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人不是孙儿杀的,他只是昏了头奸淫。
坏消息是:孙儿受伤严重,大夫说下体扭转肿如水瓢,只能割掉了。
割掉……
黄巨恃觉得是疼在自己身上。
原本奸淫案案卷会送至河南道州府复核,黄巨恃有学生在那里,可想办法驳回案卷轻判。江遥一个小小县令能力有限,最多把孙儿关上两年便放了。
可如今——
“真是暴虐!”黄巨恃咳嗽着捶打胸口,对闻讯赶来的儿子黄天放道:“他们以为捏住了为父的把柄,就可以滥用私刑吗?”
说到此处更是气恼,眼前浮现那女孩子冷冽的面容。
她说了,她承诺了,只要交出黄云庆,她就再不提账册的事。可他交了,且直接送入大牢,她竟然审案后还用上私刑。
他可怜的孙子,从今以后跟宦官再没有两样。
江琢!江琢!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黄天放却比他镇定得多。他在厅内踱着步子,眉目紧缩。
“这女人必须除去,”他道:“既然知道父亲大人当年的事,无论什么承诺便都不可信。江遥也必须除去,要把他们一大家抹净,咱们以后才能睡着。”
他快速踱步脸色阴沉,高高的颧骨旁眼窝通红。
黄巨恃靠坐在八仙椅上,恨恨道:“可以前也不是没有查过江遥,甚至还高价用过‘雀听’那种江湖组织查探,江遥很干净。”
“父亲大人,”黄天放的脚步停下,奸计脱口而出:“当年您是怎么对付雷嘉的?”
是了。黄巨恃一张苍老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以前怎么做过,如今再做一次便是了。
有什么难的。
那如果江琢那丫头拿当年的事逼迫,情愿同归于尽呢?
想起来,她才不过十四岁吧,那天被她威逼的震惊过后,黄巨恃觉得或许她也只是有什么机缘见过那账册。人事已非,如今想旧案重审?陛下都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黄巨恃道:“我听说如今御史郑君玥正在河南道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就把举报密信给他好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江琢说的。
很好,等扳倒了你爹,你就任由我们黄家处置了!
江遥看着依窗而立目视外面浓浓翠竹的女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责备是不舍得的,但如果什么都不说,这孩子万一以后闯下大祸,那可就是他身为父亲教导不严的原因了。
思量半天,他缓缓开口道:“琢儿,你可记得为父给你读过《管子》。”
江琢转过头来凝神而立,心想倒不记得你有没有读过,但是师父是常常提起的。
江遥道:“管子言,‘用赏贵信,用刑贵正。’为父知道你同情那枉死的王氏,但案子已定你却滥用私刑惩戒,这与法理不和啊。”
江琢屈膝:“女儿错了。”
她不仅仅是为了惩戒黄云庆,也是为了惊动黄家。她需要一个“引荐”,一个让她接近京都的机会。
澧城一年才有几个案子,顶天了只是凶杀。她做的再好,也不可能被州府、河南道甚至是京都知晓。
而黄巨恃若不要他那张老脸,把自己孙子奸淫弱女后被惩私刑的事告到河南道,她就能见到节度使,然后想办法留在那里。若黄巨恃人脉再广一点,直接告到了大理寺,她离仇人就更近一点。当然,按黄巨恃的秉性,也很可能又要脸又想他父女倒霉,那就会捏造什么事告到御史郑君玥那里。
黄巨恃在赌,赌自己捏的把柄只是道听途说,并不会被御史采信。
无论如何,站在前面的是江遥。她谋划一时,江遥却要代她受过了。
想到这里江琢又道:“已经过了两日,黄府还未有人前来兴师问罪,父亲以为如何?”
这个问题其实也在江遥脑海中盘旋。他虽从不曾拜在黄巨恃门下,但对方毕竟曾位居兵部尚书,而自己才只是个七品官员,理当敬重。
可他的行事作风以及家门中人所作所为,并不像善类。
看如今这情况,或许……敌人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江遥道:“琢儿怎么想?”
