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虚掩的门缝,若依目睹了莫刚峰拿枪对准杨明清的一幕,他们的争吵,若依不是不明白,只是你若问她是站在谁的一边,恐怕她的答案会令某个人真的心伤。但是,无论怎样的争夺,到最后都不能以某个人的性命作为结束。于是,那一刻,若依不再隐藏在门后,现身在他们的面前。是想阻止莫刚峰摁动扳机的心意,哪怕只是一个拖延,对本无防备的杨明清而言,一旦察觉莫刚峰有杀他之意,一秒钟的迟延足以躲避。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平素看来健朗的莫老爷子,竟然会倒地不起。
没有时间去想莫老爷子为何会突然倒下,若依常识性地拿起了书桌上的电话,刚拨了一个号码,一只强有力的手摁下了话机,号码还未传出,就被中断了。
“明少,放手。”此刻,时间就是生命,若依没有看杨明清一眼,焦急地道。
“不用理会,你回房去吧。”杨明清的声音依旧无情。
“你说什么,一条命呢。”若依终于抬头对视他,杨明清的脸上没有一丝同情之色。
“明少,你变了。”
“是你把我们想得太天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弱肉强食,生存不变的法则。”
“对不起,你的世界,我永远都不能理解。不过,此刻,请你放开你的手,我要救人。”
“救他?阮若依,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忘了你的命运,曾经被这个人操控吗?他把我们当成棋子,任意摆布,这样的人,你要救他?”
“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你和他之间的争斗,不能以生命作为终结。”
“可是他刚才想杀的人是我。”
“但是他没有扣下扳机。”
“若依,为什么怎么说你都不明白,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他曾经想要结束你的生命,当他知道你知晓我们的秘密时,那一年,你才十七岁。”杨明清简直是咆哮着说出莫刚峰当年对若依的处置,似乎是提醒眼前这个善良纯真的女人,不要忘了豺狼的本性。
“我知道。”若依沉默了会,短短的几秒钟,仿佛下定了决心,道:“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此刻躺在地上,在我眼里的只是一位昏迷的老人。如果说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报应的话,那也不能由你来执行,他自己的心,最为清楚。”
“你确定?”杨明清不想再勉强若依,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么就像以前一样,让她做想做的事吧。
“我确定。”若依坚持救人的想法。
杨明清放开压着话机的手,站在了一边,若依拨通了急救电话。然后,跪了下来,尽量摆正莫刚峰的身体,毕竟是男人的体重,若依使不上任何劲,杨明清冷眼旁观,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帮了若依一把。
“谢谢。”若依说得有些局促。
“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客气了。”杨明清自嘲地道。
“明少,我知道你想他死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但是每个人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相应的报应,如果这一天真的来临,我希望他能接受公正的审判。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是吗?”
