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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 / 2)

【“都给朕闭嘴!朕不听!你们说安国公私自侵吞工部八千弓弩送北突厥,说这便是人证!物证!你们说他贪腐插手军部官员调动,说有书信为证!有检举为证!可朕不相信,朕绝不信他会私铸银锭、试图谋反!那可是安国公!是岳清鸿!是大弘的栋梁是朕的肱骨!咳——”

那时在朝堂上,当崇灵帝听说三皇子奏查出安国公谋反实证之时,他气得从御案后走出晕厥在地,还是被太医猛掐人中又刺针入百会穴,才勉强醒转。

醒来的崇灵帝不顾天子仪表,歪斜靠坐着总管太监的后背,双手颤抖指向三皇子李承恪,用模糊难辩的声音道:“证,证据何在?”

早就等待在朝堂外的板车推进大殿,一车,两车,三车,四车……大臣们瞪大了眼睛踮着脚看,有几个老眼昏花的使劲儿揉着眼皮。

殿内已经抬进二十车,殿外还排着三十车,车上的油布猛然揭开,白花花的银锭整整齐齐。安国公岳清鸿站起身来,从其中一辆板车上取下一块银锭。

“你……”皇帝哆嗦着嘴唇道:“给朕念,那上面是什么字。”

“禀陛下,”安国公的神情犹如坠入深渊,他把那银两举起,沉声道:“是臣的印鉴。”

“你还有何话可说?”

“容陛下给臣一个月时间,臣定能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殿内回响。

可皇帝没有给他一个月时间,连一天,一个时辰都没有给。没有让他去查证,也没有三司会审,没有听他一句辩解。

江琢重生后曾经想过很多次。

五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他们栽赃父亲,总要弄出这些银子来。三皇子一整年的封赏和所得赋税不过寥寥,那些参与的大臣更是成日顶着清廉的名头,钱是从哪里来的?

后来大兴善寺下密室买卖官员案后,她知道了吏部尚书周作胥买卖官员所得丰厚,一度怀疑买官所得用作了陷害父亲。可后来抄检周作胥府邸,查出的银票已经不少。更何况钱庄用银票换出银子来的话,五十万两是个大数目,先不说能不能换得出,就算能,必然也会惊动户部。

江琢百思不得其解,却原来那钱是来自这里。

来自梁州瘟疫后赈灾的钱款。

原来赈灾银子入了节度使府,再藏进这府中东花厅下密室,由人在这里把皇家印鉴融去,再印上安国公印,然后偷偷送往京城。

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如果不是因为梁州百姓今年无力生活离籍失所变成流民,又进了京都迫使皇帝派钦差下查,还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能揭开。更或许流民进京,本来就是萱哥他们的策划。那节度使的儿子不是说了吗?节度使动用府兵也不能把流民捕捉训引回来。

不管是不是萱哥的计策,回去问一声就知道了。

所以,山南西道节度使诈死逃脱,也是因为知道流民和赈灾银子丢失的事情捂不住了。

密室里墙壁上的火把呼呼作响,火焰的光线下几个人神情均惊疑不定。过了许久,钦差郑君玥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叹息又忧伤又悲痛,江琢险些落下泪来。

是啊,原来是这样。

军功卓绝的安国公就是被这里的银子陷害的啊。

她吸了一声鼻子,便见山南西道节度使余记远的儿子余煜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禀告钦差大人,晚生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这东花厅在去年曾经修缮过,之后便封禁半年不准人进出,晚生不知道这里面是个私自铸银的场地啊。”

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余煜宁也知道私铸银两是死罪一桩。

郑君玥挪过视线没有搭理他,对着江琢道:“劳烦江寺丞传本官命令,命钦差卫队包围节度使府,府内人等一律不得进出!”

