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莫家一下子静了下来,莫飞雨守在若依身边,就像个局外人般,他知道莫飞诗,一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用割脉试图挽留杨明清的悔婚,可是,他没有上前关心她的生死,更多的,他关注着若依的表现。
自当看到曾子夕的枪对着杨明清时,若依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她不能像莫飞诗那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枪里的子弹,她能做的只是如何确保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引起莫老头子的怀疑,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杨明清的安全。
于是,她接近完美的演技彻底地使两人爱情的泡沫幻灭得无影无踪,却怎么也没料到杨明清这一次竟然会无视莫老爷子的命令,完全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更没想到,莫大小姐出格的举动,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着她所谓的爱情。
无论莫大小姐是生是死,若依的心中冒出了和杨明清一样的心思,他们两人是真的结束了。
这一刻,若依只感到空荡荡的可怕,莫老爷子的怒视也好、雨少的不理解也罢,对她而言,已不再重要。内心的失落、身体的虚弱使得她再也无力支撑站立的躯体,倒在了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雨少的臂弯里。
神秘的杀手再度出现,他们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在花园里玩耍的小男孩,扣动扳机,子弹无声地穿过孩子的身体,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男孩,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有一男一女从屋内冲出,但他们也逃避不了被射击的命运;杀手一路追杀,若依看见了和她有关的所有亲人一一倒下,甚至杨明清、殷池寒也难逃一劫。远远地,是躲在暗处、抽着烟斗的幕后指挥,阴毒的眼神,无情地对着那些杀手作出一个又一个赶尽杀绝的指示。
“不要……”若依惊喊道,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场梦。
屋内的装饰很奇怪,浅蓝色的窗帘、浅蓝色的被子,包括自己,也穿着同一色系的衣服,难道还是在梦里吗?
“若依,你醒了?”是雨少一贯斯文的声音。
“我在哪里?”
“医院,你晕了过去。”雨少的眼睛,同若依一般的清澈,此刻凝神看着若依,也透露出几分疲惫。
“做恶梦了?”若依的一声“不要”,莫飞雨听得清清楚楚。
若依沉默不语,梦里的情境是怎么也不能说给雨少听的。莫飞雨也不强求,虽知此刻不该再说些刺激她的话语,可有些话,如果此时不问,恐怕以后没有机会、也不可能有这份勇气再提,这样,他们的婚姻生活将永远隔着一层薄膜,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若依,我知道有些事情或许不该理会,因为我答应过你,让你认为的那些秘密统统都见鬼去吧。可是有个问题我还是想问,如果你真的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勉强,可是你若回答,就请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告诉我。”
这么一连串绕口的话语,若依总算是听懂了,张了张嘴,道出简单的一个“好”字。
“为什么不跟他走?你应该听到父亲的话了,他不会再干预你的事了。”这就是莫飞雨的纠结。
在这场风波里,莫飞雨看懂了莫飞诗的爱,也说服了父亲的放手;同样,有着敏锐触觉的他,在明少的侃侃而谈中,分明感受到若依和杨明清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即使若依口口声声的坚持自己的立场,可不小心流露出的小小细节,却真实地反映出她真正的情感:她还爱着杨明清,这是不可否认的。那么,为什么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她还是选择放弃呢?莫飞雨不敢往深处思索,他怕最终的答案,会令他完完全全地失去若依;可是,他又想知道若依究竟在想些什么。
若依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是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莫飞雨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因为生病更显纤细、苍白的手。
“雨少,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父母,只有你了,所以,请不要丢下我,好吗?”
若依没有回答他的“为什么”,但是莫飞雨却在若依的话里,知晓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无需更多的修饰,莫飞雨轻轻地吻了若依冰凉的唇,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她要的答复,同时,莫飞雨明白他该怎么做了。
趁着医生给若依做检查的间隙,莫飞雨给陈亚若拨了个电话。
“亚若,不要查了。”
“雨少,你没事吧?”是陈亚若热心关切的声音。
“正像你说的,有这个必要吗?”莫飞雨挂断了电话,他猜电话那头的陈亚若一定又在夸赞自己具有先见之明了。
回到病房,服过药的若依已经沉沉睡去,医生简单地说了下病人的状况,烧应该已经退了,只要多注意休息,过几日就可出院。莫飞雨自是宽慰许多。
若依所在病房的这一楼层是医院住院部的特级区域,因情自杀的莫飞诗此刻也住在这一楼层,经过专业的抢救,总算是有惊无险。杨明清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床前,莫刚峰在知道女儿无恙后,先回家休息了。
直至半夜,莫飞诗才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唤了一声“明少”。杨明清就坐在她的床边,见她睁开眼睛,努力地摆出一张笑脸。
莫飞诗却摆出一副卑微的恳求样,低声道:“不要离开我。”
欲待说出更多的挽留杨明清的话语,明少却将自己的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莫飞诗忐忑不安,不知明少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就在莫飞诗割脉自杀的瞬间,杨明清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好在,莫飞诗还是被救回了一条命。
“我不会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对着莫飞诗,杨明清作出了他最重要的承诺。
虽然没有提到两周后的婚礼,但是莫飞诗听懂了,最终,还是自己留住了明少的人。失血过多的她,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尽力咧开干枯的嘴唇,满足地笑了。
当病房内的两个女人再一次陷入深度睡眠后,她们的男人不约而同地从各自的病房走出,两人一般的心事重重,在走廊的尽头,双双停下了脚步。
没有过问对方目前的情况,只需看一下彼此的神色,就已明了,这两个女人均无大碍。
“烟,抽吗?”杨明清递给莫飞雨一包烟,雨少拒绝了,同时提醒了一下,这是在医院。杨明清不介意地收了起来。
“给我十分钟,让我对她说最后的再见。”不算请求,也不是命令,淡淡的口吻,像是朋友间的嘘寒问暖。
“已经给过你三天了。”雨少不愿意让若依再见到他。
“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吗?”杨明清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雨少明显的不情愿。
“你应该明白,很快,我就会成为你们莫家的一份子,今后总会有机会见到若依,如果你不希望我和她还有任何关联,那么你最好答应我的要求。当然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接受你今天的忽略。”杨明清偶尔也会耍点无赖。
“她现在睡着了。”换言之,莫飞雨默许了。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允许明少这般的行为,可能是同情吧。
“只是几句话,只想看着她说。谢谢。”杨明清朝若依的病房走去。
微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半月形的下眼睑,高挺的鼻下是有着完美弧形的粉唇,或许这场病令她失色不少,但在自己的心里,她始终拥有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睡颜。
“这一次,我真的放下了。虽然我不懂你放弃的真正原因,但是我希望,正如你在飞机上对我说的‘今日的放弃,是值得的’,终有一日,你能亲口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值得。”
杨明清俯下身,手掌轻轻抚过若依的脸,苍白细致的皮肤,已不复之前的灼热,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冰凉的体温,如今拂过,只觉得寒彻心扉的刺骨。
没有更长的逗留,杨明清退出了病房。走廊尽头,雨少似乎还站在原地,看见明少出来,彼此冷漠地对视,无需其他表示,明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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