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常青心潮澎湃,始知张三峰内力根基犹在周侗之上,他回目细观赫连叶的表情,也明白任何人都难以打消他上山寻访张三峰切磋武学的念头,便慨然道:“既是如此,赫连将军请自行上山,届时是敌是友,全在乎阁下一念之间,告辞。”
燕青向着赫连叶一抱拳,正待离去,却见到一旁的赫连雪儿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一怔。常青看在眼里,见赫连雪儿又撅起小嘴,俏脸竟泛起了两朵红云,心中更是雪亮,当下一扯燕青的衣袖,循着那啸声传来的方位,急速掠纵而去。狂奔了数里,常青笑道:“燕兄弟莫非猜不出那位赫连小姐的心事么?”
燕青苦笑道:“常大哥,莫要取笑小乙了。小乙如何知晓一位西夏女子的心事?”
常青微微一笑,也不说穿。
太和山山势峻峭,全山方圆八百余里,有三潭、九泉、十八盘、二十四涧、三十六岩、七十二峰,其“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之奇景,呈现出与世迥异的特点,被已故的大宋书法圣手米芾誉为“第一山”,可见在当时已经是名闻天下了。其主峰紫霄峰高耸如云、气势不凡,那张三峰的啸声正是从绝顶传来的。
常青自幼生长在20世纪的武当山下,对紫霄峰的山势、河流分布以及地理环境可谓了如指掌。他携着燕青避开诸多江湖中人,抄小道飞速上山而去。常青并未练习过正统的轻功身法,全仗着那蕴藏于任督二脉、十二正经中的电流内劲,以及新近勤练的《无极真笺》内功心法,才得以健步如飞。然双臂摆动幅度过大,宛若百米冲刺,神情紧张,额上青筋暴露,姿势毫无美态可言。再观燕青,虽内力不及常青,然身法匀美,姿势潇洒飘逸,以巧胜拙,竟然与常青不相上下。一路上,常青将自己在姑苏的行事大致介绍了一番,燕青听闻娟娟至今下落不明,也不免唏嘘感叹。
二人迅若流星,飞驰而过净乐,在紫云亭稍作小憩,便出南门,然渐为驰道。常青取右道,逶迤而上,却见稍有峭壁,折而至龙泉观。观口相距三丈许为桥,只见“桥下水流潺湲不绝,怪石坟起若斗”。不久至禹迹池,但觉泉声益怒,飞流缥碧可爱。又复赶路,见四处古木偃蹇,浑不似21世纪那般到处都是破坏大自然美态的恶劣行径以及人造景观的充斥,纯粹是天然的山水,质朴而纯净。常青知道,他们已近绝顶,曰天柱峰。
未至绝顶,却见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近峰顶的著名景观所在,曰“千尺石梁”。此处为天然形成的大平台,被诸多宽阔的石梁包围,规模竟然不亚于一个小型阅兵广场。平台的尽头近悬崖处,有一间破陋的茅屋。此刻,屋门前挺立着一名身材瘦长、须眉皆白、身着灰色破旧道袍的老道士,外表看上去皱纹满面,足有七、八十岁高龄,想来便是张三峰。但令人惊奇的是,这老道面孔始终板起,表情僵硬,不苟言笑,浑不似方才发出那龙吟虎啸的慷慨激昂之人。距离他数丈之外,有数十人散布各处,形成一个合围之势,显是对老道非常忌惮,虽是蠢蠢欲动,却无人敢抢先上前。在这数十人身后,还有络绎不绝从山下赶来的江湖豪客,僧俗道尼、绿林好手,可谓来自五湖四海。
燕青凑在常青耳边道:“小乙也是第一次得见张真人的容貌。”
常青与他对视一眼,均皆微微一笑,并无任何恐惧之心,双双抢步上前,混入了人群之中,静观其变。兀的,从人群后方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常青凝神静气,细听动静,耳鼓内顿时收到了从山道上疾掠过来的衣袂飘动声。随即便有十几名道士如飞而至,有人便惊呼道:“是神霄派的道士!”