他说完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帕子,把那印鉴小心包裹了,转过身去,一级级踏上台阶。

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走得又沉重,又不容自己回头。

封闭府邸后,郑君玥不再回驿馆住,江琢正巧也想盯着密室以免被人破坏,所以也没有离去。

余煜宁给他们安排好住处,吩咐管家使唤洒扫仆妇和丫头伺候江琢。管家余钱连忙应声,离去时身影在门口顿了一下,往左边去。

江琢翻身上房顶,看到他的身影在甬道中转了个圈,消失不见了。她又往郑君玥住下的院子看去,见他正站在院门口,把书信和呈报奏折交给梁州府快脚驿。

上一次城墙倒塌露出军械案时,她原本以为可以为父亲翻案了。结果工部上官列被人盯着服下毒药,又写了陈词,那件事便半途而废。这一次无论如何她要找到节度使余记远,为安国公府翻案。

就是不知道郑君玥在呈报奏折中写了什么。眼下要紧之事肯定是要银子来抚慰灾民,但父亲的案子会不会提呢?

江琢这么想着,便见远处走来两个洒扫仆妇并一个丫头,她忙从房顶翻下来。她们聊着天进屋,江琢隐隐听到一句抱怨:“送菜的这几日没有来,刚在厨房落了一顿埋怨。管家又差我来服侍京城贵人,是以为我是蜈蚣托生,几十条腿吗?”

旁边的丫头劝她:“好啦,贵人们有钱,赏你一锭银子,你就不气了。”

仆妇白了丫头一眼不再说话,这时候仰头见江琢立在门前,忙收住话头不再多嘴。

晚饭时余煜宁陪着郑君玥和江琢吃,饭间闲谈几句,江琢忽然问道:“余公子,贵府管家余钱,在府里做事多久了?”

余煜宁惊讶她突然问起余钱,便低头道:“回寺丞大人的话,是去年夏天来的。”

江琢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室内蜡烛明灭少许,她的视线看向窗外,那里树影婆娑,似什么东西伏在暗处。

室内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种香味——或许没有训练过嗅觉的人只会觉得这香味是普通的花香,但江琢知道绝对不是。这香味莫名熟稔,她曾经闻过两次。

一次是在上官列死亡的书房,一次是在曲江池游船倾覆时。

江琢心中微惊,然而不动声色继续捏起调羹,她声音和缓却又大了一些道:“既然余公子什么都知道,又愿意配合,那咱们明日便动身回京城去吧。”

余煜宁背对门口微微吃惊,正要开口,桌案下郑君玥便踢了他一脚。

他只好收声低头,下意识“哦”了一声。

江琢便又道:“没想到节度使大人虽然身死,却把那事都安排好了。虽然国公爷一案中他出错了力,但如今情愿一死,公子又愿意据实交代回禀皇帝,想必也不会使节度使府受到株连。”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余煜宁莫名其妙,想说上一句“晚生不懂啊”,但江琢却始终不给他插空的机会。而他只要抬头,钦差大人就在桌案下给他一脚。

余煜宁被踢得小腿剧痛,想要说“大人您别踢了我不开口就是”,可他知道这一句也不能说。于是只好埋头道:“晚生——”

桌案下“咚”的一脚,他忍住痛颤抖着道:“……谨遵寺丞大人安排。”

虽然没有抬头,他也知道郑君玥吁了一口气。

饭是在郑君玥院落正厅用的,吃完后江琢便和余煜宁并行告辞。郑君玥目光深深看了江琢一眼,江琢微微点头。

余煜宁也不敢再开口,拱手施礼辞别。

他和江琢在院落门口寒暄两句,江琢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他:“劳烦公子穿上。”

余煜宁神情更是惊讶,但还是照着她的吩咐做了。随后江琢便打着灯笼往东去,余煜宁由小厮陪着往西去。

他心中仍然有很多疑问,但这个寺丞大人虽然是位女子,却似乎比钦差更可怕些。他不敢问出口,只能腹诽着往自己院落里去。

刚刚穿过一道垂花门,便忽然听到身边“啊,呲——”的一声,旁边小厮手里提着的灯笼掉落在地。

“啊”那一声是小厮发出的。

“呲”是因为小厮的脖子被人划破,正冒出血来。

“救命!”余煜宁大喊一声,期望前面甬道上值守的护卫能够听到。可这句话刚刚出口,便感觉身后劲风袭来,一股花香裹挟着什么东西,刺入他的后背。惊吓加上疼痛,他晕死过去。