江琢看一眼窗外在风中颤动的翠竹,开口道:“他们一定要动手了。父亲大人持官清明,但是也不得不防。”
“好,”江遥会意:“为父这就去安排。”
夜色像是蘸着浓墨的笔在天空划开,只一瞬,便漆黑一片了。
墨香伺候江琢把钗环取下,一层一层的春衣褪去只留亵衣,却见江琢从柜中取出一件黑色的劲装开始穿起来。
“小姐,这是?”她疑惑地看着江琢。
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小姐最近常出门,难道是自己去定制的?这衣服质地轻柔却浓黑一片,就连领口都是高高的,似乎要把白嫩的脖子也遮挡严实。
“我要出去一趟。”江琢从衣柜夹层里取了几枚金钱镖。这东西如今不好买,城边的铁匠铺老师傅看着她手绘的图纸,折腾两天才打出来十几片。
其实她是惯用刀剑的,但是不寻回自己的晓山剑之前,她不想用别的。
墨香连忙在门口拦住她:“小姐小姐,现在已经是亥时了,大门早就关闭,小姐是出不去的。”
“我当然有办法出去呀,”江琢对着她一笑:“你就待在这里便好。”
“不行啊小姐,”墨香拖住她的胳膊,眼看她把金钱镖一枚一枚放进袖袋,更是着急:“夫人早就交代过,白天小姐可以随便闹,晚上是一定要看住的。”
白天随便闹,那是之前痴傻时吧。
江琢忽然便想起她听说的闲话。
“那我之前如果非要出去,都是怎么逃出去的?”她抿嘴道。
墨香满脸委屈:“小姐都是把婢子打晕了——如果没打晕还拦不住,第二日夫人是要重责的。”
“好,”江琢搓了搓手看她:“你是要自己晕过去还是要我打。”
澧城县衙库房。
这里存放着年前收上来的赋税,秋粮和银锭分开储放。只待天气回暖,便有一部分运往京都,一部分运往河南道。
“弄啥?”一个看守使劲儿甩开旁边人的手:“老爷今日才交代过,要小心,小心!”
说完这话他似乎闻到什么味道,轻声道:“烧刀子?”
“是,”对方道:“老爷老家的酒,说是体恤咱们辛苦。”
看守开心地把酒壶接过来道:“恁还别说,之前咱们都是在屋里值守,现在让出来。夜里还真挺冷。”
他说完打开壶塞猛灌一口,喝完又递给对方:“你也——”
话未说完,人便软倒下去。
他那同伴把酒收回挂在腰袋里,大步走到院门处。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两个人。
他们都不打招呼不说话,悄无声息走进院子。那看守把库房大门打开,几个人蹑手蹑脚进去。火捻子亮起来,室内一片雪白。
一千两银子装一个麻袋,足足装满五袋。看守帮忙抬着银子出来时,恍然似见配房上什么东西掠过,他猛然抬头,只见新发嫩芽的榆树在空中摆动。
快点快点。
他心里说。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白,嫩,一层一层用薄薄的勺子舀在碗里,粗砂糖撒上去,入口清甜醇香。郑君玥大口喝着豆腐脑,一扫连日行车的劳顿。
“小掌柜,”他把三枚铜板放在案上,唤道:“给盛几个水煎包。”
“得咧,”掌柜收了铜板走回去,边问:“荤的还是素的?咱家荤的是羊肉馅,鲜着呢。”
“都来几个。”郑君玥接过包子屉,吞下一个细细嚼了,又招呼掌柜道:“再给我装一屉,搁油纸包里。”
掌柜欢声应是,郑君玥心满意足地连连吃了好几个,这才喘口气,把速度放慢。
旁边桌旁正有一个商户打扮的道:“一棍子给打成了半残废,你家老爷也没责骂?”
他对面坐着身穿皂衣的衙役,恨声道:“若不是他先欺辱那桂娘,孙多祥也不至于就伪造现场杀人。说起来,他俩到底谁更该死,咱们衙役吵过好几次。”
郑君玥在旁默默听着,并不言语。
那商户又道:“不过黄家不好惹,咱们老爷不会因为这事丢了乌纱帽吧?”
衙役手拿包子曲拳拍在案上,包子馅掉出来些,他把馅料捏起来吃掉,道:“谁说不是呢?可我家老爷宠着小姐啊,一声都没骂。”
商户唏嘘一声,大口喝干净碗底的汁水,抹干净嘴道:“不过说句公道话,江小姐这猛地聪明起来,可不是一般聪明。那树林间草密林深又因为出了案子被大家踩得纷乱,小姐竟然能认出孙多祥的脚印又找到凶器。”他拱手向县衙方向:“了不起。”
衙役与有荣焉般笑起来:“那是自然。”
他说完起身结账,小掌柜慌忙跑过来:“官爷不必付钱,这一顿小的请了。”
衙役微微怔住,继而从袖袋里掏出铜板拍在他手里:“掌柜的莫不是叫我丢老爷的脸?”
“不敢不敢。”小掌柜笑眯眯收了钱,对着衙役离去的背影喊:“陈班头好走。”
郑君玥吃完早饭,就在这澧城街面上随便溜达了一上午。街面整洁,百姓做事井然有序,未见小偷,更没有当街行凶的。他一边走一边把油纸袋里的水煎包子吃掉,走到中午只觉得腹内又空了。这时便见“澧城县衙”这几个字正在前面。
郑君玥迈步走入,便有门房拦住他。
“要告状?状纸呢?”
