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夷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祥感觉,他紧问道:“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兰姐儿嗯一声,道:“她……名字很奇怪,好象是叫什么春神……”
!!!
丁夷身子猛然僵直,刹时脑中一切都似被抽空了,然后又一个个惊叹如闪电般轰击着,一片片一墙墙的黑挤压着,一锥锥一刀刀的痛撕裂着……
许久,他才如梦呓般吐出两个字:“原来……”
丁夷木然坐着,兰姐儿什么时候给他梳理好头发也不知觉,终于,他开口道:“拿酒来。”兰姐儿媚笑着把桌上的小酒壶递给他,丁夷拨开壶盖,几口就喝尽,又沉沉道:“拿大坛来。”兰姐儿以为他在说笑,就故意道:“没了。”丁夷蓦地转过脸去,血红的目光吓了兰姐儿一惊。丁夷嘶吼着:“拿酒来!”兰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佯嗔道:“死鬼,总是那么心急,我偏不给你,你又能把我怎样?”她虽这么说,却又吩咐下人送上一坛酒来。
丁夷拍开泥封,以嘴对着坛口大口地喝着,慢慢又将酒坛举高,高过头顶,任酒水匹练般泻下,淋湿了头发,浸透了衣衫……兰姐儿更觉得新鲜,咯咯地笑着。丁夷忽然把酒坛一甩,抓住兰姐儿的手,道:“走!”兰姐儿望望外面已经昏黑的天色,媚笑着,偎在丁夷的怀里,道:“夷哥,这么晚了,还到哪里去?”丁夷搂腰将她抱起,沉沉地道:“我家。”
远远的,可见小茅屋还亮着烛光。
烛光下,叶馨守着一桌微冷的饭菜,以手支颐,怔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忽然,一阵酒气冲门而入,只见丁夷抱着一个女人直撞入房中。叶馨见他俩的模样,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柔柔笑着,道:“你回来了。”兰姐儿手臂勾住丁夷的脖子,直直地望着叶馨,有些自惭于她的清丽,又醋意十足地问:“夷哥,这女人是谁?”
丁夷径到桌旁坐下,把兰姐儿倚在身边,拿起筷子吃着,道:“你知道我会回来?”叶馨道:“不知道。”丁夷道:“这些饭菜又是为谁准备?”叶馨道:“每天的每一顿饭我都会做,也不费什么时间,我想,你总会回来的。”丁夷的筷子微微一顿,却冷冷道:“恐怕是为别的男人准备的吧。”
叶馨脸色苍白,没有回答。
丁夷冷笑道:“你怎么不回答,是被我说中了么?”
叶馨没答话,木然而立。
丁夷忽然一拍桌子,道:“酒呢?为什么没有酒?”兰姐儿望望叶馨,哼一声,忙从怀中摸出一扁平酒壶递给丁夷,腻声道:“夷哥,除了我还会有谁会伺候你呢?”丁夷哈哈一笑道:“当然了,还是你最了解我。”
叶馨颤声道:“夷哥,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丁夷淡淡地道:“你生气了?”叶馨声音哽咽,道:“我会生气的……”丁夷冷冷道:“你伤心了?”叶馨泪水终于流了下来,道:“我……会伤心的……”丁夷大声道:“那你干嘛还不滚?!”叶馨泪水涌溢,却没有离开。
丁夷似是胃口奇好,将桌上东西吃个精光,他伸个懒腰,喃喃道:“吃饱喝足了……”他忽然抱起兰姐儿,道:“我们上chuang!”说着,他把兰姐儿直抛道床上。兰姐儿吓得尖叫,丁夷却哈哈大笑。
蓦然,丁夷皱眉望着叶馨,道:“你怎么还不走?”叶馨泪水似已经流干,只哀哀地望着他。丁夷冷笑道:“你也要陪我上chuang么?只可惜,你还不如一个婊子!”说着,他狂笑着走向床边,疯狂撕扯着兰姐儿的衣衫,他脸色涨红,似一针便可喷出血来,眼睛红得有如血球,且有一种狼样的噬血yu望。兰姐儿更兴奋得高声尖叫,又笑着,纠缠着。
终于,叶馨慢慢地道:“我走……我走了……”
丁夷的手慢了许多,却说道:“滚!再也不要回来!”
