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有来之前把周作胥给的书信简单揣在怀里,此时因为又是跪倒又是磕头,书信一角露了出来。
江琢道:“你且展开那信看看。”
周四有不敢。
江琢道:“你若不看,大人便会亲自看了。”
因怕周作胥写的书信若给邓泰看会泄露什么秘密,他连忙自己打开了。接着神情呆滞说不出话。
那信上干干净净,什么字都没有。
江琢看他那神情,知道自己所猜不差,便冷然道:“给你信的人,只是拿这信当一个幌子。他的目的是让你喝下那酒,酒内有毒,保证你活不了一个时辰。不信你回府里看看,那酒洒在地面上,是不是已经把青砖蚀了个窟窿。”
“不可能!”周四有抬头叫道,又低头看那信,如此反复许多次。
邓泰全明白了。
他吸了一口气。
听衙役报,周四有是吏部尚书府的小管事。
知道鱼大,却不知道如此之大。
自己一直不让大理寺插手,如今要求着人家来插手了。
而且是哭求。
堂内的讯问便又交给邓泰。邓泰让人把从大兴善寺密室内拓下的鞋印跟周四有核对,有几处鞋印完全吻合。
周四有无话可说又想活命,便全招了。
他不识字,五年前从建州来京都投靠在这里做大官的叔父,叔父便让他每隔几日去一次大兴善寺密室,拿取里面的东西。
也因为不识字,他从未看过上面写的什么,也未疑惑过什么。
钥匙就在他身上,他当下交给邓泰。两相核对,果然可以打开密室里的锁。
而这个时候,大理寺的官员也到了。
江琢悄悄从公堂退出来,张通判正等在外面,忽然一揖到底,对着江琢行了个大礼。
“这一拜是为那日怠慢之罪赔礼。”他道。
果然是他那日没有让卫士及时去护卫啊。江琢一笑,回礼说无妨。
张通判又道:“本官着实钦佩,江小姐怎么便能从他经常去饭庄,推断到他跟买卖官员有关呢?”
江琢只说是凑巧了。
张通判一脸还要求教的样子,便听邓泰在大堂内问:“通判何在?”
他连忙快步走回去,后堂外便只余江琢一人。
她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孟长寂给她的书信上,说有个叫周四有的人是负责去密室取银票的,而这个人又跟大兴善寺寺外饭庄老板的小妾纠缠不清。孟长寂说只需要让他入瓮便可,兵不厌诈,可以用别的手段先拘进府衙。
孟长寂想了手段,说可以把小妾绑走,把范老爷打昏迷,这样等他家人报官,便有了理由去拘捕周四有。等周四有到案,那小妾放掉便可。
而江琢到底是心软,只是把范老爷用针灸和药剂弄晕。要不然花甲之年的老人,打昏迷说不定就永远昏迷了。
她想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一个吊儿郎当只会种菜的节度使,竟然能有如此谋略。而若细想他原本就清楚买卖官员的事,却只是暗中盯着,便又觉得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江琢对着一棵槐树道:“葫芦男死了断袖,我还是要去吊唁一下以表谢意。”
室内很静,岳萱正用左手持笔写字。
但室内是静不了的,因为孟长寂在。
“小草,”他一边啃着一个鸭梨,一边低头看他写的字:“你这字是浑厚了些,比之右手写的飘逸之姿,可差远了。”
岳萱没有说话,直到那一阕诗词写完,才抬头淡淡道:“岳某之前写的字可是千金之价,如今又不想赚钱,难道要因字误事?”
“是是,”孟长寂使劲儿啃了一口,鸭梨的汁水险些从嘴角滴下,他忙用帕子擦了:“你的字倒不像你这人,你不怎么出岳府,字却卖得全天下都是。”
之前为了构建消息组织,最早是卖了不少字画的,后来暗处的生意做起来,便不再卖字。
可那字竟然涨到千金之价。
岳萱抿嘴笑了。
“可惜了,”孟长寂道:“出事以后,那些字画都被买家烧了,以免牵连。”
岳萱不以为意地淡淡笑了。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主人,我回来了。”
“就在外面报吧。”岳萱道。
“是,”那人说:“属下按主人的吩咐,藏在周作胥府宅内以防他杀人灭口。可属下还没有出手,便有人把毒酒用石块打掉。属下探查过,正是江小姐本人。”
“哦?”岳萱微微意外。
那人又道:“范家老爷也没有打晕,江小姐只是给他喂了昏迷草药,又施针使其闭气。”
室内静了一瞬,孟长寂道:“这女贼!手段还不少。”
岳萱略有沉思,少顷后对着门外道:“你下去吧,别忘了警告范家那小妾,不可说出实情。”
门外应声后便再无声息,连脚步声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有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管家推开门进来,对孟长寂道:“大人,江小姐递了名帖来见。”
孟长寂略惊讶地看一眼岳萱,又看管家道:“她来做什么?”