常青定睛望去,这些道士中最吸引他注意的便是为首的那名黄衣道士,此人容貌清秀,竟只有三十不到年岁,身材笔挺,腰间佩有一把青钢长剑,颇有鹤立鸡群的高手气概。这时候,又从人群中涌出了几十名道士,与这十几名刚上山的道士相对而站,面上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常青近旁又有人小声说道:“嘿嘿,龙虎山道士与神霄派近来势同水火,今个儿可有热闹看咯。”
常青听闻这几十名道士来自龙虎山,也不免细细打量,只见为首者四十开外年岁,着藏青道袍,长袖飘飘,体型却颇为骠悍魁梧,且眉宇间多了一番阴险毒辣的神情,浑不似得道的高人。龙虎山天师道属道教正一派,派中不少门人自诩为道家正统,历史源远流长,因此十分傲慢,瞧不起其余道派门人。尤其在这大宋宣和年间,宋帝赵佶崇奉道家,引得天下各教派互相倾轧,争宠不已。正一派自然不甘落后,使尽浑身解数,以博取宋帝欢心,并视早已混迹于宫廷的神霄派为死敌。二派弟子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今日又在这太和山顶遭遇,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时,天师道中那名着藏青道袍的为首道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萨老弟,不知令师冲和子修炼〈雷火神功〉可曾走火入魔啊?哎,年岁大了,就不必勉强冲关咯。”
那冲霄派为首的年轻道士冷冷道:“这倒无需道兄忧心,家师淡泊名利,虽位在天庭之阶下,仍是勤于修心炼丹,哪里及得上令师张天师,不辞辛劳,亲自游历人间,结交权贵,化得钱财并非救济穷苦百姓,而是大肆铺张、建祠立观,使得龙虎山香火旺盛,倒也是功德无量。”
龙虎山诸道士闻言大怒,顿时大声吆喝起来。突然,一声厉喝震入耳膜,心胸震荡,不免吃了一惊,不少人慌忙运功抵御起来。常青耳际亦是嗡嗡作响,知是张三峰所发真劲,心中也着实钦佩。
张三峰的厉喝声中虽含怒气,然而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口唇旁肌肉不见丝毫颤动。他举目环顾了“千尺石梁”上的越聚越多的江湖中人一圈,半晌才操着丝毫与年龄外表不符的浑厚嗓音喝道:“汝等跳梁小丑,却是这般惹人生厌,老道在此清修隐居,又碍着汝等何事?快快滚下太和山去,省得老道动手将汝等一一扔下悬崖。”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平台上鸦雀无声。常青见这位与后世创立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名字大同小异的老道在群雄合围之下,竟然毫无畏惧,不由得更是仰慕,他一拉燕青的衣袖,二人不露声色的慢慢穿过人群,愈发接近了张三峰所在。
那名在神霄派中为首的年轻道士略一踌躇,忽的脚尖点地,身形借力纵跃而起,宛若大雁投林,潇洒飘逸,姿势流畅自如,顿时有数十人同声喝彩起来。他穿过人堆,近得张三峰跟前,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说道:“无量寿佛,弟子神霄派门下,姓萨,俗名守坚,江湖上有个名号唤作‘汾阳萨客’,奉家师冲和子之命,前来相请张师伯借宝璐一观。家师说了,宝璐传自黄帝,涉及我道家历代名宿真人,家师仰慕以久,特派弟子前来相借,阅毕一月后定当原物奉还。”
张三峰依旧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缓缓道:“令师冲和子当年与老道有些交情,他俗名王文卿,字述道,本来颇有道缘,谁知后来竟然投靠了朝廷,着实令老道惋惜不已。彼一身〈神霄雷火功〉想必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汝既是他的弟子,定会此功,好……”