叶馨推开门,掩面踉跄而出。丁夷大笑,笑得疯狂,笑得歇斯底里。他忽然揪起兰姐儿,一把甩到门口,道:“你也滚!滚得越远越好!”兰姐儿翻过身来,见丁夷的脸色如鬼魅一般,骇道:“你……你疯了……”她不敢再停留,仓皇退出,拼命地逃走。
丁夷的笑容慢慢冷凝,面上红色已经褪去,代之以雪样煞白,只有目光还炽灼如火。他慢慢拔出长剑,血样的目光寸寸洗过。刹时,长剑似乎也因为他的目光而染上凛凛血色……
第二天,丁夷单人只剑杀入兰陵王府,连破十七道铜门,刺杀王府金牌护卫四十一人,搏杀兰陵王的师叔,当日杀东君的主凶:寒月、炽日两供奉,惊散其余护卫,直入厅堂,破三十七处机关,最后在密室中找到兰陵王……后来王府中人壮着胆子进入密室,只见密室中零碎肉块散落一地,丁夷却不见了踪影。
丁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活着回到山中,也没想到自己流了全身三之一的血还会活下来,而他却真的回去了,并在昏迷了四天之后居然爬起来为自己煮了一大锅粥……
整整一个夏天,他就在床上躺着休养。时而醒来会感觉好象桌上又摆了热气腾腾的粥,然而望望窗外,白玉兰已经开过。他向小镇的人打听过叶馨,才知道她就在那夜后离开了。
秋天到了,丁夷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每天就是重复着休养、焚香、净身、杀人,只再也没有接触过女人。因为他杀人后就喝酒,一醉到天明。混混噩噩中,只有在杀人时,才感觉了自己生命的存在,但有时望着死人,又感觉自己与它没有什么区别……
(二)
丁夷带着一身的血气,拎着一坛酒,沉沉地回山中小屋。一开门,却被满屋的酒气冲得一楞。
屋中,叶馨坐在床上,拎着酒坛,醉意憨然,而她一身打扮更使丁夷意外。她松软的长发盘了起来,簪了一朵浓艳的花,面上粉得白白的,唇上涂得红红的,手指甲染着玫瑰色,脚下踏着一双嵌珠镶玉的软拖,脚趾也染得同手指甲一样,她的身上,更只着一袭薄薄的红纱。
在丁夷惊愕的目光中,她慢慢站起来,笑了,说道:“夷哥,你看我比那些女子如何?”
丁夷手中的酒坛滑落,粉碎。
酒气冲溢中,红纱滑落,叶馨身上竟再不着一丝!
丁夷慢慢走近,身上衣衫件件脱落。两人拥在了一起,紧紧紧紧。
冲动沸腾狂热波翻浪涌雨倾风旋……,叶馨不停地唤着:“夷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说着,拥着,吻着,又是哭着。丁夷却觉怀抱中的女人忽冷忽热,又觉这绝顶华丽的大欢乐中有一种绝顶的死味,使他不由回想起曾经的一个梦。
终于,叶馨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说道:“夷哥,我要去了。”丁夷惊道:“你要到那里去?”叶馨慢慢慢慢地说道:“夷哥,下个月我就要嫁人了……那人是世家子弟,他很爱我……我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处女身,他不在乎……我想他会是一个好丈夫的。”她说着,轻轻一叹,笑容挂在脸上,道:“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最爱的人,以后又会有一个安乐的家,我想,这一生,我应该很满足了……”说着,泪水却又流了下来。
“夷哥,我走了。”她说着,神情一如年前的那一个夜晚。
丁夷怔怔楞楞地听着,只觉得自己还是在梦中未醒……
就要拜天地了,叶馨仍坚持不愿罩上红盖头,新郎拗不过,只好由她了。宾客骇于她竟不着盖头,更惊凛于她的美艳。有人说叶馨好福气嫁入这样的世家还有人说新郎运气好娶了这样美貌的新娘。叶馨伴着新郎慢慢走着,静静地听着,一抹微笑凝固在嘴角,而面色却有些苍白。
司仪唱礼:“一拜天……”地字未出,已被一个声音打断——
“停!”
叶馨蓦然回头,嘴角的微笑不见了,面色更加苍白,却又泛上一抹病态的嫣红。丁夷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至走到叶馨的面前。叶馨冷冷道:“你来做什么?”丁夷的嘴中一字一顿地吐出:
“我、要、你、跟、我、走!”
叶馨狠狠地盯着丁夷,目光中满是霜雪寒意。丁夷不回避她的目光,亦是情深坚定地望着她。
春风拂过,霜雪渐渐融化,代之而来的是慢慢绽开的一抹笑容……
叶馨笑着,笑着,忽然跳起抱住丁夷。
丁夷同样拥住她,紧紧紧紧,又想着:家中窗外的玉兰花,应该正开得灿烂吧……
(这一年,最令武林轰动的是秋仙南夷竟然换了一个人。人们对于他前任的去向议论纷纷,虽然人们难以相信这样的金牌杀手也会失手,但最终多数人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而这时,山中小屋,正有两人箫笛相和,会意而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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