管家神情气愤中带着疑惑不安:“她,她说,自己是来吊唁的。”
来……吊唁的?
孟长寂左脚往右走右脚却退了一步,肢体不协调间腰间葫芦叮当响。
他指着房梁气道:“咱们家一未设灵堂二未扯白帛,她哪只眼睛看到死人了?”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身后“噗嗤”一声,是岳萱笑了。
他笑得露出牙齿春风和煦,孟长寂一时呆了。
半年来只见他笑两次,每次都跟这个江琢有关。若他俩真是断袖,自己该把江琢装进笼子放在府中,每日逗引岳公子开怀。
“小草你觉得她很好笑吗?”孟长寂板着脸看他。
岳萱仍然笑着摇摇头:“是你啊,你说断袖死了就把剑还给她,所以她误会了。”
管家瞪着眼睛垂下头。
断袖——
我家少爷果然是——
我可怜的老爷夫人啊——
在管家哭出声音之前,孟长寂明白过来道:“真是个实心眼的贼。”又问管家:“她这会儿在哪里?我没空见她,让她走吧。对了,收下唁礼,这姑娘穿着打扮像是有钱的。”
管家忍住抽泣低声回答:“江小姐说想独自转转,正往苗圃处去。”
话音刚落,便见孟长寂如箭离弦一般窜了出去。
远远听到他的声音在院落中回荡。
“我葫芦!”
不需要威胁自己时,看来江琢对他的葫芦根本没有兴趣。她正在跟一个送菜的老汉聊天,聊的什么孟长寂不知道,他只觉得那老汉看江琢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位活财神。
老汉见有人来,慌忙推着板车走了
“喂,”孟长寂走过来:“聊什么呢?”
“怎么?”江琢看着他撇嘴:“还怕奴家在你这节度使府埋下个奸细吗?”
孟长寂一本正经朗声道:“那可不一定。”
见江琢怀里抱着个约一尺有余长宽的木盒子,问道:“是什么?”
江琢把盒子双手奉上。因为不识得已亡人,不能悲戚,故只是收敛了神情道:“先来吊问,若稍后设灵棚,复来拜祭。”
以前她活得简单肆意,对这些繁文缛节一窍不通。今日还是问了客栈老板,才知道这大致的礼仪。
“哦?”孟长寂眉毛稍微吊高,双手接过盒子打开。见盒子里分了三个木格,一格放香烛纸品,一格叠着白色杭丝。他预备着把木盒送回,又见一格内码放着金光闪闪的什么。
用指头捏出,竟然是金叶子。质地优良,叶梗纤细,叶片虽小却细细雕刻着纹路,似是大内皇族赏赐之物。
这果然是个财神。
孟长寂便把那叶子悉数捏在手心,共有五颗,便是公侯之家,也算是厚礼了。
余下木盒以及香烛等物又塞回江琢怀里。
还需换上悲伤的神情。
孟长寂道:“他未入族谱又身份特殊,不方便搭设灵棚风光大葬。小姐的心意孟某领了,厚礼收下,其余唁礼还请收回。”
江琢同情地抱回木盒。
失去心爱之人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吧。自己没有失去过,可当初只是被一直信誓旦旦的三皇子背弃,便如锥心之痛。
又恨又痛啊。
恨自己引虎狼之辈在府中来往,这人却勾结宰相元隼及一干重臣诬陷父亲。
痛自己一家老小尽数被诛,如今萱哥也不知是死是活。
孟长寂长身而立,见江琢接过木盒脸上慢慢凝聚悲戚之色,莫名便有些心虚。
“那个——”他缓缓道:“卖官案你破得不错,明日上朝,本大人会为你美言几句的。”
江琢不再多说,屈膝施礼后便告辞。
倒是孟长寂站在院中看她小小的身影抱着木盒缓缓走去,踩过青石绕过花树,低矮的枝桠拂过她的鬓角,直到在花墙处转了个弯不见了。
他呆呆站着,手里的金叶子似乎颇重。
怎么……他心想:有点亏心呢?
