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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1 / 2)

【去年十一月五日国公府满门遭屠,清点尸首时发现国公爷二子岳萱是漏网之鱼。这位世子爷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常出府门,从不觐见,也没有参加过群臣宴请,故而当时找画师画像竟然便是难事儿一件。好在肃王李承恪见过他,所以画像便是李承恪形容着样貌,由画师画的。

画好了发下海捕文书,五千两白银拿他的人头。

半年来无论公门中人还是江湖赏金猎人,人人为了这五千两白银趋之若鹜,可岳萱像是消失在海面上的一粒明珠,沉进海底难以打捞。那些人一无所获,一时间众人猜测或许国公爷本就没有这个小儿子。

如今他跪在堂下,仪表堂堂面容平静,那脸庞俊美得似人间少有,又似在哪里见过一样观之可亲。他自称草民。

国公府覆灭,他当然不再是世子爷。

“草民岳萱,先父讳岳清鸿,永安二十八年,安国公府被污谋逆,合府一百五十人遭屠。如今草民以苦主身份,恳求诸位大人详审此案,以还岳家清白。”

他说话不亢不卑,虽言自己是草民,是苦主,却似在指点他们做事。那种隐隐流出的从容气度,让堂上几人面皆变色。

这便是国公爷教导出的儿子。

人人知道他教导出了岳钩,领三万兵马便拒北突厥于草原外千里不敢回;他教导出了岳芽,领一千人刺杀西蕃王子得胜;可众人都不知道,他还教导出了岳萱,这看起来身子单薄没有气力,却有王者气度的二公子。

未等堂上三法司商议,邓泰便先开口道:“岳公子,你可知自己是朝廷通缉要犯吗?”

“草民知道。”

“那你今日来,便只能被关入大牢。若国公府后七条罪状有一条审出并非诬陷,无论是充军、流放还是砍头,便都由你岳萱来领受。”

“草民愿意。”岳萱抬头道。

“好,”邓泰目光沉沉点头:“当如岳公子所求。”

在这三司会审的大理寺案堂,邓泰把三法司要问的问题抢先问了,三法司便只能点头。刑部尚书崔钰清冷肃道:“那便审下去吧,详细案卷就等审问清楚后再一并送交陛下详批。”

这一日退堂时,岳萱被上了镣铐送进大理寺牢,等待明日接着审理其他案子。江琢步履有些混乱地走出来时,抬头看到孟长寂正站在街巷对面往这边看着。

“他自己要来的。”看到江琢,他先辩解道:“他如果打定了主意,就没人能拦着。”

江琢点头,她知道萱哥是怎样的人。

“这样也好,”她轻声道:“只盼着之后不要再出什么事。”

“对,”孟长寂松了一口气:“本爷可是费了大力气把他救回来的,光野山参就把长白山挖空了。他要是就这么被关进牢里,还怎么还钱?”

江琢对他翻了个白眼,便朝着宅院的方向走去。

“这么急着去哪里呢?”

“给先生送饭啊,”江琢道:“我们大理寺牢的饭菜是出了名的难吃极了,寺丞大人我要亲自下厨给先生做饭送去。”

“我也要沾沾小草的福气。”孟长寂说着便跟上来。

岳宅距离大理寺并不太远,江琢和孟长寂都骑了马,没多久便到了宅子里。孟长寂看着她果然往厨房去,然后鼓捣着乒乒乓乓炒出一盘莴笋豆腐来。

“让我尝尝。”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豆腐,刚放嘴里便吐了出去。

“我天!”厨娘们退让在一边,看到这位爷从厨房里跳出去喊道:“你是要毒杀我们家小草吗?”

