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可口,可他只是独自对弈。仆役看不懂那棋,只觉得他的动作温和里带着凌厉,缓慢中带着敌意。许久后可能胜负已分,他抬头看一眼桌面,淡淡道:“撤走吧。”
仆役垂着头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把菜放入食屉,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小草!”声音颇大。
仆役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客人不是主人,说话又温和有礼,却似乎比主人更可怕些。如今主人来了,便似乎凝结的空气松动一瞬,有了风灌进来,让人敢大口吸气。
“又不吃?”孟长寂斜一眼桌面:“你腿伤还没有好,是不想活了吗?”说完转身吩咐仆人道:“再去做几道菜送上来。”
仆役垂头应声是。
棋案前的男人转头看他,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去了京兆府公堂?听闻你昨日夜里杀了五城兵马司一个卫队,可解气吗?”
“不解气!”孟长寂道:“你的‘雀听’组织自从半年前被三皇子绞杀一半,如今连真假消息也分不出了。”
没有人知道朝廷通缉的江湖消息组织首领正在京都节度使府中,一如没人知道安国公府被灭门当日,国公爷的二儿子没有死,只是断了腿。
这位传言中跟孟长寂同食同宿的男人,正是国公爷的二子,岳芽心中的萱哥,岳萱。
被人奚落指责,岳萱却没有生气。他把棋子慢慢捡拾起来,淡淡道:“当初的确元气大伤,要不然那变故也不会发生。”
他说的变故,当然是指安国公被诬陷反叛谋逆一事。
“好了,”知道戳中了对方的痛处,孟长寂转移话题:“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你知道京兆府新来的女仵作吧,因为她查案牵扯到兵马司,那个蠢货指挥使竟然唆使恶贼去杀人灭口。”
“哦?”岳萱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孟长寂继续道:“这女的虽然让人讨厌,也是不简单。昨晚上竟连杀九人。”
“是她杀的啊?”岳萱也有些意外。
“嗯,”孟长寂从腰中把那短剑拿出递给岳萱:“她是用剑的,我特意要过来给你看,你能瞧出师承门派吗?”
那短剑被递到岳萱手里,他翻转方向先掂了掂重量,再看剑柄。
红木剑柄上用金丝镶嵌了好看的月牙形状。在这一瞬间,岳萱的手抖动起来,几乎承受不住这轻微的重量。
“铮”的一声,他迅速抽开剑刃,视线盯住那剑刃上细小的划痕,接着他猛然抬头,眼中交织着震惊和悲伤。
“这是,”他喃喃出声:“这是芽儿的剑。”
孟长寂张着嘴指剑:“这——”又夺过来自己看,见剑刃上有“云山”二字。
“她的剑不是唤作‘晓山’吗?”他问。
岳萱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要回那剑,把剑身轻轻插入剑鞘,十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忍不住颤抖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回答道:“‘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这是苏子瞻的词。当年我教她读,她因为喜欢,得了一把匕首便叫‘远山’;剑术开蒙时父亲亲自为她开刃了这把短剑,她便起名叫‘云山’;后来上战场时我送她的那把,才叫‘晓山’。”
原来如此。
孟长寂猛然一拍桌案:“她果然是女贼!这把剑必然是偷的。”
说罢便把和江琢在汴州岳宅偶遇的情形讲了。
“是吗?”岳萱的手指轻轻拂过剑柄,像要在那上面寻到些再不能碰触的气息。
“芽儿喜欢藏东西,想必是离开汴州时不舍得,便把短剑藏在家里。藏得太好以至于抄检府邸时没有发现,却被这个叫江琢的女子寻到了。”他缓缓道。
孟长寂神情不快道:“寻到?她以为岳宅是什么地方?寻宝园子?那便不再还给她,她怎么配?”
