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多谢你,」终於道了一声谢,那孩子望向莱翼的眼光突然多了崇拜,没想到这个呆头鹅还不只是呆而已,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惊人业艺∶
「我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精彩的法愿术者,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那里,这等的祈祷术,在我们的族里面,几乎是每个┅┅只要是长老级以上的祭司,几乎都会使的。」他本来想说「每个人都会用」,但一想也的确有些人不太会,自己的教义是凡事不可夸大,不可妄语,忙临时改了口∶
「祈祷术法「创世纪」,算是初级的耶宗法愿,其实还有「以西结」,「以赛亚」和「但以理」等等的其他祈祷术法,但是我功力不高,假若是我母亲,能将这些术法都使得得心应手。」
「真奇,喔,你看起来是西地的人,这就难怪了,难怪你的体术这样差,但是对付那些人,你可以用术法也无所谓啊!」那孩子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到他的踌躇,见他那又不好意思的傻样,不禁叹了口气∶
「在西方,你这样的做法,或许还行得通罢!但是我们东土的人可是有仇必报,缁珠必较的喔,如果像你这样处处让著恶人,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家恩将仇报,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知道吗?」
「是,谢谢小姐的指教。但是我们族规有云∶「「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所以平时若是当真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动手较好。」莱翼连忙似模似样的一个拱手。
那孩子噗嗤一笑,对於莱翼吟咏的耶宗教义并无反应,只是似乎对莱翼的动作甚感兴趣。
「好罢,看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啊,不如我们来交个朋友,」那孩子又忍不住笑了笑,思忖半晌,灵动而微带顽皮的双目凝视莱翼清秀淡雅的蓝眼,以诡异语气轻轻说道∶
「先告诉你一件事,第一,我不是「小姐」。」
「什麽?」生性单纯加上皇语是用制式化的教学来学起来的莱翼,似乎对这句话不能完全反应过来,这句疑问句是用拼音语说的。
「就是这个意思,我是男的。」她—他一脸轻松地道。
「可是┅┅可是小姐┅┅不对,阁下┅┅」莱翼瞠目结舌,眼前这位小少女,不,少年,在头两旁分别绑了两束包包头,像哑铃般垂挂在头发上,脸庞也秀气的令人疼惜,精致的皮肤像是要滴出水一样,一身女侍服的爽丽装束,脚上随便的踏了一个带子十字交叉著的草鞋,像极了日出里常见了贩子的少女。虽然像这少年的年纪,皮肤该不会老化到那里去,但是这未免也┅┅太┅┅太惊人了点儿。
少年看著莱翼惊异的表情,纵情的笑了笑,眼波流瞰,动人已极。如果莱翼现在不知道他是个男孩子,一定又要红过脸不敢看了。
「怎麽,你不信啊?算了,反正也从没几个人信过,也罢,我有办法让你相信――真是┅┅同样的事情又要再做一次了。」还没搞清楚那小少年话中之意指洛uA只见他忽然开始解掉自己身上外边套的那一件浴衣,再解掉腰带,将上身整个裸露了出来。莱翼只觉视觉神经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豪爽,说脱就脱,本能似地遮起了半只眼,但看他真的是胸前平坦一片,只不过皮肤白皙而细致,样子比女人还要美上个几分,不禁呆然。
三秒之後,莱翼才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直勾勾的瞪著那少年的身体许久,不禁一惊,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来。
少年在大笑声中逼进莱翼,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前,让他触及自己的胸脯∶「就跟你说了,我真的是男的了,你现在可相信了麽?」
莱翼呈现脸色惨白僵硬状,三十秒内跟本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慌忙点头∶
「我┅┅我知道了,认错小姐┅┅认错先生的性别,真是对不住。」
无视於莱翼的反应,年纪甚轻的少年微笑地倒坐回木椅子上,道∶
「唉,算啦算啦,认错性别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若能认出我是男孩,那我才要视你为怪物。何况你总算是肯出面救我的人,不像那些旁观的大人,平时吹牛吹得跟什麽似的,一遇到了真事情,个个抢著做缩头乌龟!喂,莱翼,我姓影,名字叫绫女,今天碰到了你,就算跟你做个好朋友棉,我是不是你在东土遇到第一个朋友啊?」
「呃┅┅是的。」连名字也很像女孩子,莱翼心想,他从小严谨,不知该如何迎接绫女潮水一般的热情,只得微带腼腆的答道。
「那就太好啦!我跟兄样到处流浪,没有什麽家可言,这次在日出城定居,也是因洛u钓⑺’蚍伎@下下,以批扇子来卖糊糊口,不过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这个地方也不能再住了,明天那家伙,一定会带一大批人来,我得尽快逃跑才行,不过倒可怜了邻居,混帐!」他想起了刚刚那个侍从,心中不禁又燃起一把无名火,双掌用力相握,力道大到骨头迸出清响,吓得莱翼一退∶