江琢便皱着眉看了看盘子:“很难吃吗?”她郁闷道:“我见厨娘就是这么做的啊。”

“你还是算了,你捣鼓尸体可以,干这个真的不行。”孟长寂用瓢舀着井水喝了,皱眉道:“你们澧城是不是产盐巴?这是要咸死人了。”

澧城的确产盐巴。

江琢咧开嘴笑了。

厨娘们见主子笑了,也便跟着笑起来。

大理寺牢阴暗却并不潮湿。

这里关押的一般都曾经是公门中人,他们就算落魄,也都有家眷拿银子来打点。再加上朝堂关系错综复杂,说不定今日关着的人明日便出去了,朝堂上碰到还是要拱手唤一声大人。

所以差不多就行了,也没有苛待囚犯的。

萱哥没有换囚服,他仍穿着今日来时的衣裳,端坐在牢中木板上。牢中光线昏暗,他在低头看一本书。

这书显然是被他提前放在袖袋里带进来的,看来做好了长期待在这里的打算。

江琢和孟长寂由狱卒引着到了牢门前,她看着萱哥甜甜一笑。正巧抱着薄被跟在江琢身后的孟长寂看到,呆了呆道:“小草,你看这女贼,对着你笑时像是企图你的美色。”

“喂,”江琢踢了他一脚:“堂堂节度使大人,说话怎么没个正形?”

岳萱便笑着走到牢门前。隔着栏杆,江琢把食盒里的饭菜取出递进去。她专门准备了一块精巧的木板,这样便不用把吃的放在地上。

看到她小心翼翼把碗摆好,岳萱笑起来:“江小姐有心了,都是岳某爱吃的。”

听到表扬,江琢便笑得更开心些。

“原来忘忧先生便是岳二公子,”她拱手道:“久仰。”

岳萱没有动筷子,看着她和暖地笑了:“江小姐的师父提起过岳某吗?”

师父呀?对了,师父是岳芽。

江琢觉得自己头脑中混乱一瞬。

“当然提过,”她点头道:“师父说她的三把兵器名字都来自二公子教给她的诗词,说你对烟尘过敏,所以终日不出屋门。”

“还说过什么?”岳萱唇角微勾又追问道。

“好了,”孟长寂打断他:“再说下去饭菜就凉了,你不知道小女贼本来要给你做的那个豆腐,哎呀能把人咸死……”

几人都笑起来,倒似这里不是牢房,而是自家可以赏花观水的后院。正此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哐当”一声,一个送饭的狱卒顿脚停下,手里提着的食桶掉在地上。

江琢转头向他看去。

原本只是听到动静自然而然打量一瞬,这一打量却看出蹊跷来。

这狱卒是来送饭的,可他的神情,却似是来做贼的。如今食桶掉在地上,他神情慌乱地去提把手,竟然提了两次都没有提起来。把手从手中滑脱,这惹得他更加着急。

昏暗的光线下,江琢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看那动作,便觉得他有什么要掩饰的事。

“你过来。”她起身开口道。

孟长寂和岳萱停下笑,跟着她的视线朝狱卒看去。

“寺丞大人。”狱卒对江琢施礼道。

“提的什么?”江琢问。

“面汤,”狱卒小声回答:“岳公子来得晚些,其余人都吃罢了,小的这才又送面汤过来。”

大理寺牢一日给囚徒两个窝头三碗面汤,如果这狱卒是来送汤的,便没有什么问题。

可送汤而已,为何如此紧张。

“既然送来了,就劳烦狱头给岳某盛上一碗吧。”岳萱开口道。

“小的见寺丞大人亲自给岳公子送了饭,正准备回去。”狱卒嗫嚅道。

“叫你盛你就盛,哪那么多废话!”孟长寂站起身来,看他那动作,似乎是要上前踢一脚。

狱卒见再无法躲避,便哆哆嗦嗦从饭桶旁拿出一个浅碗,盛饭后小心递过去。

江琢接在手里,把碗放在烛光下细看一眼。牢中光线昏暗,但是仍然能看到白色的面汤里隐隐有淡黄色的什么东西伏在碗底。

“赏给你喝。”江琢捉住狱卒躲避的手,把碗放在他手中。

“喝下去,”孟长寂也上前一步道:“不然本官灌你喝下,如何?”

狱卒额头的汗水淋漓而下滴在汤碗里,看着面前神情冷肃的江琢和目如铜铃的孟长寂,腿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他哭道:“各位大人一定要饶小的一命啊,这是狱长大人给小人的砒霜!”

大理寺监牢里,狱长听谁的话为谁办事?