吏部尚书府被大理寺官兵层层围住,京兆府差役不甘示弱,又围了一圈。
可纵使围得如铁桶一般,到底还是有消息递了进去。
那人把食盒放在桌面上,沉声道:“殿下让小人转告,说周大人为官二十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周作胥忙道:“不敢不敢。”
那人便冷哼一声:“殿下说了,他可保你活着。你也快到了退而致仕的年纪,等殿下荣登皇位,他会看顾阿容。”
阿容是周作胥长子周容的乳名,周作胥为了落下持身清白不为子孙谋事的盛名,周容十岁便被他送回建州读书。如今也到了该参加科考的年龄。
没想到自己只是提过一嘴,殿下百忙之中竟然记得儿子的名字。
且称呼说阿容。
亲切得如同自己家孩子。
周作胥心中滚烫一瞬。
那人把小菜放下,提起食盒缓缓退出去。
招了吧。
周作胥想。
按照谋划,不出一年,圣朝便是三皇子的天下。只要有他看顾,何愁阿容不能跻身朝野呢?到时候那些丢失的权力,还会回到周家,还是他儿子的。
大殿上鸦雀无声。
众官员瑟瑟发抖拜倒在地,没人敢再开口说话。在一片趴伏的后背和屁股中,只有一个人站着。
他今日着二品官服,身穿紫色交领袍,袍上绣着鸾衔长绶的花式;头戴进贤冠,上有三小金附蝉,帽额有金花;腰间挂着水苍玉佩和金玉革带并一个香囊袋。那袋子里有他偷摸放进去的葫芦。这一身打扮让他看起来如大殿上灼灼的一片霞光,他却被这官服弄得浑身不自在,一边站着,还一边扯了一下革带。
他的脚边是破碎的黄色茶盏,以及乱糟糟四散的文书和奏折。有几份奏折是打开着的,上面朱红的御批从上划到下,显然皇帝是盛怒之下一笔抹过,连字都写不出来了。
而大殿之上,高坐在顶端,距离朝臣和百姓如万里之遥的崇灵帝正在剧烈地喘着气。他身边的太监总管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抚背顺气,崇灵帝挥手把太监推开,那太监踉跄一下几乎跌下台阶。后面侍候着的小太监上前一步却又退回去,并不敢去搀扶。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崇灵帝已经喘匀实了气,河南道节度使,孟长寂接着道:“所以微臣可证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庞捷的确私自用兵截杀陛下钦定给京兆府协同办案的江小姐。至于关于买卖官员一事,是京兆府从吏部尚书府管家那里牵扯出来的线索,微臣不清楚,还是由京兆府尹具表报上吧。”
在孟长寂的斜后方,跪得松松散散无所事事的御史郑君玥这会儿才紧张地直了直身子。他皱着眉看向身姿挺拔的孟长寂,心说你们刚才把庞捷的事结案报上,皇帝已经气得喘气了。下面还要说卖官?且是六部之首吏部卖官?莫不是要用这一招把皇帝气死驾崩了事?
你们这不是在汇报,你们是在谋逆啊。
郑君玥想了想,孟长寂是个傻小子直肠子,那京兆府尹邓泰好歹做了几十年官,应该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吧。这些事写在文书里报上不行吗?非要因为皇帝问了一嘴,就当场说明白?
正想着,便见邓泰一撅屁股站了起来。
我去,郑君玥想:果然是谋逆逼宫。
邓泰手持朝笏把案情娓娓道来,说那寺中密室如何如何,说饭庄老板如何报官,说如何审问的周家管家,说如何协同大理寺卿审问了吏部尚书周作胥,而周作胥供认不讳。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面色发红一身正气,为正律法疾言厉色。丝毫不顾及皇帝的脸色。
郑君玥抬头看到皇帝自己重重捶打着胸口快要憋死过去,从台阶上爬起来的太监总管又不敢去招惹,而邓泰终于说完,跪地道:“微臣所说如有不详尽之处,请大理寺卿陈清。”
妈呀,你们可别说了。郑某人我今天还想活着回去吃糯米饭呢。夫人的表姐从温州回娘家省亲,说要亲自下厨做给妹夫一家尝尝。
让我吃了这顿你们再说,行吗?
好在大理寺卿脑子还能转圈,他跪地说已没有什么可补充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崇灵帝虚弱的声音响起:“查,查,查!!”他几乎是趴在御案上,双手抓住案前红木雕刻的龙头,因为太过激动,皇冠摇摇欲坠快要掉落。
“给朕查!所有涉买卖官职者,革职、抄家、查办!”崇灵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殿内房梁似要被掀翻,他喊着:“这是朕的朝廷,这是朕的百官!不是他周尚书做生意的地方!好一个克勤于邦,克俭于家的周作胥,装了这么久,该扒皮抽筋,让朕看看他的真面目!”