「世道一乱,什麽牛鬼蛇神都嚣张起来了,不学点武学还真不能够保身,我得尽快去找我兄样才行┅┅喔,对了――我哥哥,虽然我很想让你见见他,但这你这些日子大约见不了他了,他在忙一件┅┅大事情。」影绫女提到哥哥二字时,语气微微一暗,彷佛染上了松墨,淡淡的,但却异常深刻,彷佛已经存在很久很久,却依然挥之不去一般。
「┅┅绫女君?」就算莱翼再怎麽迟钝,也感到了异样,不禁出口试探著。
「哎,我没事,你叫我小绫就可以了,绫女绫女,乱别扭一把的。」影绫女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听起来比他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意味深长得多∶
「如果你见到我哥,可以叫他影大哥,他名叫见愁,大我七岁,应该也比你大罢?你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不,小生今年十七岁足了。」
「喔,没想到你还大我一岁!」小绫忽地一屁股往地上坐去,极富女性化的眉宇间写尽了失望,那模样撼得莱翼一阵心悸,慌忙闭眼∶
「我还以为说不定有个男孩子可以让我叫「弟弟了呢!真没意思。兄样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把我一个人扔在家,做什麽事都觉得我跟著不妥当,我明明都已经16岁一个人了┅┅」
这点也让莱翼颇为震惊,在他阅人不怎麽多,判断不怎麽准的眼里,绫女该只有十二,三岁,只因他的脸面实在太秀气,秀气到如同娃娃一般,所以看起来才会比实际年龄年轻。
不敢对别人家务事太发议论,他只试探地道∶「令兄样必定是很忙的,既然连家都没有时间回的话┅┅您就体谅一下令兄样,或许┅┅」
「喂,莱翼,你知不知道天照城主女儿的事情?」绫女没等莱翼把话语说完,忽地回过头来,插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什┅┅什麽事情?」莱翼又是一脸茫然。
「哎,你果然不知道。日出的统治者,就是天照藩的蕃主若叶千年大人,若叶城主的元配卑弥呼氏,年尽二十岁又香消玉殒,那时听我兄样说,还真是举国哀凄啊,真希望我也能恭逢其会,但是那时我才两岁,这不是重点。卑弥呼在死前,曾经产下一个女儿,赐名为若叶千千,」绫女侃侃而谈∶
「城主样自此没有续弦,自然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儿子女儿啦!於是千千皇延就成了藩主样的掌上明珠。今年她刚满十五岁,按日出的规矩,就应该要招个女婿,继承天照正统政权的大业,而三天後就是这个伟大的盛会。」
「喔┅┅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我有听说,母亲有向我提起过。」莱翼若有所思的点头赞同,各国的时事新闻,他是被迫必须获知的。
「天照城主年轻的时候,骁勇善战,驰骋沙场,因此这次的招亲,他竟然想出了一个最俗,最传统,最野蛮的方法。」
「呃┅┅ju花祭?」莱翼搜索著在家乡母亲所带给他的,那个惊人的新闻。
「是的,ju花祭,以我们本土的讲法就是菊合会,是自古以来传承的贵族交谊活动。还真是了不起的办法啊,传闻这比赛总共分三项,分别是日出的传统技艺,弋,剑,击,然後最後还要让千千姬殿亲自过目,啊啊,皇家就是这麽复杂┅┅」绫女又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吾兄啊,从三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他这次信心满满的,每次都一样,说一定要拿下天照城主女婿的宝座。」
「这,这麽说,他一定是非常喜欢天照城主的女儿了。」莱翼忖度著用词说道。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小绫叹得气更大了∶「吾兄他啊,才不是为了这些呢,他很奇怪,一直想找一个女孩子嫁给他,好像很怕自己娶不到老婆似的,民间的民女也追过,富家大贾的千金也求婚过,连皇室的人也不放过。不过他这个人,一定是没有女人缘,不管怎麽求婚都会失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肯嫁给她,连那一国的人都一样,真是的┅┅」
「影君兄是日出人吗?」日出的古典姓氏当中应该是没有「影」字的,这个「影」字虽属罕见姓氏,但分明就是上皇式的,他读过皇语撰写的前世文献「百家姓」。如果是日出的姓系的话,莱翼想著,根据日出的通用姓氏,该是山田,石川,鹿野一类的。
莫非绫女她们不是日出人?不过从长项到行为举止来看,小绫她无一不是日出人的样,莱翼没敢把他问出来。
「喔,因为我兄样他是┅┅不┅┅我是说,不是。」小绫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正确来讲,我们都应是上皇人,不过我们从没有回去过上皇朝,一直在到处流浪,这世代,有家的人并不多见。」小绫说著说著,露出了有点无奈又自嘲的凄凉神色,又再补充一句∶
「除了皇室那些高官贵族,一般的平民百姓,就算有家,这家又怎知能否长久?造化弄人,老天爷就是从没公平过。」
「皇室啊┅┅」莱翼一拄长杖,仰望著天,又低下头来学小绫叹了口气∶
「真是那麽好┅┅?」
「权力,财富,名誉啊!」小绫似乎很惊讶莱翼有此一问∶