江琢冷笑着看向外面。

大理寺卿白奕之,你真是一晚都不想等吗?

三司会审,结果把三法司里的大理寺卿白奕之也牵连上了。

这一日上朝,皇帝问起为何不见许多大臣,元隼呢?雷起呢?宰相和兵部尚书同时告假吗?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兵部塘报不是说北突厥蠢蠢欲动抢掠了一个村子吗?不拿来论一论?

朝堂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皇帝问他们是不是哑巴了,刑部尚书崔钰清这才开口说是重审安国公案审到了这几位大人头上。

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眼看看堂上站得松松散散的郑君玥,心想这厮还稳稳当当站着呢,那几位肱骨怎么就审到了?

“怎么审到的?”他问。

“禀陛下,”崔钰清道:“根据现在的证据,宰相元隼和兵部尚书雷起的确勾结陷害安国公,人证物证俱在,且他们已经招认了。”

“什么?”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御案后站起身,猛拍一下桌面。

满朝文武连忙跪地。

“陛下,”崔钰清道:“不光是他二人,昨日夜,大理寺狱卒毒杀投案的岳萱,这件案子还在审理之中。不过因为牵扯到寺卿白奕之,故而白大人也未来朝中。”

不对,不对。

这事态发展的不对。

皇帝眯着眼往朝中官员里看,果然不见白奕之的身影。

他记得是谁说这案子翻不了的?他记得自己批准他们审理,是为了那卷经书。怎么就郑君玥没事,反而他那些平日里跟狗一样的大臣出了事?

皇帝猛吸一口气,觉得头晕眼花。

这时听到崔钰清继续道:“如今三法司缺一,这案子该如何审理,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

到了这个田地,想必朝野和百姓们都知道了,知道他妄杀了百多条人命。

皇帝目光沉沉盯着崔钰清,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他要做明君的,要做被万民称颂的明君,这案子如果翻了,他不就被人嗤笑了吗?

不不,不能这样。

“果真如此?你们审的没有错漏吗?”皇帝问。

“臣愿拿性命担保,没有错漏。”崔钰清垂头道。

去年的十一月五日,国公爷也是在这里叩头,说他可以以性命担保,自己绝对没有反心。但是皇帝没有信。

三年前的某日,御史谏他不孝父母。是国公爷起身越众而出,说敢担保崔大人品行,说他那母亲只是疯傻之下跑丢过一次,崔大人无奈,才把母亲反锁房中。那一次,皇帝信了。

许多年前的某日,他第一次上朝,胆怯间在退朝后险些撞到国公爷。那个男人扶起他,温和地对他笑了笑。

他一直记得那笑,记得那些恩德。

去年的十一月五日他没有站出来,是因为看懂了皇帝的心。如今他站出来,是因为再不做些什么,便没有机会了。

朝堂上人人屏息而待,过了许久,听到内侍挪动座椅的声音。然后皇帝站起身来,没有做声,缓缓走下台阶,离开了。

这是要人揣测吗?

崔钰清也站起来,他环顾朝堂,见只有一人抬起头,目光和他相撞。

那是郑君玥。

“崔大人。”郑君玥对着他遥遥拱手。

继而他见新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对他拱手:“崔大人。”

然后更多人抬起头来:“崔大人。”

他们不说什么,只对他拱手。千言万语尽在那拱手不言中。到最后,朝堂上已经站起多半人,他们或者对他拱手施礼,或者对他点头。

崔大人,审下去。

崔大人,请你审下去。

他们的目光里都是这句话。

审下去吧。

为了国公爷,审下去。

崔钰清眼含热泪转过身去,缓缓走出朝堂,走到殿外台阶上。他看向宫城,看向京都,看向大弘朝原野。

天下百姓,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审下去,还国公爷清白。

香山寺山门外,一人勒马而停。

“大师傅云游去了?”李承恪凝眉看着内里巍峨的庙宇和传说中供奉着佛骨舍利的塔楼。

“是,”小沙弥施礼道:“数月前便已经离开山寺。”

“知道他会去哪里吗?”李承恪目光沉沉。

“天下庙宇,尽皆可往。”