“好”字方出口,只见灰影一闪,张三峰早已鬼魅般的穿出,宛若一股旋风罩向那神霄派萨守坚而去。萨守坚大吃一惊,万没有料到这张三峰看似苍老,身法却端的惊世骇俗,急切中丹田真气运于双掌,施展开〈雷火神掌〉,集结雷火罡劲挽成一道气墙,去阻挡张三峰。张三峰避也不避,双拳毫无花招的推将出去,招式平平无奇,迎向那股气墙。萨守坚心中立时暗喜,正待集结八九成内力争取一招挫敌,突然,他觉得两股奇异的力场分左右袭来……左面柔绵似水,竟然渗过他所布下的雷火气墙,流洒而至;右面刚烈如火,竟然与他所发的雷火罡劲十分相似,便如同响雷般穿透气墙,排山倒海而来。他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惶急中使尽浑身解数,左掌撤回虚拍右掌,右掌复又一震,身形向斜刺里一闪,招式精妙,也是独树一帜。可惜张三峰的劲力铺天盖地而来,萨守坚仍是没有全部避开,被其气劲的余锋扫及右肩,立刻惨叫一声,“噗”的吐出一小口鲜血,向后踉跄倒去。
如此一来,满场皆惊。要知道萨守坚虽只有三十左右年岁,却因师从冲和子而得宋帝赵佶宠幸,在江湖上颇有声望,据说功力已得冲和子真传,在武林同辈年轻俊杰中也属佼佼者。谁知今日在太和山上竟然被张三峰一招就打得吐血败退,怎不令人瞠目结舌。
这平台上的数百人中,仅只常青一人大致识得张三峰用的是什么功夫。张三峰是先天无极门的名宿,更是一代宗师周侗的大师兄,辈分之高,当世无人能及。其〈先天无极拳〉之造诣实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看似平凡的招式,却蕴含混沌无极内劲,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但常青转念一想,发觉张三峰方才所使的又非仅仅是〈先天无极拳〉,似乎还有另一种内功心法辅助运用,但具体是何功法,饶是常青搜肠刮肚的回忆自己从《无极真笺》中所研习的条文,亦是徒然。
张三峰收回双拳,一拂袍袖,冷然道:“哼,汝个小牛鼻子,〈雷火神掌〉不仅得了冲和子的真传,林灵素这老混球也是汝的师父,没错吧?方才汝退后时左掌拍打右掌掌背的招式,可不就是林老混球自创的〈三清掌〉中的一式〈老祖背月〉么?林灵素是老混球,冲和子与他狼狈为奸,自然也不是好东西,他这伪君子自称早年遇火师汪君于扬子江,授以飞神谒帝之道,后游清真洞天,竟然四处宣扬自己巧遇扮成老妪的电母,授以嘘呵风雨之文,再经汪君指点,乃能役鬼神,致雷电。此后,又有人传闻他除旱治疾,济人甚众,由此名闻江湖间。老道二十五年前曾在青城山下会过令师冲和子,也曾记得〈神霄雷火功〉其总纲曰:‘法本诸道,道源诸心。能以吾之精神,融会一气之精神,以吾之内火,适量外火之造化,则道法妙矣!夫内火根于二气,二气分而为五行,人能聚五行之火,运五行之火为雷,则雷法乃先天之道,雷神乃在我之神,以气合气,以神合神,会此之道,参此之理,则二气不在二气,而在吾身。’由此可见,神霄派一干鸟道士只知重视内丹修炼,一味讲究以五行之内火来引发外界之雷火,舍本求末,毫无求道之心,简直有辱道家正统,可耻之极!”
萨守坚哪里还敢嚣张,匆匆调匀内息,退到人群之中,面色涨得通红,此刻他方知自己一直以来的自视甚高完全就是坐井观天,心中又羞又恼。他的对头,龙虎山正一派的传人张道乾却着实有些幸灾乐祸,嘻嘻哈哈的出了人群,向着张三峰行了一礼笑道:“张真人真知灼见,果然不同凡响,晚辈万分钦佩。神霄派自然算不得道家三清正统,我龙虎山正一派天师道才是……”他话未说完,张三峰早已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什么天师道,也未必如何了不起,不就仗着一套左拳右掌,阴阳劲交幻的功法作威作福嘛,老道也会!”窜将出去,左拳一振,若猛虎投林;右掌化圈,如蛟龙嬉水,左刚右柔,招式十分古怪,将张道乾拢围起来。常青只觉张三峰右掌的弧圈招式似曾相识,随即心念一动,惊讶的发现其拳意竟然有了些后世太极拳的雏形,心下又是喜悦,又有些感慨。