「你想想,不管是那里的皇家成员,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良好的照顾,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一堆人服侍他,长大以後登上王位,君临天下,跟本不用担心未来。跟我们这些整天担心被杀,饿肚子的一般人比起来,直如天上人间!」
莱翼凝紧了眉,端正的脸上迸出了一丝愁绪。
「但是,一但生而为皇家,背负了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重大使命,即使不愿意,就因为生在皇家,所以一出生命运就被别人决定了。想要一辈子安安静静,无忧无虑的读书,研究学问,却要被迫管一大堆永远没有解答的事,总觉得你就在这世界之中,这世界却不在你身畔┅┅」莱翼忽地惊醒,停止了抱怨似的话,乱摇手道∶
「啊,我又乱讲话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绫皱眉看著他,他并不是笨蛋∶
「你┅┅你该不会是什麽皇家大族的公子哥儿吧?看你的穿著很像。」
「不┅┅我没┅┅」莱翼微退一步,面颊冒汗。
「哟,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又会那什麽劳什子的祈祷术,又长得这般俊俏,定不是个普通人,我说得没错吧?」小绫佯露出一副逼问的狠态,步步靠近莱翼。
「对不起,就这件事┅┅我不能跟先生说。」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抱歉,莱翼露出了一副「如果再逼问我,我就死给你看」的正经模样,单手握紧身边仪杖,额间沁出汗浆。
绫女侧头凝望莱翼的表现,以确认他的真实性,半晌终於摇了摇头。看来这人当真是个好人,好罢!绫女在心中心暗想,反正这世间好人已经不多了,何必要逼迫一个老好人?她虽然顽皮了一点,但是心地还算不坏,当下瞥过头去,迳自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在推古街里晃来晃去,究竟在干什麽?以你这身打扮,」他端详了莱翼的穿著一会儿,金黄的穗带白色的披袍,袍角一个红色十字的形状引人侧目,无论行头,气质,都叫人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不禁连连啧啧称奇∶「不可能是去逛庙会的罢?」如果用这身打扮告诉他他要去捞金鱼吊水球的话,他是死也不会相信的,那可会糟蹋了他一身的行头。
「啊,不是,其实我是在找┅┅我是说,是的,我是有其他事情要做┅┅唉呀!」他猛地跳起来,随即又敢紧摆好原本庄重的姿势∶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不能再陪你下去,真是对不起┅┅」
小绫侧著头看著他。「你要去天照城城央吗?如果你真要办什麽重要的事情的话,一般都是在那里的。」
天照城央是日出人对於城郭内有坊有市区域的称呼,举凡政府机关,交通要道,商津会所,都在该处进行,一般外来的民众,想要一赌日出的强大繁荣,就非去那里不可,更别说是官方人物,城郊表现的较是俗民文化的部份,许多是幕府难以治理的三不管地带。
「天照城城央┅┅啊,是的!你知道怎麽去这个地方?」终於遇到了救星,莱翼诳uㄖ’a摇起他肩膀,也不是他过份激动,任何人如果找一个地方找上整整三天,斗然指引就在眼前,应也会像莱翼现在这般的。
「唉,等,等一下啦┅┅」轻推莱翼手臂,似乎也对他直接单纯的性情感到有趣,嘴角泛起的笑容几要让莱翼无地自容,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一步退回∶
「对,对不起┅┅」
没有回应,凝视著莱翼天蓝色的眼眸,绫女忽地微微一叹,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紧紧的看著他∶
「哥哥现在就在天照城央,被你这样一弄,我本来赌气┅┅是哥哥怕我危险,所以把我安置在这,不跟兄样去城央的,不但比较安全,而且可以靠跑生意来赚点儿生活费。但是因为你的「救援」,现在这个地方随时都会有人来寻仇┅┅」
「真,真是对不起┅┅」莱翼真心的道歉道,单纯的双目露出无比难受的自责,深深地鞠了个日出式九十度深躬。
「没有啦,如果我真的要怪你,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还我。我很喜欢你呀,你虽然傻了点,可是很可爱。」
毫不掩示的夸赞又让单纯的少年红了脸颊,呆然望著绫女从地上站起,轻挥纤细五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忽地充满了振奋的精神。无视於莱翼的窘迫样,绫女迳自牵起他秀长的五指,思索似的点点下颚∶
「这里到天照城央,只要半天而已,如果有「便车」可搭的话,会走得更快的。反正这里现在是待不住啦,是算我倒楣,还是算你运道呢?现在可好了,我非得去城央找我兄样┅┅」
绫女伸了伸懒腰,戏谑似的做了做左右伸展的腹肌腰部运动,双手扶腰,往推古庙口的出口那走去。莱翼还来不及唤他,却见他忽地回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眼睛像顽童似的灵动无比,莱翼又是心中一震∶
「我们一起走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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