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公司新上的滚装客运轮船挂在以经营商品物资的公司名下,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经过研究决定,单纯为滚装客运船成立了一个公司,取名晋海宏广船务公司,宋文任法人代表。
宋文把集团公司的精干人员、资金,都抽调到滚装船上,公司的主营业务失去了资金,无法运转,业务彻底的陷于瘫痪,公司上下怨声载道,留在集团公司搞业务与滚装船沾不上边的干部职工,工资收入、福利待遇大幅下降。
金宝利副书记在公司的构思、发展,有些方面跟宋文的意见相左,就婉转的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时的宋文有政府的支持,他就因为上了一条滚装船,成了市里的知名人物,已经膨胀的不知天高地厚,对几个副职的建议,当成了是他工作上的绊脚石,非常恼火,他做通主管部门的工作,先把金宝利踢给了其他公司。
至于喻杰敏,宋文几次都想把他也打发走,可这个人对宋文冒进的工作方式颇有微词,但他从不正面直接交锋,只要把自己的观点婉转的表达出来,听与不听,喻杰敏也不过于计较。
再是他这个人办事公道,敢于为职工说话,以至于在集团、宏广两个公司的干部职工中,还挺有人缘。
宋文有心折腾,又怕被蛇咬,只有采取笼络、疏远,再笼络、再疏远的怀柔手段,两个人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微妙。
这时集团公司的主业,从计划经济推向市场经济后,公司靠官商经营的大爷们,一时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开展工作。
宏广船务公司把资金都抽走了,就是想干点工作,没钱也是白搭。有些人都是老油子了,没法搞业务,怨气十足,就处处与公司闹别扭,好好不上班,就是上了班,不是打扑克,就是扎堆说闲话。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他们放纵着自己。他们始终认为,反正我们端的是铁饭碗,谁又能把我怎样?几个分公司的财务被集团公司收回,可还算是自主经营,却是没了财权。
这些人在计划经济时觉不出谁能谁不行,只要背着大包小包海产品多跑几趟国家各大计划公司,死皮赖脸的要点计划物资回来,那就是利润。现在可好,背着猪头找到庙门,屁事不顶,那些‘方丈’被改制后,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全国类似系统的企业,都在阵痛中转型。
喻杰敏所在的集团公司,主营业务年销售额才一百多万,单位上百人,费用多开支大,这点销售额都是利润,那又能怎样?
宋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船务公司,对公司这帮人根本不屑一顾,彻底的放任他们,就这样有些职工还是放不过他,经常没事找他的麻烦。宋文一气之下,找到主管部门,提出从集团公司分离出来,甩掉这个让人头痛的包袱。
1994年4月27日,喻杰敏被主管部门任命为集团公司的法人代表,一并接过了公司的人财物,主管领导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看住人不出事儿,单位挣不挣钱都好说。
上任伊始,喻杰敏没有新官先烧‘三把火’,只是在集团公司成立的第一次全体职工会议上,喻杰敏注重疏导,不另行制定规章制度,严肃的说道:“职工同志们,今天坐在这里的所有人,大部分都是集团公司的老人,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大家曾经为公司的发展壮大,付出了辛劳和汗水,但是这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们面临的是市场经济,在这个大潮中,还有好多人不适应,着急、彷徨、无所适从。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不思进取,自由散漫作风严重,说起话来不留口德,为了一点小事,红脖子红脸、有时还伸腿撸胳膊的动起手来。目中没有领导,自己不工作,还提出无理要求,公司不答应就要挟领导。这些不良的行为,我不想做过多的解说。”
喻杰敏说着停顿下来,扫视了一下在坐的公司职工,话语严肃的接着说道:“今天我们就把以前的对与错这页翻过去,从零开始,把公司的业务搞上去,不要被别人看扁了,为了我们新的目标,我提出几点要求:第一,我干法人代表,就不怕个别职工跟我对着干,我要是怕你们,我就不敢接手,希望大家好自为之,不要超越各自的底线;第二,我会以身作则,把公司的业务搞上去,不叫一个职工掉队,也不允许职工自我放弃;第三,过去的就叫它过去,不管前任领导对与错,我不允许任何人再拿前任领导说事儿,而我们要把精力全放在业务上,再创辉煌。总之,我不想说的太多,希望大家支持我的工作,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公司的业务有了转机,虽然扭亏为盈,利润不多,却在稳步增长。职工的情绪从浮躁慢慢的趋于稳定,调皮捣蛋的少了,为公司想事儿的多了。
1995年元旦过后,喻杰敏为了拆解二百万的银行承兑,带上财务去了一趟大西北,得到了省厅周副厅长和下属的省直各大公司老总的热情款待。
喻杰敏时隔三四年未回QH了,这突然来到他生活工作了近二十年的第二故乡,他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这高原干燥缺氧的气候,当天就把他按倒在床上。晚上,喻杰敏推脱不掉省公司的宴请,酒逢知己又多贪了几杯,回到宾馆,半夜发起高烧,浑身痛的就像散了架,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在宾馆医务室挂上吊瓶,又打了一针安痛定,烧慢慢的退了下来,总算身子轻松了些。
上午九点多,省公司的翟科长开车到宾馆接喻杰敏,找了一大圈,才在医务室找到,看他那憔悴、嘴干、浑身乏力的样子,翟科长关心的问道:“小喻经理,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要不咱们到附近的省中医院住院治疗吧,你这硬挺着也不是个办法,你说呢?”
