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窘境,德军迅速试图去修改他们手中的1896型速射炮──虽然这些武器是依据生产计划刚刚送到部队的新品──利用Ehrhardt公司实验中新型野炮的复进机构,新的Feldkanone96neuerArt每分钟可以稳定地发射20次。迟到总比缺席好,德军终究还是赶上了这波速射炮的浪潮,在武器慢了敌人一步的情况下,德军的智囊们现在开始拼命地找出新武器在战场上最佳的运用方式。
无论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战术研究家们很快都同意了新型的速射炮必须加上钢制防盾──在传统的炮兵操典中都非常强调炮手们在火炮发射时要尽可能地远离火炮,在复进机构还不发达的时代,炮手被后座中的火炮打中可是非死即伤的,在这种情况下替火炮装上防盾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但是当速射炮可以稳定射击而不是东奔西冲的时候,在速射炮上装上防盾,让炮手们可以躲避敌人榴散弹与轻武器射击就成了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防盾的效益很快在实验与实战中得到证明。丹麦陆军在1909年进行一项实验,从2,000公尺距离外对一个占领阵地的炮连射击270发榴散弹,虽然在实验中防盾不断被击中发出可怕的声响,但最后只有5发散弹(其中还有整颗的未爆弹)打穿了防盾。而同年发生于君士坦丁堡的兵变中,一个速射炮连推进到距离叛军阵地仅有500公尺的地方,而即便叛军的步枪火力是惊人地旺盛,但直到战斗结束仅有一名探头出防盾观察的士官被子弹击伤。
丹麦陆军的实验与鄂图曼帝国内战的经验并非偶然,更进一步的实战经验──包括快速射击与快速装填──在第二次波尔战争(1899~1902)、日俄战争(1904~1905)与巴尔干战争(1912~1913)中一再地获得证明。虽然在这些战争经验中并没有办法对「如何最有效地运用速射炮」这个问题提出解答──这主要肇因于那些欧陆强权战场观察家们带着偏见作报导,而报告的家伙们常常有个更强的偏见──但仍然令世人对速射炮的威力有了更多的了解。
从炮兵们的观点来看这几场战争,其中波尔战争可以说是三场战争中交战双方炮兵火力最不平衡的一场,在Colenso战斗(1899年3月)中英军有44门火炮、波尔人有5门,在PietersHill战斗(1900年2月)中英军有70门、波尔人有10门,到了Paardeberg战斗(1900年2月)中英军有91门对抗波尔人的6门。
但是英军这样压倒性的火力并不表示在大不列颠的炮口下,波尔人就会像火鸡一样被打着玩。虽然波尔人手上的速射炮如联合国一般,有法国货、德国或甚至英国货,不过全都是1896年后制造的新型武器,虽然不见得都能像法国的「75小姐」那样剽悍,但是射速还是远远超过英军手中的老式15磅炮。
在波尔人掌握最新科技的情况下,让许许多多只看武器数量的人跌破眼镜。举例来说在1900年2月5日的Brakfontaine战斗中,波尔人虽然只有3门75速射炮,却打得拥有36门火炮的英军步兵旅动弹不得;英军的老式火炮射程远不及波尔人的速射炮,因此真正的「火鸡」是英国人而非波尔人。虽然最后英军的死伤只有34人,但是英军步兵旅的攻势最后却成为一场退却。「如果波尔人愿意的话可以把我们杀光」英军步兵旅指挥官在报告中写道「我军的火炮完全过时,在面对波尔人火炮的时候完全无能为力」。
波尔战争中英军炮兵的僵化让双方在炮兵上的优劣差距更明显,在南非的土地上英国人坚持依据他们的准则在步兵进攻前进行冗长的炮兵决斗,问题是波尔人炮兵根本完全把自己隐藏起来,偶尔两三发来自波尔人的炮弹就可以让英军朝着无人的荒野轰上大半天,而英军榴散弹引信的可靠度更让许许多多的炮弹最后只能在土地上打出一个洞来。
而英军步炮间的不协调更让波尔步兵的生活更为惬意。因为英军的高爆弹装填的火yao威力不足,波尔人在英军炮兵进行长距离射击的时候仍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在阵地上闲逛,甚至在英军的报告中记载着波尔人在英军炮击的时候煮饭泡咖啡,除了正好倒霉被英国高爆弹直接命中外,波尔人很难因为英军的高爆弹射击而有伤亡。等到英军依据他们僵化的作战时间表开始推进到榴散弹射程内,波尔人很快就发现他们不能继续在空旷地上煮咖啡,但是只要找个有顶盖的掩体,他们就可以慢慢在掩体内享用咖啡。
如果英国步兵与炮兵之间可以多一点点合作能力的话,波尔战争也不会打到三年之久。如果英国步兵懂得趁着炮兵进行反炮兵射击时前进的话,波尔炮兵就必须从隐蔽阵地中现身,暴露在英军压倒性数量的火炮下;而波尔步兵也无法继续躲在掩体里面,而必须在被榴散弹击中与被步兵冲进阵地两者间做个选择。