“若依,你不必一再重申你的立场,我们的世界,你永远不懂。虽然,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但尊重你的想法。所以,也请你理解我,不要逼我接受你那些所谓的稀奇古怪的理论。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懂你,我只是想把你隐藏在我的身边,做我身边的小女人,而你,想的却是成为舞台上最耀眼的金色凤凰。说真的,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杨明清终于当着若依的面,说出了他对若依最真实的看法,虽然赤裸,但是事实。
若依没有任何表示,当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的时候,杨明清动作迅速地把刚才莫刚峰放下的手枪放回了它本该呆的地方。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你是真的想要莫家的公司吗?”若依突然问了一个自己本该不在意的问题。
“是担心你的雨少吗?高高在上的莫家大少爷,突然之间一无所有。”杨明清鄙夷道。
“我不是担心他,是怕你变成第二个莫刚峰。”若依知道,或许她不再爱他,但是她仍然关心他。
杨明清没有回答她,急救车已经到莫府的门口,一阵忙乱,莫刚峰被送到了医院。
熟睡的莫飞诗被下人叫醒,匆忙地赶往医院;在国外商谈公务的莫飞雨立即放下手里的合约,搭乘私人飞机,迅速赶回H城。但他们都晚了一步,莫刚峰因抢救不及,到医院不久即宣告身亡,他的两个儿女未能见到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
后来,有传言曾子夕赶到医院听此噩耗的第一反应,就是和杨明清干了一架,却被莫飞诗喝止了。
那个夜晚的事,或许只有杨明清和阮若依知道,莫家的下人是在睡梦中被急救车的鸣铃声惊醒的,谁都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晚姑爷会在莫家出现。而莫飞诗赶到医院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两个,曾子夕一口咬定是杨明清害了老爷,可是没有证据表明,而且这件事关乎莫家的声誉,关系到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该如何面对中小股东的质疑,所以,事情绝对不能搞大。
莫刚峰下葬的这一天,是H城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但暖暖的阳光映射下来,似乎削弱了吹在身上冷风的寒意,穿着黑色大衣的若依面容肃穆,抱着小梦茗,站在莫飞雨的身旁。旁边是穿着同样黑色衣服的杨明清夫妇,灵华则由杨府的下人抱着。莫飞雨的脸色凝重,看不出悲伤之色;莫飞诗则紧闭着双唇,似乎不愿多说话。站在远处的曾子夕,携着一帮手下,恨恨地盯着杨明清站立的地方,当然,今天除了祭拜,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当参加葬礼的那些莫刚峰在商场上的老朋友以及莫氏企业的高层们逐渐离开后,莫飞雨对着若依,冷冷地道:“你和梦茗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莫刚峰出事后,这还是莫飞雨第一次对若依说话,他的语气冷淡而平静,浑然不似以往那般柔和,如果说这是因为他父亲的死造成他情绪上的不宁,不如说此刻的他心中所受的伤已到了极限。若依抱着梦茗朝停车的地方走去,蓦然回首,暖阳中,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没有回头,依旧伫立在墓碑前,挺直的身影,在这个大晴天下,并没有让若依增添一丝暖意,相反,她觉得这个男人离她会愈来愈远。
站在墓碑前的何止莫飞雨一人,当杨明清示意莫飞诗可以离开的时候,莫飞诗没有跟在他的身后,杨明清直到上车后,才发觉自己的“小跟班”没有跟着他的节奏。坐进车里的杨明清,默默下了车,在寒风瑟瑟中,抽起了烟。
当一辆黑色的Bentley从身边扬尘而去时,杨明清不用看也知道坐在里面的是若依母女,那么,此刻留在墓地的应该只剩他们兄妹两人了。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父亲离世的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长久的沉默过后,莫飞诗先开口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莫飞雨反问道。
“如果答案会影响到我和明少的感情,我宁愿不知道。”莫飞诗犹疑着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看来爸爸对你的宠爱,比不上明少在你心中的地位。如果他地下有知,怕是要心痛不已。”莫飞雨不客气地道。
“那你呢,你的若依不是和这事也脱不了干系吗?换了是你,你怎么办?”
其实兄妹俩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爱的人和自己父亲的突然死亡必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那晚的事,他们缄口不语,两人除了猜测,还是猜测。
“我不想告诉你我的想法。”莫飞雨索性一口回绝。
“所以,你总是那么直率,喜欢阮若依,你不只让她知道,也让全世界都知道;而你对我的态度,也是从小就未改变的厌恶之意。我想,这就是你在商场上始终比不上明少的原因。”
“轮不到你来批评我的性格。”
“我不想就你的性格做任何评语,留在这里,只是好心提醒你,后天公司的董事会议上,关于下一任董事人选,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明白。”
“既然你们早有打算,你又何必现在告诉我,到时看我出丑岂不更好?”莫飞雨握紧了拳头,他不喜欢莫飞诗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样子。
“雨少,从你母亲自杀的那一刻起,你就恨透了我的母亲,可是,你又是否知道我母亲是为何而死的吗?”莫飞诗美丽的脸上透着几许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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