是吗?那天下之大,也都可下海捕文书缉拿。不,缉拿太慢了。

“回去告诉你们方丈,”李承恪拔剑道:“七日之内你们找不到大师傅,本王要踏平香山寺。”

许州香山寺并不尚武,这里没有十八罗汉僧,更没有易筋经金刚经之类的。监寺大师常常自己拿一把扫帚扫地,遇到有老鼠偷吃粮食,挥舞着拍走还要念一声“阿弥陀佛”,这便算是动武了。

所以李承恪说他要踏平香山寺,小沙弥第一个感觉是这施主脑子有病。但看他穿得光彩灼目,知道必然非富即贵,故而小沙弥施礼道:“请施主稍等。”接着便一溜烟跑去大雄宝殿找方丈大师告状了。

方丈大师邀请肃王李承恪进去坐坐。

山门打开,李承恪胡乱把马拴在庙前盘龙柱上,便一手按剑跟着沙弥走进去。

路过几座庄严的法堂,便见前面高高的土坡上矗立着一座三丈多高的石塔,传说这塔里供奉着观音大士的佛骨舍利。

李承恪的目光从塔尖下移,见一眉毛胡子尽皆发白的大和尚正站在塔旁一棵枇杷树下。那树上被香客挂满了红绸,猛一看见还以为开着什么花,而方丈站在红树下,垂目看着他。

“一杯清茶,可暂解渴。”方丈见李承恪过来,顺手从树下石案上端起水杯递过去。李承恪接过一饮而尽,这是粗茶,苦涩中却又有甘甜。他只觉得喉咙中因为连日奔波而起的焦躁气消解大半。

“请坐,”方丈大师白色的眉毛胡须在风中微微拂动,他率先坐在石台旁的凳子上:“施主远道而来,无非是想问问题。香山寺依山而建,要踏平不太容易。但是若有疑问,贫僧倒可开解一二。”

李承恪抬眼看着他。

他知道这些出家人许多是不怕死的,但是他有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他不怕什么六道轮回什么报应不爽,他想得到的,都要得到。

这个大师,能让他得到什么吗?

李承恪面上的戾气丝毫不减,抬眼道:“大师可知道你们寺中有师傅使用禁术使人死而复生吗?”

方丈大师神情惊愕,合手道:“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业报去处乃六道轮回。据贫僧所知,没有能令人死而复生这样的禁术。”

这是不想承认了。

李承恪的手指轻轻弹开剑鞘,又道:“那据大师所知,若一个人死了,便不能活过来是吗?”

“施主说笑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李承恪森冷着一双眸子盯着方丈大师的脸,恨不得把眼前微笑着的人撕成碎片。然而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若想让一个人活过来,有办法吗?”

“没有。”方丈大师道。

“你!”他终于被消磨掉脾气,拔剑而出指着红树下这黄衣和尚。

对方却并不躲避,只是宽宏一笑道:“但若那魂魄游离不肯离去,倒是有法子超度。”

是了,佛家有太多经书是超度亡灵的。

《地藏经》、《佛说阿弥陀经》、《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这些都是诚心吟诵以用来超度亡灵的。

“超度去哪里?”他问。

“自然是根据果报,三善道,三恶道都有可能。”方丈面不改色道:“若有施主诚心来求,寺中大师都可做法事超度。”

“如何找到那亡魂的去向?”李承恪的心一寸寸静下来,缓缓道。

方丈大师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浑浊,没有半点超脱凡俗之感。可那眼神又似能看透人的灵魂,李承恪在这眼神中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他的剑缓缓放下。

听到方丈大师微微叹息道:“施主所寻之人,跟施主情缘未了终会相见。可她如今不在这寺中,在施主来处。施主你,舍近求远了。”

李承恪怔怔道:“情缘未了?”