岳萱微微闭眼一瞬。
是的,再没有人配这把剑。
因为这件意外的发现,两人吃午饭时都有点心不在焉。饭毕孟长寂要回自己小院,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那短剑一眼。岳萱依然把它拿在手里,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孟长寂搓搓手,身形在门口稍微一顿,还是离去了。
临傍晚时,江琢在孟府外递上名帖,说是求见节度使大人。过了约一刻钟,管事慢腾腾出来,说节度使今日不见客。
一早在公堂上时不方便讨要短剑,孟长寂也装作跟江琢毫无瓜葛的样子,如今她亲自上门来讨,他竟然不见客?
这是想赖账吧。
小时候自己摘他的菜,如今他抢自己的剑。说起来,还是他更无耻一些。沿着府外围墙慢慢观察,江琢觉得节度使府守卫比之前她记忆中还要森严一点,翻墙或者钻狗洞那些行为都只能被扎成筛子。
放火呢?火势汹汹,他不得满脸黑烟地逃出来?但是今日风大,怕火随风而动烧到邻里殃及无辜。
想起他可能的狼狈样子,江琢在围墙下大笑几声。
这时候她已经转到节度使府后门,正见有送菜的拉着一车新鲜菜蔬肉类往里进。那送菜的是个老汉,戴好大一个草帽,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像是他的孙女。
除了这送菜的,还有送茶叶的和送盆花的,十几个人熙熙攘攘拥挤在外面。老汉急得一边擦汗一边道:“小管家,能快些吗?厨娘们眼尖,看见菜不新鲜会生气的。”
管家在里面斥责:“都排好队别拥挤,一个个验明身份才能进。”
便有人抱怨说如今怎么这么严苛了。
江琢笑起来,从袖袋里掏出两枚金叶子,朝那被挤出人群的老汉走去。
伪装成老汉的孙女,江琢混进节度使府,在甬道那里跟老汉道别。老汉紧握着手中的金叶子,似怕那叶子长了翅膀飞掉一般。
也难怪他那么紧张。一枚叶子差不多可以管够寻常人家一年的伙食,价值不菲。
“你放心老人家,”江琢宽慰他:“你看过奴家的腰牌,知道我是京兆府来办案的。既然是官府人,便不会把给你的酬劳要回去。”
“好,好。”那老汉说完抬起板车,沿着甬道快步往厨房那边走去。而江琢在府中寻了许久,才找到孟长寂的所在。
他,正在种菜。
江琢对菜不太懂,只看出这是一种藤蔓植物,细嫩的绿色叶子沿着竹竿搭就的菜架攀沿而上。微风吹过,江琢看到有一片叶子旁露出小小的花苞。
传说孟长寂是个狠人,曾带兵马诛杀海盗,把海盗头目扎在银枪上甩出十丈。而如今看他种菜,活像那菜是他的小娘子似的,种得分外小心翼翼。
只见他独自一人在这院子里,在那棵菜的根茎下细细翻土,捉出一只肥大的虫子丢到一边。又亲自步行去不远的井边。放下绳子打出水来,然后他提起水桶转过身子,整个人便怔住了。
江琢正蹲在他那棵菜旁,一只手抓着菜的根茎,轻轻摩挲着。
“这什么植物?”江琢道:“拔出来会死吗?”
孟长寂的脸绿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道:“你放下不准动!”
“我的短剑呢?”江琢另一只手开始轻轻刨土,抓起一把扬在风里。因为孟长寂在下风口,几乎吃了一嘴的土。
他猛然甩头:“你这女贼!那短剑是你的吗?是——”说到这里突然噤声,因为想起岳芽的名字如今已是禁忌。
江琢也懂了。
这葫芦男原来是把自己的短剑拿走查证去了,却不知道他认识的是什么人,能认出是岳芽的剑。
看他嘘声后糟糕的脸色,显然也是怕提起岳芽殃及自身。
跟谋逆之家有牵扯者,罪同谋逆。
江琢淡淡笑了:“这剑不是你的,便是我的。如今你不给,我便——”
她说着又抓起一把土,眼看那植物的根茎已经露出来些。孟长寂大叫起来:“我的葫芦!”