郑君玥站在原地,从宽阔的袖袋里开始往外掏东西。先掏出来一小包蜜饯,再掏出两颗红枣,门房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等了许久,见他又掏出一把炒花生。
没见过出门告状还不忘记带零嘴的。
正嘀咕着,就见他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牌子,仔仔细细吹掉那牌子上的瓜子皮,用袖子抹干净给门房看。
铜的,正上方一个龙头。饶是没怎么见过世面,门房心里也“哎呀”一声呆住了。
“就说,”郑君玥把那铜牌放进门房手里:“就说吾皇亲授,御史台郑君玥代天子巡狩,差澧城县令来见。”
江遥心里倒没什么好怕的。他官袍整洁躬身来见,御史要看案卷便捧案卷,要看账册便给账册,问及衙内人员,便都喊来跪下给他看。
可能会问到被江琢打得半残的黄云庆?因为御史这么快来,必然是因为黄家打了小报告了。那也不怕,自己承担治下不严的罪责,任由他处置便是了。如今朝野昏暗,他本来只是要守好本分慰藉一方百姓,现在也有退隐之心了。
再说他要送呈大理寺的案卷里,也是写明要严判黄云庆的。开朝百年,不是没有被判阉刑的。只是脏了女儿的手,他心里颇有些不满。
正揣测着,便见郑君玥合上账册道:“去库房看看吧。”
去便去吧。
江遥同县丞、主薄及其他吏役一行浩浩荡荡引着郑君玥往库房去,先看了粮草,堆放整齐且避虫除湿措施得当。再看库银——
“对得上数吗?”郑君玥冷眼转身,去问江遥。
“大人,大人!”便有清点库银的小吏跪倒禀告:“库银少了五千两。”
郑君玥肃然而立。
江遥眉头紧皱。
不远处,江琢推开库房角门,青色衣裙的她盈盈而立。
不久前还浩浩荡荡各个容光焕发的官衙役吏此刻顿时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丢库银,五千两。
澧城每年才能收来不足两万赋税,这一下子就丢了这么些。
往小了论,他们每个人都能被问玩忽职守之罪。
往大了论,库房的四名轮值看守都活不了。
不等问话,陈主薄已经一掀前襟跪下磕头:“禀大人,昨晚酉时交接时,库银尚未丢失。”
江遥同样跪倒在郑君玥身前:“下官治下不严以致库银丢失,请御史大人稍后再责,容下官先把库银找回。”
郑君玥抬头看看斜在榆树稍的太阳:“这都几时了?”
“禀大人,午时。”
“哦,”郑君玥抚了抚肚子:“午时啊。”
他睨视江遥,心想如果这都看不出来用意,你这个澧城县令也别做了。
然后他听到江遥道:“库银上有官府印鉴,若寻得慢了,恐怕贼人把印鉴融去。”
郑君玥憋了一口气。
怎么寻?饿着肚子寻吗?既然有人密报你贪污库银,又怎么会融去证据?就你这脑子还做县令呢,摆摊卖菜都会被欺负吧。
正思索要不要用自己家夫人为自己新制的皮靴踢江遥一脚,便听到斜刺里一个声音道:“御史大人,父亲大人,母亲已在衙后备好午宴。还请赏脸移步。”
众人向角门看去,那里立着一位女子。她十四五岁的年纪,脸蛋圆润肤色雪白,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这边。
识得江琢的役吏都微微松了一口气,江小姐来了啊。松完气大家又觉得不妥,怎么一个小女孩倒让他们这些做惯差事的人信任起来呢。
江遥仍然跪着,转身道:“是琢儿啊,快来见过御史大人,眼下出了要案,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他的话顿住,因为看到江琢的手垂在身前,给他比划了个手势。
江遥连忙改口:“不能去得快,饭菜莫要凉了。”
说完这句,他看到江琢抿嘴点头,而郑君玥已经越过他往前走去。
御史大人觉得心里那一股气舒坦了。
江琢避让在角门处,待江遥陪着郑君玥走过,不由得绽开一个笑容。
隔了多年未见,他还是一枚吃货啊。
说起来,郑君玥还参过父亲一本。
那时候打败西蕃得胜还朝,皇帝嘉奖扩建安国公府。工程刚开始不久,郑君玥就参父亲自持有功欺凌商户。皇帝为了防止父亲挟功做大,还就真的派人来查,并且说是为维护安国公声誉。
查来查去,原来是因为拆了几个商户。可钱已经赔偿到位,那些商户甚至为自己能够出力还四处夸耀跟国公爷扯上了关系。
那到底郑君玥参的哪门子本啊。
后来还是三皇子告诉她,那几个商户里有一家卖凉皮的,口味一绝。拆掉后搬了店址,距离郑君玥家远了五条街。
远了五条街,便常常跑去吃时卖完了。
为了吃食不惜跟当朝权臣结下梁子?