江琢赶到时,香朵已经出手了。她在香朵的匕首沾上余煜宁后背的一瞬间,把匕首隔开。

她们曾经在水下打过一个回合,如今又见,她第一次看清香朵的面目。

虽着男装,但她是个女子。

她皮肤雪白身子很瘦,一双眼睛透出毒蛇盯着猎物似的光。江琢一剑隔开她的匕首,她回头便刺,原来手上有另外一把匕首。

云山剑和那匕首击在一处,“叮”的一声,这声音非常熟悉。江琢吃惊之下去看那匕首,金丝缠着刀柄,刀刃上刻着什么字,虽然看不清楚,但她知道是“远山”二字。

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她有远山匕首,云山短剑以及晓山长剑。

这是她的匕首。

是她被三皇子李承恪借走说丢失了的匕首。这是她武艺开蒙时的第一把兵器,所以很珍贵。因为这件事他们大吵一架,三皇子给她写了许多信道歉。她记得国公府出事之前她写了回信要原谅李承恪,却终究没有寄出。

原来在这女人手上。

果然,她是李承恪的人。

江琢原本留了些真本事,此时惊怒之下剑意在周围徐徐荡开,对着香朵疾刺而去。可她的目标却不是香朵,而是那把匕首。

香朵原本收匕首防护要害,此时猝不及防间被江琢挑落匕首。她弯腰想要去捡拾,江琢的剑划过她的发髻。

“蹭”的一声,一缕头发应声而落。与此同时,斜刺里更有一柄刀朝她砍来,有个江琢已经难以对付,现在更出现另外一个来路不明的。香朵明白自己已经失败,为了活命只好迅速逃走。在离开之前,她另一只匕首朝着余煜宁丢掷过去。眼见匕首没入对方胸口,她才放心离去。

江琢收剑而立,看向猛然出现惊走香朵的这黑衣男人,冷声道:“你是谁?”

“小人名叫长亭,”他道:“是孟大人府上的。”

“可有凭信?”江琢问。

他连忙递上一张字条,上书“忘忧先生问江小姐安。”

原来是萱哥。

江琢心中温暖一瞬,她把那纸条折好收入衣袖,到这时候,府中护卫才赶了过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火把。

江琢命他们把余煜宁抱到钦差大人院子里去,护卫大呼小叫地抱着去了,一路上更惹得丫头仆妇围观。管家余钱也在其中,连忙吩咐去请大夫。

余煜宁被抱在郑君玥房中床榻上,听闻消息的余家夫人和媳妇孩子也被惊过来。她们哭哭啼啼许久,才被江琢劝着回去,只留了余钱在身前伺候。

郑君玥立在床前,暂时遮挡了余钱的视线。他有些紧张道:“少爷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他吧。”江琢站在床前把余煜宁身上罩着的金丝软甲解开。这是那日郑夫人送给她的生辰贺礼,被她一直带着身上。今晚分别的时候,他让余煜宁就穿在衣袍外。

余钱道:“那是自然,这是我们家少爷。老爷已经不在了,少爷若再有个三长两短……”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下去,脸上难过着急的样子不似伪装。

江琢转身看他,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别人都以为老爷不在了,可余管家不该这么以为。”

“为何?”余钱有些惊慌道。

江琢和郑君玥的视线在空中相碰,她转头看向余钱道:“因为你,就是节度使余记远啊。”

“余钱”怔在原地,继而后退一步,可江琢提剑挡住了他的退路。

“把面具揭下来吧。”郑君玥看着他道:“让我这个老古董瞧瞧你节度使的新奇东西。”

“余钱”见已经瞒不过,他缓缓抬手在耳朵后面摩挲一阵,揭下来一片人皮面具来。

他看起来年近五十,国字脸,眼睛之前很小,现在看起来大了些。皮肤略黑,鼻头很大,上面还有个红疙瘩。伴随着揭掉面具的动作,他站得直了一些。

虽然江琢不认得,但看郑君玥的神情,该是余记远本人。

“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的?”他颓然道。

江琢仍然提着剑,关严了门转头看他,淡淡道:“从你在院落里拿着名册点看仆人,便怀疑你了。”

“哦?”他有些意外地笑:“本官都已经骗过了仆役和家中主子,竟然瞒不过你这个新来的吗?”