“是了,”方丈站起身来,看向北方低头道:“你和她性命相系,你会认出她的。只是你与她来路相同去处相悖,乃孽缘。‘此无则彼无,此灭则彼灭’,施主不如放下执念,还可逃过劫数,不损寿行。”

李承恪收剑归鞘。他脸上露出许久不曾有过的一丝笑容:“我会认出她。”

他喃喃道。

接着退后一步便朝山下走去。

“我会认出她。”他的声音很低,像是给自己说的,像是不欲人知道。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芽儿回来了,是女子,和自己性命相系情缘尚存。

那么只需要认出她就是了。

认出她,然后不计一切代价得到她。

京都江宅。

小庑房内养伤的长亭小心翼翼地穿上外衣,伤口的牵拉感时不时令他疼痛异常。他没有皱眉或者咧嘴,似乎这疼痛很寻常。

穿好外衣后又穿裤子和靴子,接着他走到门口,轻轻拨开一条门缝。

很好,院子里只有一个洒扫仆妇,那小丫头今日没有来。

长亭推开门,沿着门廊下的阴影往外走了几步。如今轻功是用不成了,但是翻墙还是可以的。

前日他想从正门离开,小丫头磕着瓜子把他拦下,说是小姐的命令,不让他出门。

昨日他想从后门离开,小丫头吃着柿饼蜜饯把他拦下,说是小姐的命令,伤养好了才能走。

今日他决定翻墙。

长亭转过院子到围墙边,他估么了一下围墙的高度,觉得小步助跑之下也就三四步便翻上去了。于是他身子往后撤了几步,用尽全力跑向那围墙。

“呵。”咬牙低呼一声,他已经稳稳坐在墙上。接下来挪动受伤的右腿,便可以跳下去。

正此时,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裤腿。

“你下来,”江琢的丫头墨香嘴里叼着糖人,双手抓牢了他的腿,喊道:“你伤还没好,急着出去送死吗?”

长亭考虑该不该踹一脚这挺烦人的丫头。

“你到底为什么屡屡阻止我走?”他道:“我若是不走,主人有危险了怎么办?”

“主人主人,”墨香学着他的语气:“你这主人比你的命重要吗?我家小姐说了,必须看好了你。”

“小姐小姐,”长亭也学着她的语气:“你这小姐说的话是圣旨不成?”

墨香瞪着他:“我家小姐说了,你家主人如今在大理寺牢,不需要你保护。”

“什么?”长亭大惊之下身子往墙这边倾倒过来,正好墨香正拽着他的腿,用力过重之下直接把长亭从墙上扯了下来。

“咚”的一声他重重磕下来,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肉眼可见地,他身上干净的衣服上除了沾染尘土,还渐渐晕开红色的鲜血。

那是伤口崩裂的原因。

长亭摔下围墙又忍不住这浑身刀伤同时崩裂的疼痛,他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这下好了,”墨香搓了搓手:“来人!把这人抬回去!”

来抬人的小厮有些不情愿:“我说大姑娘,小姐是要你把这位公子照顾好,不是让他伤情加重的吧。”

墨香挠挠头又咬咬牙,好像是这样的哎。

自那日在早朝大殿之上,崔钰清从群臣中缓缓起身,决定好好查下去始,也就两天整,涉及安国公谋逆案的其他几条罪状便一一审定。

除了之前牵连入狱的,还扯出大小十余名官员。摧枯拉朽之下,诬陷国公爷的势力几乎是被连根拔起。崔钰清几乎可以肯定,能策划筹谋如此大的一个局,不是宰相元隼那样的人能做到的。然而这些官员口风很紧,虽然承认自己事涉诬陷,却并不攀扯别人。

这让崔钰清也只是怀疑肃王,并不能做什么事。

而在这桩案子里,肃王的错处竟只是听信元隼把那些银两呈上朝堂。这不痛不痒的罪责,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虽然大理寺堂是闭门审理,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京都百姓有人愕然流泪有人举手欢庆。街头巷尾、酒肆饭馆,人人都在谈论安国公一案。

“我那时是怎么说的?国公爷怎么可能反?他可是能打胜仗能慰百姓的好官!”东市酒馆里,一个京都年轻人喝得半酣拍着桌子道。

“你得了吧,”对面同他一起饮酒的同伴揶揄道:“那时国公府抄家灭门,你还冲着那个方向唾骂过呢!”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面红耳赤道:“我那是对着五城兵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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