原来是葫芦啊,他果然配称葫芦男。
“是葫芦啊,”江琢的右手也握住根茎,慢慢起身,做出要拔萝卜般的姿势道:“你也才刚回来,这葫芦就长这么大了?看来平时就算你不在京都,也有人帮你种这东西。”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用力,葫芦的根茎慢慢脱离泥土,几乎要被她拔出来。直到孟长寂终于崩溃道:“剑不在我这里!”
江琢松了手站起来:“你少抵赖。”
“真的,”他说:“我今日一拿回来,便被我朋友要去了。”
“你朋友?”江琢慢慢走近他,在他提的水桶里洗干净了手:“那我去找你朋友。”
“不行,”孟长寂拽住她:“他身体不好,不能见风。而且,”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他病得快死了,好不容易有件喜欢的物什,你就发发善心给他把玩几天。”
江琢眯着眼看他。
孟长寂一脸伤心的神情,似乎葫芦的性命也无关紧要了,只记挂着他的朋友,更似乎这朋友对他来说有天大的干系。果然,他又道:“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泫然欲泣。
江琢大骇间退后一步。
莫非——
“是你那断袖!”她恍然道。
孟长寂的脸有些发红,但还是点头道:“正是。”
江琢便有些纠结。
虽然那短剑是她心爱之物,更是她可以借以思念萱哥的重要信物。但如今孟长寂的“朋友”都要死了,自己再抢夺便有些不近人情。
更何况孟长寂也算帮过自己。
“罢了罢了,”江琢捏起孟长寂的衣袖擦干净手,问道:“你那朋友什么时候死?”
孟长寂吃惊少许,意识到自己的谎话凑效了。他把眼泪咽下道:“就快了,我这次回京就是为了请太医给他诊治,太医昨夜刚看过,说是可以准备棺椁了。”
江琢蹙眉少许,轻轻拍了拍孟长寂的肩膀。由于他个子高,她拍的样子像是在给一匹马梳毛:“节度使大人节哀啊,那等他死了——”
孟长寂立刻道:“孟某当双手把短剑奉上。”
“行,”江琢说着转身离去,又道:“可别给我陪葬了,不然——”
“不然怎样?”孟长寂看向她。
“江某人会去挖坟。”江琢说完便大大咧咧走出去,留下孟长寂目瞪口呆。
娇俏的身影在垂花门那里一闪而过,那里种植的杏花便纷纷从枝条上掉落。岳萱一时看得呆了,停了稍会儿,他才推着轮椅从树丛后出来。
那把短剑就放在他的膝头。
孟长寂正小心翼翼把水浇下,等水没入土壤,再慢慢封土。他听到了岳萱到来的声音,一边低着头忙碌一边道:“看到了吧,就是这个小女贼。”
岳萱却没有说话。
孟长寂忙完抬头时,见岳萱抿着嘴在轻轻微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他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孟某人莫非见鬼了?”孟长寂道。
“她那个动作,”岳萱似乎在回忆:“那个拎起你衣袖擦手的动作,以前岳芽也经常那样。”
“是吗?”孟长寂这才看自己的袖子,有点嫌弃地捏起来扇了扇风:“只顾扯谎了,没留意她的小动作。这姑娘不太爱干净,昨晚一身的血也不急着换衣服。”
“是吗?”岳萱点头:“也许那不是不爱干净,是感觉到仇人的血在自己身上,便有一种安心。”
孟长寂蹙眉:“她跟五城兵马司有什么仇的?她只是被那些人截杀罢了。”
岳萱却抬头看了看天,忽然道:“如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腾了出来,你正好可以找我们的人顶上。凡事有来有往,她这算是帮忙了,如今她在侦破卖官案吧,我也打算帮她一个小忙。”
第二日晨起江琢刚刚醒来,便有护卫来报说有人请见。
待她收拾好出来,便见有个模样周正的小厮立在大厅中。看那站着的姿势,显然是练过功夫的。
江琢上前,那人先递了一个杭丝绸子包裹的东西。
她拿在手里便知道里面包着自己的短剑。
