后面的大icu病房,病房分两个部分,大约十分之一用玻璃在角落隔开一块,那是给icu里值勤的医生与护士的,现在里面正有两名医生,五名护士朝何斌瞟来瞟去,剩下的地方是病人的空间,原本放六张床的地方却被塞下十一张床,显得有些拥挤,大件并且昂贵的仪器都被集中在了护理人员休息室的一边。
医生是个足够高傲的职业,所以那个金丝边眼镜的医生不再理会何斌,径直走进医生休息室,美丽的小护士朝何斌甜甜一笑,将他朝病房中间引了过去。
十大金刚都躺在床上,或架起枕头,舒服地背墙而坐,或如罗汉醉卧,两眼迷蒙,或翘着二郎腿,悬空的脚一点一点打着应该是颇为**的歌的节拍,所有人观察何斌的姿势都不相同,不过,那脸色却是清一色的鄙夷,只有中间的杜澜,眼神之间微微露出的是一丝好奇。
何斌点头哈腰,带点媚笑感谢小护士姐姐领他进门的举手之劳,并有些色眯眯地目送小护士走进护理人员休息区,好似直接无视十一太保的威名,这一举动引起医生护士们的一阵非议。
“有烟吗?”这个颇为胖大的杜澜对何斌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指责,一旁还抱着胳膊绺着痦子上长出的长毛的痦子金刚不由停下动作多看了站在众人中间,貌不惊人的小子一眼。
何斌转过脸,继续媚笑:“白红梅,行么?”
“行。”差不多已经抽贯了红双喜,苏烟这类中高档烟的杜澜接过何斌的一根白红梅,点燃,随着那微冲的气味在舌蕾散开,烟雾中,杜澜仿佛回到自己在打拼之初,抽着两块钱一包的白包红梅干翻掉抽四五十块钱一包苏烟的上层混混的那种豪迈,历史,玩笑般又要重演?
有个脑袋从休息室中钻出,是那个颇有些高傲的金丝边眼镜医生:“重症病房,请掐掉烟!”
八个字刚说出口,杜澜本泛着柔和目光的眼睛轻轻一瞪,略带威胁的微虚双眼立时将医生吓了回去,毕竟,人身安全面前,自尊是可以忽略的。
何斌的面部肌肉仿佛定型,打弯的眼角媚得就和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似的,刚刚在门外,放肆的把戏他明白也没有必要再玩。
气氛,有些凝重。
“为什么说十一太保的坏话?”杜澜呼出一口烟,闭上眼睛,很是享受。
何斌散去媚笑,认认真真地把阮明升被抓的事情说了,前因后果一个字都不漏。
杜澜依旧享受着舌间辣辣的不适,不急不徐,又问道:“知道一个人闯进来的后果么?”
何斌没打算回答,生硬地反问。
“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说完这句,见杜澜似笑非笑,何斌抿紧薄嘴唇,不再回话,倔强地盯着杜澜的眼睛,没有一点刚开始那有求于人的意思,纂起的拳头倒有随时干仗的架势。
沉默五分钟,直到白红梅燃尽。
“再给我一根?”杜澜扔掉一点不剩的烟**,意犹未尽。
何斌掏出还剩十小几根的白红梅烟,指了指杜澜手腕上那块淮阴独有的高仿镶钻劳力士金表,又指指手上的烟。
金表是杜澜的最爱,一直都佩带在他身上,认识杜澜的人都认识这块表,就好象尚方宝剑,见此宝剑如见君般,可是很不幸,上午,杜澜把它做为了赌注,这事情何斌依然记得,不过何斌要表不是为了发财,而是想救阮明升。
“哈,给你敢拿么?”杜澜也是个有趣的胖子,竟然真的解下了金表,不听旁边痦子金刚的劝告,抛给何斌,何斌单手接住,顺手就放在了口袋里,用行动证明着自己的勇气。
留下白红梅和打火机,何斌转身走出病房,病房外依然拥挤,四个大汉上前就要修理何斌,因为何斌让他们丢了挺大的脸面,江湖人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这是痦子金刚时常教导他们的。
可是,何斌举起手,张开指缝,露出金黄色的一段表带,大汉们愕然,全都恭谨地退到一边,有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的精英们也自动闪避,何斌向前走,两边就退散,像是破开水流的柳叶刀,不算十足霸气,但是足够锋利。
病房里,痦子金刚凑上前,轻轻地叫了声大哥,杜澜点上一支烟,睁开眼,面露微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说帮忙,他竟然想到用狐假虎威这一招!”