“你有些生疏,”江琢道:“作为一个已经来了府中一年的管家,点看名册时竟然有你不熟悉的人。再加上这府里许多窗子门框都蒙着细灰,该是仆妇看你管束不严格,偷懒了。而今日你派厨房里的仆妇来给我洒扫,这种种都证明你不是一个好管家。这偌大的节度使府,不可能请一位不合格的管家理事。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你是新的,是不屑于做好管家职务的人。那么还能有谁,必然是装死却又不放心府里,伪装成管家继续待在这里的人啊。”

余记远“哈哈”大笑几声道:“好断案!怪不得皇帝钦定你为女寺丞!怪不得你能发现本官的密室机关。”

江琢看着他,却仍然冷冷道:“不必夸奖本丞了,咱们来说说,你和你的全部家眷,还能活多久的事吧。”

梁州驿馆。

浴桶中水汽弥漫而出,露出里面斜斜坐着的人光洁的脖颈和宽厚的脊背。

香朵从后窗爬进来,慢慢靠近三皇子李承恪。

那一具身子,她想要好久。

香朵的动静不小,浴桶中的男人却没有回头。他静静靠坐着,似乎是睡着了。香朵看到他的头慢慢没入水中,她忍着身上的伤痛在浴桶旁低着头看他,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动静。

水中只有一点一点的气泡冒上来,表示他还没有被憋死。

后来那气泡也没有了,香朵情急之下想探手进去。可李承恪突然又钻出水面,他浓黑的头发湿湿地搭在肩膀上,伸出白皙的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颓然道:“还是不够久。”

“殿下在学游水吗?”香朵忘记了要禀报事情,恍然道。

“不,”李承恪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本王要潜入曲江池,把那把匕首寻回来。”

香朵神情微怔地垂下头。

那把匕首,他还没有忘啊。

那是去年十一月的事了,那时候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把匕首,骑马带着射箭带着,就连睡觉都带着。有一次他跟宰相元隼约在曲江池游船里谈事情,不知为何他出来时神情特别糟糕,在船板上踉跄一下,那匕首便掉了进去。

十一月池水面已经有薄薄的冰凌,可肃王殿下还是想都不想便纵身跳入湖中。可惜匕首已经沉了下去。

那之后安国公府覆没,殿下有很多事情要忙。香朵却惦念着这件事,她水性好,一遍一遍去湖中搜寻,终于在腊月的一天找到了那把刻着“远山”二字的匕首。

但她却不想给他了。

她藏着那把匕首,同肃王殿下一样,几乎同吃同宿。

殿下的心爱之物,便是她的。

可今日却栽在江琢手里,想起这件事她便咬了咬牙。

“怎么?”李承恪从浴桶中走出,脱掉亵衣换上浴袍,转身对香朵道:“你的神情不对,是不是出事了?”

梁州节度使府。

室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床上躺着的人生死未知,郑君玥在床头春凳上坐了,江琢提剑站在门口,随时提防抓着一张面具的余记远逃窜。

而余记远显然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小儿无事吧?”

“无碍,”江琢道:“公子穿戴着金丝软甲,伤口很浅,将养些日子便好了。”

余记远勾头往床上看,待看到余煜宁胸口起伏、正沉沉呼吸着显然是昏睡了过去,他才稍稍放心。

“江寺丞的意思是,摊上了这事,我们一家老小逃不了了?”他讪讪地笑着,脸上的皮肤被扯动,因为并不是真心笑,这神情看起来便有些诡异。

“节度使大人说呢?”江琢看向余煜宁:“若不是本丞的金丝软甲,余公子今晚便殒命当场了。对方的杀手有多厉害,恐怕也不是你这府上护卫能抵挡的。”

“可恨!”余记远道。

江琢脸上有浅浅的冷笑。

到底是谁可恨呢?

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若不是自己察觉到那女杀手在外面,故意说出余煜宁将要配合调查的事,引出了杀手出来。恐怕这余记远还以为自己只要诈死,全家老小就没事了。

怎么会呢?