“这么快便死了?”她微微吃惊。
小厮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又拿出一封书信给她。
江琢当场便打开来看,沉稳的字迹上短短几句话。
小厮躬身道:“我家主人说,江小姐所钓大鱼有千斤之重,但他的谋略有万钧之力。请小姐务必试一试。”
江琢盯着那字迹,笑了。
京兆府尹邓泰愁眉不展。
卖官之事已案发三日,却进展不大。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庞捷虽然招认杀人,却并不承认跟买卖官员有关。
这一日邓泰正在翻阅案卷,寻思着该请江琢再去大兴善寺中密室一趟,便听到有人击鼓鸣冤。
京兆府辖二十二县,案子多且杂,寻常事涉买卖、殴斗、田地纠纷之类,只用写好状纸呈递便可。
堂鼓不是想敲便能敲的,非得是大案凶案才可以。
衙役列队,邓泰升堂准人把鸣冤者带上。
是个开饭庄的买卖人,自称姓范名庄。为何鸣冤?说是自己父亲的妾室与人通奸杀人,把父亲杀死了。
人在何处?
范庄说一清早家里不见了父亲的妾室贞娘,他推开房门,发现父亲已经口吐鲜血没了气息。因想起贞娘的作为,便疑心父亲是被她杀死,故而报官。
“贞娘是何作为?”邓泰问。
范庄咬咬牙,似乎要说的是天大的难堪之事:“那贞娘原本是父亲大人从青楼买回来的,先是说做个通房,来了却又要做妾。做妾便罢了,原本父亲已经不再管饭庄的生意,她来了后却日日在店里盯着生意,伺机查看账册。一来二去,便跟一经常来饭庄吃饭的男人好上了。”
“你可知道那男人姓甚名谁?”
范庄道:“听伙计说他叫周四有,住布政坊。”
布政坊可不是寻常人能住得起的。
邓泰立刻唤班头带一班衙役去寻,为谨慎起见,他特意交代要带上府内腰牌。
吏部尚书周作胥平日里勤勤恳恳,从未有过因事因病告假的时候。今日他却没有去皇城内吏部司点卯,退朝后便回了宅子,一直没有出门。
早饭刚过,他唤了一个人进书房。
那人相貌平常不起眼,身上穿的衣服却比寻常下人要好一些。周作胥指了个小杌子让他坐了,他自己也坐下,神情和煦道:“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禀叔父,到下个月,整五年了。”
“五年啊,”周作胥的手拂过胡须,更温暖几分:“你当年出门来京投靠于我,说是妻子正在孕期。这五年虽有书信,你却未见孩子一面,想吗?”
那人垂头一瞬,又抬头道:“瞒不过叔父,侄子也常想家。”
周作胥点头,起身到茶台处拿了两个粗瓷酒杯,递给这人道:“离乡日久,你怕是已经忘了‘佛跳墙’的味道了。”
那人嘿嘿笑了,又摇头道:“家里贫苦,侄子还未吃过那个,近日倒是颇馋嘴‘沙茶面’了。”
周作胥笑了。
无论是佛跳墙还是沙茶面,都只是吃食而已。就如同无论是粗瓷碗还是粉彩八宝都只是器物,能用便可。肖小凡人只知道讲究那些无用之物,无人像他这般,知道权力才是最好的东西。
周作胥亲自给这人斟酒,他连忙跪地双手擎起酒杯接住,脸上交织着意外和疑惑。
周作胥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开口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封信要送去建州,给你取了五十两银票,便辛苦你送信,顺带也可以返家看看。”
“果真?”那人高兴得几乎忘乎所以,想跪地拜倒又怕酒撒了,想去跟周作胥碰杯又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做不合适。
他一手接住书信一手端着酒杯,心内激动万分。
还是周作胥没有官威,他主动把杯盏递过来,跟这人轻轻磕碰,继而示意他喝掉。
诚惶诚恐又心怀感激地,这人端起酒杯。
就在这一瞬间,有一块石头从窗外直直打来,他的胳膊被狠狠砸到。酒杯应声而落。
他惊了一下跳起来道:“什么人?”