在少数英军可以完成步炮协调的战斗中,1899年12月的Colenso战斗可算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在这场战斗中4,500名波尔步兵在5门75速射炮、1门120公厘榴弹炮支持下占领山丘上的阵地,控制了Tuge河上的铁桥;而英军方面则包括了4个步兵旅18,000名士兵、5个野炮连30门15磅炮、14门移至陆地使用的长程舰炮与相当数量的骑兵部队。英军的企图是打通铁路,而波尔人则负责阻止他们。
6门舰炮打开了战斗序幕,由于英国海军的引信比陆军的好上许多,波尔人阵地所在的山头很快就笼罩在硝烟中。英国军官很快地发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波尔人完全都不见踪影。
基于波尔人过往的战术常常造成英国步兵严重伤亡,这次英军炮兵指挥官谨慎地先派遣了两个炮连前进;到距离波尔人阵地1,000公尺处时英国炮兵被步枪与榴散弹阻止了,证明之前英国指挥官担心的事情──波尔人的战斗意志还是没有因为英军的高爆弹射击而有任何减损。
英军炮手在开阔地上勇敢沉着地与波尔人缠斗了一个小时,而每90秒就有一名英国炮手被击中。虽然波尔人并没有留下任何正式纪录,但这群勇敢的英国炮兵获得了回报,随着时间一分一分流去,从波尔人阵地飞来的子弹也慢慢减少。
当英军野战炮弹药用尽后,炮手们退到了附近一处掩蔽中,而就在炮兵们担心留在空旷地上的火炮会被波尔人夺去的时候,英国指挥官为了避免耻辱而发起步兵攻击。
在英国步兵前进的时候舰炮还持续射击波尔人阵地,虽然高爆弹多半落在波尔人第一线阵地后方,但后来却证明了歪打正着,有效阻止了波尔人预备队从后方掩蔽阵地进入第一线阵地。
胜利从波尔人手中偷偷溜走,当英国人浑然不知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完美的步炮协同作战的时候,波尔炮兵被他们的经验所制约,没办法实时地集中他们的火力来屠杀暴露在空旷地上的英国步兵。
英国人与波尔人在「战斗」的基本性质上有相当认知差距,过度强调防御作战让波尔人习于把英军阻挡在最大射程,而非寻觅机会给英国人沉重的打击。这种习惯来自于长久与来波尔人与非洲原住民间的战斗──在近距离面对装备贫弱的祖鲁人时,波尔人并不需要在作战层面思考如何消灭祖鲁人──当祖鲁人承受不了损失退走时,战争就结束了。
几个世代以来的经验让波尔人对手中弹匣式步枪的性能与自己的射击技巧非常自傲,但也因此很少把他们手中少数的几门火炮看成是对战斗有决定性影响的武器。波尔人很少把火炮集中运用,更常见的状况是把火炮直接交到步兵单位中那些被推选为领导人的手中。在Colenso战斗中唯一一门正常作战的的火炮是因为正巧位在步兵指挥官的旁边,而这门火炮安置在该处原本的目的是拿来当作指挥官的「信号炮」之用。
主要是因为敌军的无能而非自己优越,英国人赢得了在遥远非洲战场上的胜利。英军不是那么光彩的胜利刺激了英军上上下下重新思考要如何作战。对步兵来说,波尔战争的教训让他们更加强调射击技巧与射击纪律,同时也更重视野战工事;对炮兵来说则是加速淘汰他们过时的武器,并且重新检讨所有的准则与教范。
到1914年战争爆发前,英国野战炮兵部队已经可以列入欧洲最先进炮兵部队之列。他们的主战武器是18磅速射炮──欧陆强权中口径最大的速射炮,所射出的炮弹几乎比法国「75小姐」多出1公斤──这也是从波尔战争中得来的教训,只有够重的炮弹才足以把敌人步兵从掩体中挖出来。
在英国炮兵准则中更充满了来自交战双方的各种宝贵经验,例如英军从波尔人身上学到,当敌军炮兵比自己强大时就不要跟对手进行炮兵决斗,而是想办法尽量把自己手中的炮兵拆成2炮或4炮的小单位;同时尽量不要集中自己的炮兵,而是想办法偷偷地把这些小单位推进到步兵攻击发起线的两侧,掌握战机利用「侧射」或「纵射」协助步兵在敌军阵地上打开突破口。
而当英军炮兵享有数量上优势的时候则要尽可能集中火炮,当步兵进攻时集中火力在突破点上。强大的火力必须一直持续到可能误伤己方步兵时为止,而此时炮兵需要将目标从敌人第一线阵地转移到后方接近路线,以阻止敌方后方部队增援。
在英国炮兵眼中敌人的炮兵不再是己方炮兵最优先的目标。当敌军开始进行反炮兵射击时,英军炮兵准则中指出此时炮兵绝对不可以退怯或是开始跟敌人炮兵决斗,而是要持续施加最大的压力在步兵攻击目标上。炮兵不可以与敌人炮兵决斗,除非敌人炮兵开始射击己方的步兵。
没有任何一个陆军把炮兵看成是这样纯粹的步兵支持性武器,但在英国军官们的脑袋中,步兵被敌人步枪火力钉死在地上的画面远远比炮兵们的伤亡来得强烈许多──这纯粹是从波尔战争得来的印象。现在英国炮兵只剩下一件重要的工作,就是让步兵得到火力上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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