张道乾顿觉两股截然不同的混沌劲力从四周向自己涌来,而且其拳掌功夫居然象极了自己门派的上乘武功,大惊失色下惶然集结毕生功力,亦是左拳右掌,硬着头皮上前封挡。龙虎山道士注重内功修炼,其功夫接近于内家拳术,掌法名唤〈水龙游〉,拳法名唤〈山虎踞〉,乃取自龙虎山山水之势曰“水似龙游,山如虎踞”而来。二人劲气尚未相交,张三峰忽然“咦”了一声,右掌化柔为刚,劲气倏强,将张道乾震开,同时左拳疾划圆弧,变刚劲成柔劲,向左侧空际扫去。常青细目望去,却见一道身影正从张三峰的左侧上空纵跃而来,身法迅疾,当是一流好手。
那道身影探出右掌,在半空中与张三峰拳掌相交,身躯一震,斜飞开去,落地后转了两圈,方才稳住身形。众人的目光一齐投注而去,眼前却是一名身着异族服饰的汉子,约有三十五、年岁,浓眉大眼,体格魁伟,极具北方关外豪杰爽直之风。众武林豪杰议论纷纷,也不知此人来历,倒是一名经常去关外走动的汉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人服饰颇有女真人之风,当是女真人无疑。”常青闻言,心中一凛,仔细的观察那异族汉子的相貌举动,只觉得此人天生具备一股霸气,猜想他在女真这个游牧民族中应该有些地位。
那异族汉子一抱拳,由衷的说道:“好!好拳法,晚辈完颜休鹘,得蒙真人赐教,不胜荣幸。晚辈并非为了相助那名龙虎山道士,方才多有得罪,还望真人见谅。”他此言既出,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呼声,原来完颜休鹘名列塞北五大高手之一,与女真高手宗翰、契丹高手耶律唐、耶律大石、回鹘高手忽突落漪齐名。此人乃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之亲侄,虽身为皇亲国戚,却醉心于武学,在塞北纵横决荡,所向披靡,声名远播。
张道乾被张三峰拳劲震开,侥幸并未受伤,不敢再多话,灰溜溜的退回至人群之中。张三峰上下打量了那完颜休鹘一番,点点头道:“原来是女真族的蛮子高手,还算有些能耐,怎么,莫非也是为了什么宝玉而来?”
完颜休鹘点点头道:“晚辈不敢欺瞒,不错,晚辈听闻那熊龙宝璐之中蕴藏着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学奥秘,心中万分企盼能亲眼目睹,还望真人一偿晚辈夙愿。”他这番话,在中原群雄中却引起了不少共鸣,不少人均是怀着同样的念头,只想一睹传闻中的黄帝宝玉有何神奇之处。但还是有不少草莽汉子心存侥幸,想要凭借本事将宝玉彻底占为几有。
张三峰仍旧是面无表情,举目四顾,冷笑道:“看来汝等皆是心怀此念,今日不看到宝玉是断然不会罢休的。汝等仗着人多势众,想胁迫老道就范,却是打错了算盘。老道天生一把倔骨头,也不惧汝等车轮战,来吧,是一窝蜂全上还是单打独斗,老道我一并接过。”
却听得人群中议论纷纷,不久东首有个响亮的声音说道:“在下公孙泰,愿领教真人高招。”
众人哗然,许多人循声望去,都想认识一下这位鼎鼎大名的公孙世家的长公子。要知道公孙世家乃东京城中最大的武林世家,家族中高手如云,控制了京畿一带的娼妓、典当、殡葬行业,势力之大,即便是蔡京、童贯、高俅之流,亦不得不屈尊结交世家中人。谁知恰在此时,西首又有人大声道:“老夫崆峒派吉远浩,也想领教真人高招。”
众人更是哗然,崆峒派乃武林正统大派,今日竟然也派了一名位居长老之尊的一流好手到场约战,可见这宝璐确实是名动天下,招惹了不少真正的高手到场。
张三峰嘿了一声,也不言语。
常青心中豪气顿生,将自己的个人安危尽数置于了脑后,朗声道:“天柱峰者,绝顶也,顾视中笏、七星、三公、千丈、万丈诸峰,差池颉颃,色若可餐,数步一回首,不忍失之啊!来来来,真人何不引我同上绝顶,一览胜景。”当下分开人群,大步流星的近了张三峰身侧。燕青恐其有失,便紧随其后。
张三峰见走上前来的是一名衣衫褴褛,浑似叫花子的长须汉子(常青久未剃须),也不清楚是敌是友,心中大奇。常青兀自微笑,从腰间解下了套有黑色剑鞘的〈紫电神剑〉,握在了手中。
张三峰瞧见了剑鞘,心下自是大为震骇,口中厉声喝道:“小子!这把剑怎会在你手中,拿来!”当下拳掌交错,顿时罡风大作,铺天盖地的罩向了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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