没有回答。
他跑去有动静的窗子边,打开了窗户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作胥的脸也白了白,他快步上前打开门,便见有一班衙役在管家的带领下向书房走来。
管家先开口道:“大人,是京兆府的,喊周大哥问话。”
衙役见到周作胥连忙跪地道:“我等惊扰尚书大人,是因一件小事需贵府周四有前去府堂问话。”
晚了。
完了。
周作胥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等江琢到了京兆府堂时,周四有已经被带到有一会儿。他抵死不承认自己跟贞娘合谋杀了范老爷,只说是因为常年离家,贞娘又跟自己妻子长得相似,便有了仰慕之心,去饭庄多一些。
通奸更是没有。
邓泰并不是喜欢动刑拷问的官员,只说需仵作验完尸体,再加审讯。周四有和范庄便候在大堂,由江琢去验尸。
江琢很快便回来了,缓缓道:“范老爷并没有死。”
“什么?”范庄目瞪口呆,周四有松了一口气。
“范老爷只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睡药,又被人用银针封住气穴,以至于看起来如同死了般。其实只是呼吸轻微而已。你见他满脸鲜血一动不动便以为他死了,实在是太过粗心。”
随同江琢一起验尸的仵作也报来:“江小姐真乃奇人,知道范老爷没有死后便寻到了银针,取出针后范老爷便醒了。”
江琢偷偷捏了把汗。她自己扎的,能不知道吗?
这扎针闭气之法是师父教的,但是她若稍有不慎,范老爷可就自此作古再也醒不来了。
幸好没有出现意外。
“那——”范庄惊讶间站起来,又被衙役喝骂着跪好。
他慌忙道:“那请问仵作大爷,小人父亲现在何处?”
仵作看了一眼江琢,略安抚道:“范老爷醒转之时见吾与江小姐一身白衣站在身前,大呼一声:‘夜叉饶命’便又晕了过去。此时已传了大夫去诊治。”
江琢露出抱歉的神情。
还是有意外的。
血案一桩如今竟然只是误会,邓泰以惊扰差官之罪罚了范庄二十堂棍。又念他一片孝心,便说堂棍免了,罚他清扫西市长街一个月。那范庄谢恩退下,周四有便也要走。
“你先等等,”江琢忽然叫住他,对邓泰道:“大人,奴家有一事不明想问问这位周管事。”
邓泰精明的眉眼蹙起一瞬,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他示意江琢尽管问。
“周管事,”江琢道:“你说自己跟那贞娘并无勾当,大人信了,我们都信。那奴家请问你,店里伙计说你一个月去饭庄吃饭十余次之多,而你居住的布政坊距离饭庄颇远。去那么多次,是为何事啊?”
原本已经一脸轻松准备归家的周四有呆住了。
江琢继续道:“那饭庄不在东西两市,它旁边只一个大兴善寺较为有名。为供来往香客吃饭,才建了这么个饭庄。你一个月去那么多次,难道是去大兴善寺烧香礼佛吗?”
周四有双手在膝头下颤抖,听到大兴善寺几个字后更是思虑一瞬慌乱道:“小人刚才说了谎,小人的确是与那贞娘有染,情愿受刑。”
邓泰摔响惊堂木:“大胆周四有!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公堂之处岂容儿戏?”
周四有紧张地左右看看,俯身在地。
江琢摇了摇头,对周四有道:“你不要污了贞娘的名声。我再问你,你怀里揣的书信,是谁写的,寄给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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