喻杰敏咽了口唾液,润了润嗓子,又用舌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嗓音沙哑地苦笑着说:“翟科长,不用了,我也没那么娇气,再说我来这里还有事要办,等我把这瓶吊瓶打完了,我就到你们省公司,先把承兑拆解的事儿办妥了,我还要到其他省公司去拜访。翟科长,说句不好听的,我来一次省城,别说朋友,就连我的姐、妹两家,我都没抽出时间去看他们,都有点说不过去,哪还有时间住院呐。”
“小喻经理,你每次回来都是着急忙慌的,天天应付宴请,我想把你叫到家里,弄三两个小菜,就咱老哥俩喝几杯,就这么一顿饭的时间,你都不给面子,硬说是抽不出时间来,你现在是自己说算,多住几天还有管你的吗?再说,你还动不动就把我带上,参加省市系统领导对你的宴请和舞会。嗨嗨,我这个小科长,跟他们那么大的领导在一起活动,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吧,你还是住院好得快,在这里多呆几天,省的你都走了,还有的没排上队宴请你,心里老是觉得亏欠的慌。”别看老翟是河南人,喻杰敏跟他的关系相处的就像亲弟兄,无话不说。
喻杰敏听老翟这么一说,咧嘴一笑,扯动到裂唇,赶紧收拢,轻笑着说道:“翟科长,你没听说吗?‘客不走主不安’,再说我要是把所有的朋友的宴请都等着吃喝完了,还赖着不走,你说人家烦不烦啊?我这样的做法,就是捡着官场上重要的宴请,把礼数尽到,毕竟人家给脸咱们不能不要脸是吧?我对真正的朋友不去叨扰,话到就行了,给留个念想,要是下次来没人请了,这不还有个替补吗?你说是吧翟科长。”
喻杰敏说着‘哈哈’的笑起来,他突然口中‘嘶啦’着皱眉喊道“我的嘴呀”,这一笑,又扯动了他那干裂出血渍的嘴唇。
喻杰敏到了省公司,办完正事,抽了点时间给姐姐杰娥,妹妹杰梅两家挂了个电话,算是报了个到。
这姐妹俩听说杰敏到了省城,说什么也要叫到家里吃顿饭说说话,喻杰敏真的没有时间,电话里再三解释,可子妹情深,说什么也不答应。
喻杰敏并不是故意矫情找借口,说实在的,他来一趟省城也不容易,都是有任务在身,由不得自己,尤其是在这市场经济的环境下,能跟几个省公司扯上关系,对自己公司的业务还是大有好处的,既然来了,哪能错过机会呀。
就这样,喻杰敏带病天天奔波在各大公司之间,每当快到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害怕,他怕酒桌上的劝酒啊。
这天早晨吃完饭,喻杰敏刚在宾馆医务室挂上吊瓶,喻杰梅和张枫雪就找来了。
两人进门就笑着埋怨道:“大哥,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呐,我们白天晚上来了好几趟,就是找不到你这个人,有天在你房间门口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也没见到你的影子。再说你还病着呢,打着吊瓶还天天往外跑,你说要是闹出个大病来,你就后悔吧。我和枫雪今天来,就是要把你接到家里住,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总比在宾馆吃的舒服。大哥,你都来省城三四天了,我这个当妹的家门都没到,要是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这个当妹的不近人情,就连自己的大哥到了家门口,都不到家里去,大哥,你说我冤不冤?你就别再犟了,等你把这瓶吊针打完,咱们就收拾着回家住,好不好?”
喻杰梅从进门,就嘴不闲着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大堆,要是她这大哥不跟她到家里去,嗨嗨,真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哎呀,你和小张的心意我领了,再说我住在宾馆,那些此地的朋友,可以随时联系到我,要是住在你们家里,确实不方便。这不咱们已经见面了嘛,有些话在这说说就行啦,临离开前,我会到你们家去走一走,嗨嗨,礼道还得有,我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回晋海,你们放心吧。”喻杰敏脸色灰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淡淡的笑说道。
他来这几天,天天都在发烧,嗓子化脓都肿到了一起,喝点水都撕扯着揪心的疼,就这样还要坚持着到各大公司走访,迎合各种场合的宴请。
每当高度青稞酒入口,刺激到口腔溃疡,蜇的钻心疼,为了业务、为了友情,喻杰敏皱着眉头,强忍着一杯一杯的喝,喝的嘴里麻木,神智也跟着模糊,又喝多了。
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喻杰敏还在半醉中,躺在被窝里还是浑身发冷头发烧,烧得他迷迷糊糊。他从迷糊中觉得清醒了一些。跟杰敏一块到大西北的单位会计,赶紧把水和药递给他。吃完药,喻杰敏坚持着吃点早餐,又到医务室挂上吊瓶,就这么一天天的熬,别说喻杰敏还是重感冒,就是再好的身体,也架不住这样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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