说完这话,皇帝重重拍着御案站直了身子,脚步踉跄而去。
百官这才有人松口气,有人提心吊胆地站起来。
郑君玥经过孟长寂时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的神情,这傻小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真是傻啊,看来老节度使没有把他教圆滑一些。
孟长寂不觉得皇帝有什么可怕,他甚至觉得他不光不可怕,还有点让人讨厌。但是有一个人就不只让人讨厌,还让人想杀了解气。
这个人正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站起来,头上的金冠和身上的玉佩以及四爪龙纹袍服让他看起来使人难以亲近。可他却是笑着的,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甚至有大臣为他让路,他也躬身作请。
这个人是三皇子李承恪。
是眼下最有可能做太子的了。
只见他等大臣从殿中退出了差不多,才缓缓朝孟长寂走来,脸上露出关切和亲近的神色,朗声道:“表弟,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很好。”孟长寂道,说完准备拂袖离去。
李承恪身后这时来了两名太监,其中一个躬身道:“孟大人,之前你呈奏的请安折子,陛下已经准了,咱家这就为大人引路。”
孟长寂刚到京都便呈送折子要去皇后宫中请安,这时才批下。
“表弟要去母后宫中吗?”李承恪道:“这便巧了,本王也要去,不如一起吧。”说完对那太监道:“本王引路,你便回吧。”
太监虽然应诺,但却不敢真的就走。他远远地跟在这两位表兄弟身后,眼见他们走出大殿,绕过护卫们走进通往后宫的甬道。甬道内的太监宫女见到他们纷纷避让,太监见三皇子神情友善地一边走路一边转头跟孟长寂聊天。然后走在一略微空旷处,孟长寂突然退后一步,朝着三皇子打去。
先是一个拳头击中三皇子的脸。三皇子退后一步抬手反击,孟长寂用肩膀迎上这一拳,却又击在三皇子胸口。
三皇子踉跄后退,这时才似反应过来,举全身之力撞上孟长寂。
“不得了了!”太监大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喊人:“快去拉开节度使!节度使打皇子啦!”
孟长寂没有要撒手的样子。他有点遗憾今日上朝不能带刀,所以只有一脚踹过去。三皇子的武艺习自禁军统领,并不羸弱。他避过这一脚后格挡住孟长寂的双臂,在纠缠着喘息的空隙问:“你反了吗?”
“小爷只是要打你。”
李承恪微怔道:“为何打我?”
太监和禁军护卫已经快到身前,孟长寂抽出被钳制的右手却似还要再打一拳。他在用力击向他面孔的瞬间道:“为了芽儿。”
虚浮在李承恪脸上的温文有礼的面具似一瞬间被摘去,他脸上现出呆怔和震惊的神色,然后耳内剧痛一瞬,是被孟长寂打在太阳穴上。
似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太监使唤禁军去唤人绑住孟长寂。他反应过来摇晃着站直了身子,看向孟长寂的脸。
那是一种就算是死,也要打你一顿的神情。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皇帝,孟长寂也会打的。
“不用去,”李承恪只觉得头内嗡嗡作响,他勉强唤回禁军:“本王和表弟切磋武艺而已。”
太监目瞪口呆。
有切磋武艺往死里打的吗?且对方还是皇族贵胄。
太监连忙说:“殿下您眼窝都青了,咱家还是请太医过来吧。”
“滚!”李承恪对那太监喝令道。
继而对孟长寂点头:“本王形貌不整,便不去母后宫中请安了。请,表弟,为本王告假。”
他说完一转身,拂开太监要搀扶的手,直往宫外王府而去。
那太监惊恐地抬头跟了李承恪几步,却终于还是下决心返回,战战兢兢道:“那余下的路,就由咱家为孟大人引路吧。”
孟长寂揉了揉疼痛的手,再一次后悔没有带刀进宫。
虽然是面见自家内侄,皇后娘娘却仍按品大妆而坐。这是因为孟长寂虽是侄子,却也是正正经经二品朝廷大员。
一年未见,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孟长寂走近几步跪倒,缓声道:“侄子给姑母请安。”
皇后起身向他走来,温声道:“快起来,让姑母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孟长寂笑起来:“哪有过了二十还会长的?姑母莫非以为我是沪生吗?”
沪生是先太子的长子,原本可以做皇孙的。可如今随着太子被废,便跟着去了属地。
皇后原本有两子,一子幼年夭折,一子成年后身为太子却被废黜。以后这后半生,都不能见自己的亲孙子,不能享天伦之乐了。
皇后的神情黯然一瞬。
她屏退左右,看向孟长寂道:“本宫听说你认识了一个顶能破案的女子。”
孟长寂神情疑惑地点头。
皇后嘴唇微扬,从案上取了一个枇杷递给他道:“她如何?可靠吗?”
孟长寂疑惑更甚,问道:“姑母何出此问?若需要办事,侄子去便可。何必差唤旁人?”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几分凌厉:“这一件事,还非要请她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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