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瞻苦笑道:“孙翁是山陕商会的会长,我和王恕,一个山西人,一个陕西人,我等赶考,都住在山陕会馆之中,焉能不识?”
张士行一拍额头道:“情急之中,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孙富荣急忙招呼众人坐下道:“无妨,无妨,既是老乡,便不是外人,有事大家一起商量。”
黄瞻对孙富荣道:“孙翁,我和王恕名列奸臣榜,故此避入空门,拜了空闻师父为师,法号空印,你以后便不要再叫我状元郎了。我们此番前往徐州龙华寺便是要正式剃度出家的。”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度牒,递给孙富荣看。
那王恕也掏出了一本度牒,交给孙富荣道:“我的法号是空能,同空印是师兄弟。”
原来他们二人在路上听闻朱允炆有三张度牒,盛庸和黄子澄都不屑一顾,张士行为办事方便,也没有用。他们二人便拿了过来,带在身边,遇事也好挡一下。
孙富荣看过二人的度牒,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状元和榜眼都出家为僧了,这个国家可怎么办呢?”
他紧盯着黄瞻道:“黄老弟,我和京师里的人还有些交情,你虽名列奸臣榜,但也是叨陪末座,你若是想回翰林院,我找人给你说说情,料无大碍。”
黄瞻看了朱允炆一眼道:“孙翁,不必费心了。我是真心皈依佛祖,此生不作他想。”
孙富荣只好道:“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他朝王恕看去,问道:“王兄弟,你意下如何?”
王恕笑道:“我与黄兄志趣一致,此生绝意仕途。”
孙富荣顿足道:“可惜了,可惜了。南北榜那么多人惨死,竟落得今日结果。太祖高皇帝若是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王恕性情憨直,问道:“孙翁,你不会去告发我等吧?”
孙富荣闻言大怒,拍案而起道:“你等把我孙富荣看成什么人了。若是我有意向官府告发,还会坐在这里与你们闲谈吗?”
王恕听了,满面羞愧,连连向孙富荣赔罪。
这时盛庸站了起来,对他一拱手道:“在下盛大,最是敬佩忠义之士,请受我一拜。”说罢,拱手向孙富荣拜了下去。
黄子澄也站起来道:“在下黄澄,孙翁侠肝义胆,实令人佩服,请受在下一拜。”
说罢,他也躬身施礼。
孙富荣急忙上前将二人扶住道:“二位一看便不是凡人,如今也要遁入空门吗?”
盛庸、黄子澄二人点点头道:“我等也是空闻师父的俗家弟子。”
孙富荣连连叹息道:“天翻地覆,天翻地覆,多少人才便要埋没乡里。”
朱允炆站起来对孙富荣道:“有孙义士这等人在,便没有天翻地覆。邪不胜正,总有一天会乾坤倒转。”
孙富荣听后,眼睛一亮道:“大师言之有理。真是有大智慧啊。”
张士行怕说多了,言多有失,便对孙富荣道:“孙翁,我师父一路跋涉,有些疲累,让他早点休息,晚上还要上船呢。”
孙富荣一怔道:“那么召集赶路吗,你们在此多停留几日,让我好好招待大伙儿一番。”
黄瞻解释道:“孙翁,龙华寺那边定好了剃度的日子,耽误不得。请孙翁见谅。”
孙富荣听后,只好与众人一一作别,出了院子,上了马车,在车厢内对秦先生道:“秦先生,你不觉得那个空闻大师很奇怪吗?我在鸡鸣寺从未听闻有这么一位得道高僧。”
秦先生淡淡道:“孙翁,你是生意人,只管赚钱好了。其余就不要多问了。你现在应该巴不得他们几个早些离开扬州府。”
孙富荣佯嗔道:“都是你害了我。你要在我这里做一辈子,才能还清我这个大人情。”
秦先生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回到府中,孙富荣一个人坐在屋中,喝着闷酒,想着刚才几人的言行举止,音容笑貌,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
张士行已经做到了都指挥使,是前朝的二品大员,能当他师父的人又怎会寂寂无名,看年纪也与他相差无几,有什么手段能让他甘为弟子,任其驱使呢?
再加上黄瞻与王恕二人,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那都是人中翘楚。还有那个盛大,一看便知气势不凡,那个黄澄,也是雍容大度,这些人都是龙凤之才,为何都与张士行一样,甘愿拜那个空闻为师,四处云游呢?这里面一定隐藏这一个绝大的秘密,而秦先生也一定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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