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在他手中重重落下,如惊雷炸响公堂,明理昭彰。
两列威武声赫赫,威严肃重直锁灵魂。
张大人:“堂下何人鸣冤?”
碧春直身跪下,手捧状纸:“民女碧春,乃高平王家主母的陪嫁丫鬟,今日所陈有三,请大人做主。”
张大人与李大人对视一眼,直接忽略了德昌侯,齐齐向苍溟夜看去。
苍溟夜看向碧春,又看向容漓,眉头紧锁。
张大人端起架子,表象威严:“你自可将冤情一一道来。待本官查明真相,自会为你做主。”
容漓在某些人的注视下轻哂,极嘲讽的一勾唇。
商陆似有所察,那深邃幽沉的眸底笼了一层微亮,浅浅淡淡,是名为纵容的星光。
碧春叩了一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探究,审视,警告,不怀好意,好像只要她说错一个字一句话,就会命丧当堂。
无形的压力由此而来,碧春从骨子里泛起冷来,张口时上下牙齿还在打架。
不是不怕死的。
没有人不怕死。
哪怕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只要一想到容漓,想到她还在后面站着,想到她会一直都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她,碧春都是安心的。
因为安心,所以脊背挺直。
陈冤也好,状告也好,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陈,此人所说皆是假。”
碧春抬手一指,指向先前一直痛陈商陆为恶,口口声声要为辛家鸣冤的姑娘。
姑娘眼睛瞪大,一脸惊慌害怕:“不,你胡说,我没有!”
“你有!”碧春不看她,扬着脸直直盯着张大人:“大人,此人乃是辛家公子辛有为身边侍墨的墨娘,名叫墨痕。同时也是辛家与城阳县穷人巷私卖罂翘的接头人。”
碧春一记重弹丢下,炸的不止是张李两位大人,还有苍溟夜。
苍溟夜凝视着脸色勃然大变的墨痕,下一瞬,又猛地瞥向一边站着的容漓。
容漓站的位置本就靠近门边,估计是站久了不耐烦了,身子向后一靠,干脆倚在门框上,视线低垂。
商陆动了一下,她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珠子也跟着转动了一下对苍溟夜的注视似乎毫无所察。
苍溟夜眯缝着眼睛,心里不知转过了几个念头,听见墨痕在反控碧春喊冤。
可比起墨痕颠来倒去毫无力度的‘我没有’‘她撒谎’‘大人明察’,似乎碧春所言更有依据。
碧春说:“因为王家与辛家的接头人,是我。”
“民女二陈,便是来投案自首的。”
碧春呈上证物:“民女随王夫人嫁入王家十几年,牵线王家与辛家的生意几百起,所运罂翘不计其数,桩桩件件,钱账往来,此账册上所述详尽。”
张大人极力要求自己镇定,接过账册仔细翻看,确实不难看出碧春在此中扮演的角色,顿时信了三分。
他又将账册递给李大人,李大人不知为何手有点抖,这账册在他手中跟烫手山芋似的,恨不得接过来就丢掉。但苍溟夜的视线一直在这本账册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却不知,他这一切的举动都落入了另一双眼中。
“这十多年来,王家利用职权为辛家运货提供了不少便利,辛家投桃报李,与王家两两分账,这些从前都是由我和墨痕姑娘的干娘接头的,六年前墨大娘病重不治,接头人就换成了墨痕。”
“墨痕,此人所言可是属实?”
“大人,婢子冤枉啊!”
“你冤枉?那这账中有你笔墨,又如何解释?”
“婢子没有……”
“你说你有三陈,还有一陈陈何?”苍溟夜突然出声。
墨痕狠狠一抖,脸色青白。
碧春看了苍溟夜一眼,抿紧唇:“三,民女状告户部侍郎陈禀异,豢养孩童,逼良为贼;与人勾结,一手遮天,多年贩卖罂翘,草菅人命。”
满堂寂静,可怕的沉默蔓延整个公堂。
张大人脸色青了白,李大人更是面如死灰,尤其是看见碧春掏出那方方巾,更是连坐稳都勉强。
“胡、胡言乱语!户部侍郎乃朝廷命官,岂容你随口攀诬!”
碧春看向他:“民女就是陈禀异送入王家的暗人,墨痕也是。否则大人以为,凭我们两个小小女子,如何能让辛王两家家主对我们言听计从,以礼相待?”
“辛王家主重利重名,胃口极大,陈侍郎与其早生嫌恶。辛王家主有所察觉,这才暗中收集了陈禀异的罪证,打算胁迫陈禀异放手西北一带的罂翘买卖。陈禀异先下手为强,设局让王家父子内乱,又吞了辛家生意,逼得辛家走投无路。”
一句一句的控诉言明,一样一样的证据赫然在目,陈禀异在辛王灭门案中所做手笔藏无可藏,倒是商陆,除了墨痕一开始咬死了他就是幕后主使外,再无迹可寻。
真相似乎昭然若揭,但张大人却不敢轻易放商陆离开大理寺。
他一面喊人去抓捕陈禀异归案,一面以商陆嫌疑为清为由要将他收监大理寺,准备进宫去另寻对策。
两名衙役走了过来,要往商陆手上扣锁链。
容漓觉得自己脾气还是太好了,冷眉倒竖:“给你们脸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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