父亲说他是性情中人,江琢每每想起却只觉得好笑。
其实就连这一次代天巡狩也是因为吃食。
去年中秋后河南道出了要案,审来审去弄不明白,还死了一个知州一个通判。皇帝派官员督查,那官员也死了。京都里传得邪乎,说是谁去谁死。皇帝便在朝堂上询问谁愿意去一趟,百官肃立没人敢开口应声。这时候郑君玥兜里揣的热红薯掉了,他蹲下身捡拾红薯,被三皇子的人踢趴在地上。
皇帝闻声道:“爱卿愿意为朕分忧啊——”
这下不接也得接了。
其实郑君玥是少见的清明官吏,又担御史要责。如果那时候父亲被污叛国时他在京都,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三皇子,是因为这个要把他赶出去吗?
这么想着,江琢本来觉得轻松好玩的心,一点一点又沉了下去。
江遥觉得油饼今日做得咸了,豌豆面有点清淡,不知道厨房听谁的指点,竟然还放了用鸡蛋、豆腐皮、金针和木耳调制成的肉末卤汁。他正想询问郑君玥用不用再做些他吃着可口的,就见御史大人自己主动添了一碗面。
看来挺合胃口。
桌面上只一种荤食,是江遥老家的东北蒸肉。
看来这个是专门为自己做的。江遥夹起一片五花肉就着油饼咀嚼,再喝一口豌豆面汤,他的心情放松下来。
饭毕,县丞在衙内留值,江遥和陈主薄带着一干衙役去库房探查。郑君玥迈着遛食一样缓慢的步子跟在他们身边,江遥只得一再让自己走慢些。
昨日当值的两名值守已经被绑着跪在树下,一个先开口:“禀老爷,小的该死,昨夜因天冷多吃了几口酒,中间睡过去约莫一刻钟。”
先开口的叫庞四顺,他身材矮小模样憨厚。
另一个也开口道:“小的也吃了酒,也睡过去了。求老爷开恩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求老爷给小的留一条命啊。”
这人叫胡庆福。
郑君玥瞥了他一眼,心说你都五十多岁了还有三岁稚儿,也太能生养了些。又看江遥,见他凝眉沉思。却不知这江遥问案的能力如何,最好别墨迹太久。
正想着,就听江遥冷然道:“从何处来的酒?”
胡庆福不敢抬头,便听到庞四顺道:“不敢欺瞒老爷,是胡大哥给的酒。”
“什么?”胡庆福大惊:“明明是你给的酒!”
两个人吵起来,因为被绳索捆绑不能动手,只能用肩膀狠命撞向对方。衙役把他们抓住拉开,他们挣扎着往对方身上吐口水。陈班头只好上前一人给一脚,又在嘴里塞上臭袜子,他们才老实了些。
“出门看看。”江遥不再问话,缓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是宽阔整洁的街道,因为晨起才洒水除尘过,稀疏的青砖缝里偶有水渍。
江遥掀起官袍低头仔细盯着砖缝里细微的痕迹,看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一步,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踩在砖缝上。衙役们便都低头去盯那砖缝,便都跟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走。
对面的商户远远看过来,就见县令大人跟一众衙役一起撅着屁股在街上挪步。他皱眉也去盯那砖缝,看不出什么关窍,再看一眼那些男人,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情转身进屋。
江遥忽然停下来道:“是车辙,请小姐过来看看吧。”
“父亲看的不错,是车辙。”江琢低头瞧了一眼便站正身子道:“车从西边来,来时车辙浅,去时印痕深,可见在库房门口装上了重物。”
五千两银子的确不轻,众人点头。
郑君玥也跟着点头,心想这便对了,看来就是她帮江遥破了香山寺的案子。
百姓们知道此处乃县衙库房,所以行车时刻意避让,这使得此处车辙还能被看出。再往前走,车辙便乱了,任江遥他们怎么瞧都瞧不出来。
“没关系,”江琢神情泰然道:“诸位请跟我走吧。”
众役吏不由得又松一口气,他们纷纷站直了身子,也不再费劲去看那车辙。于是便一起往东边去,约走了两柱香的功夫,穿街过巷走进一处胡同。陈主薄走得靠后些,眯眼看看胡同左右,跟身边衙役低声道:“不对吧?”
那衙役也有些疑惑:“前面没几家人,有一个老宅子不是咱们大人的吗?”
江遥刚到澧城上任时,因为县衙修缮,曾经在这偏巷里买了一处小宅子。那宅子破烂得很,后来他搬到县衙后想托陈主薄找个买家。陈主薄只说还是等等看有没有可能隔壁谁家出了豪商巨贾或状元及第,扩宅子拆掉吧,那样还能赔点银子。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从街道进入巷子后没了青砖铺路,那黄土路上的车辙便分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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