有了杜澜的金表,事情就好办得多,何斌坐车直接到城南派出所,在所长面前的办公桌上拍下这块站在巨人肩头,非凡的劳力士,事实再一次证明,这位所长真的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很快,阮明升和何斌一起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派出所里,阮明升并没有赶上私刑的特殊待遇,一直都被关在铁栅栏之内,难怪,十一太保武力值之高深入人心,何况拘留的这位又是一个人就干翻掉淮阴十一个大混混的猛人。
走出派出所,已经是夜晚七点多,阮明升带着何斌去大学城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小餐馆老板上午的时候也在围观者之中,对阮明升和何斌的来到有些惊讶,不是下午被捕了吗?小老板心里嘀咕,这么快就放了出来,难道他们已经在淮阴这块地方站稳了脚跟?
不管怎么说,人生来就有八卦精神,在阮明升和何斌吃饭这半个小时中,阮明升为首的学生混混已经站稳大学城的消息就像是瘟疫,立刻在小老板们中间传散,继而是玫乘路,再往外是淮阴城南乡。
吃饭中,阮明升从何斌有些少年轻狂的眉飞色舞中间,对他如何用一包白红梅换来金表的事情有所了解,吃完后,想起食堂经理唐大叔可能还在担心自己,阮明升借小饭店的座机给唐叔去了个电话,何斌想想,也给暂时是学生混混的头儿宋翔报了平安,然后特有大哥派头地嘱咐宋翔要把凯旋的消息发给每个上午陪着吹风的小弟们。
要付钱时,老板诚惶诚恐地表示坚决不要,何斌不客气,拉了阮明升闪人,老板还亦步亦趋地跟出去,望着何斌和阮明升的背影喊道:“欢迎再来!”
皎洁的月光撒满校园每个角落,学校的北大门毗邻篮球场,从大门进去后朝西边拐个弯,经过一片网球场就是篮球场的入口,阮明升把何斌支回了离学校不远的宿舍,自己走往篮球场。
水泥小径两边栽种的都是大木兰一般的植物,不香,但是花瓣比人的手掌还大,乳白色,细腻的表皮纹理让人感觉很干净,刚刚修剪过的草坪使空气中充满了类似西瓜的清新和香甜,昨天的雨水还没有被蒸发干,潮湿的清香,闻起来很是舒爽。
可是,比平时十点早了一个小时的阮明升本想着能够思考一下如何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昨夜那种似乎危险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是错觉,抑或是真实?
还是篮球场上那个阴暗的角落,这块地方也是当初教授阮明升八极拳半年的商老者选的,虽然三年半转瞬即逝,但是对于商老者,阮明升的记忆仍然深刻,他觉得貌似严苛的商老者身上总有太多的神秘,而且,三年半之前,阮明升问商老者何时归来时,老者说,该回时自然就回,他的回答虽然云淡风清,但是他的眼神,阮明升记得,呛人的东北老蛤蟆烟后有两道坚毅的目光。
两腿微岔,下蹲,挺腰,收腹,抱拳,抬头向前,扎马开始,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想转入空灵。
鼻间依然是修剪完草坪后断裂的草茎里散发出来的清甜,耳间也时不时传来一两百米外足球场上缠绵情侣的欢愉笑声,神游天外,阮明升回味着自己所看的一些书籍,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一个名字――刘备。
自己需要的左右臂膀有一人阮明升已经确定为何斌,还有另外一个人,阮明升的心里早就有了标准,只是还未遇到,不过,阮明升已经很感激老天爷了,如果没有何斌,恐怕,阮明升将把自己的志向永远掩埋在心里,只默默地寻找那个抛弃了自己和母亲的混蛋老爹。
杜澜一帮人上午被自己揍了一顿,虽然做为淮阴地下势力大哥大的杜澜不屑宵小作为,可是从何斌去医院拜访时十大金刚表现出来的神态,即使杜澜不在意大学城这么一小块地方,十大金刚们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与杜澜有干兄之称的苏州大混混金手指黄帝,真正凶狠起来也是很辣的角色,听说,他年轻时很喜欢在对手的身上玩三刀六洞,绝对不玩死,只是,玩残是一定要的。
三月末,晚间九点半,微风拂过脸颊,带走一些阮明升焦躁的情绪,心情也略微平复。
昏黄的路灯之下,足球场上的情侣们发现,有一个黑影闪进篮球场上那块被一人高的灌木遮掩下的阴暗角落,仿佛是借着习习清风滑进去一般。
与天地相融,悄无声息,这在武道上又是什么境界?
锋锐在来者手中竟然消磨成柔柔清风,那是一柄匕首,朴素异常,所以与其说是匕首,不如直接说成是加厚的刀片,刃长20公分,刃头微微上翘,刃身漆黑,给人感觉就是没有开锋,一张纸都捅不破的样子,刀柄长12公分,比刀刃部分厚实三四倍,在手握的前端有类似宝剑的吞口,那是在把刃尖用力扎进对手胸膛中时保护手指不会被自己的刀划伤的,刀柄没有配用华美的木制手柄,而是只用墨绿色的尼龙绳密密缠紧。
而这把刀的主人正随着微风接近闭眼沉思扎马步的阮明升,刀刃的尖端去的方向赫然是阮明升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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