对方一旦怀疑有人知情,便会格杀勿论的。

“煜宁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迟疑片刻,余记远终于道:“自始至终他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大人也坐下吧,”一直神情凝重听着他们两个讲话的郑君玥终于道:“看来今晚你要说很久很久了。”

这一夜似乎很长。

据余记远说,去年夏天同赈灾款项一同到的,还有一个自称叫余钱的人。“余钱”是他的假名,他说自己是宰相元隼的属下,要协调帮助余记远管理赈灾银两事宜。他带着元隼的手书信件,上面盖着印鉴。不过余记远刚看完那手书,便被余钱烧掉了。

为了掩人耳目,余记远特地把府中管家降职使用,让余钱做了新管家。

从那时起,银两便不在余记远的管控内了。

按照余钱的意思,东花厅被围起来禁止旁人入内,库银一车车拉进去,不光是银子,还有十多个匠人也被蒙着眼睛带进去。等十月的一天,余钱把他带进东花厅,给他看了密室和机括位置,告诉他说需要把密室毁掉。

那之后余钱便跟着库银一起消失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余记远假装整修东花厅,派了工匠重新整修装饰。但是他留了个心眼,那密室没有毁坏,只不过换了新的机括。十二月中旬,余钱回来了,他发现没有了进入密室的机括,便放下心来。

可余钱却仍然留在了节度使府,说宰相的意思是让他在这里再待上一年。

今年开春以后,逐渐有农户脱籍流离的事情发生。余记远越来越感觉大事不妙,便派府兵镇压管制。可不知道是什么势力作怪,流民里竟然有不少身手好的。他们引导着流民进京,一边又跟府兵抗衡,以至于流民彻底失控。

余记远这时明白事情已经兜不住了。

他让下属找了个会做人皮面具的江湖人,做了自己的面具想要装死了事。如今棺材里躺着的,是一直以来给节度使府送菜的菜贩,只因为身材跟余记远相似,便被他骗入密室毒杀。

而这时余钱忽然消失了,他计上心头又做了余钱的,把自己假扮成余钱。

他知道节度使暴毙是大事,京都肯定会派人来查。却没想到只三天不到,便被查了出来。

“事到如今,”余记远道:“下官只能恳求钦差大人饶过一家老小性命。”

他说到此处跪下叩首。

江琢的视线落在案上一盆墨兰纤细的叶子上,神情有些冷肃。郑君玥叹了一口气道:“余大人请起,如今已经不是本官是否饶命的问题了。”

“郑大人所言不错,”江琢转过头来看着余记远道:“如今是宰相大人是否让你活着进京的问题了。”

“你上当了。”

仆役小心侍弄擦干肃王李承恪的头发,香朵回禀间,视线便跟着仆役的动作在他的身上流连。可刚说到被冷不丁窜出的人击退的事,李承恪便突然这么说道。

香朵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去。

李承恪转过脸看她,眼神冷厉又深不可测:“恐怕是江琢察觉到你在窗外,故意说给你听的。然后引你去击杀余煜宁,借机引出节度使余记远来。只是本王很奇怪,你为什么不事先问问余钱呢?你知道他是我们的人。”

香朵垂头道:“余钱当时并不在屋内。”

李承恪皱眉:“万一余记远落在他们手里……”

“婢子会去杀了他。”

“好,”李承恪缓缓颔首:“你知道的,如果你没有用,便没有必要待在本王身边了。”说话间他眸子里闪过一丝警惕:“你今晚,动江琢了吗?”

“没有,”香朵连忙道:“虽然打了起来,但婢子并不敢伤到她。”

李承恪许久没有应声。他的视线落在床被上,晓山剑就放在那里。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里却有层层威压让香朵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揣测良久,终于道:“婢子跟她只过了两招而已,真的不曾伤她。倒是婢子自己……”

她说着抬起手臂,窄袖上一道血痕,显然是被剑划伤了。

李承恪这才似放下心来,他有些关切道:“不妨事吧?”

“没事。”香朵心中温暖,缓缓摇头,又道:“婢子虽然走了,但是让暗卫留下监视着他们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响起了敲门声。香朵起身开门,正是留在节度使府里的暗卫。

那暗卫进门跪地道:“禀殿下,香朵离开不久,便有一个人从郑大人院子里出来了。”

“是谁?”

暗卫道:“瞧他的模样,应该是山南西道节度使余记远。”

李承恪的手重重拍在躺椅扶手上。

“可恶!”

京都长安节度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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