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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淮军两年(1 / 1)

自淮北军攻下荥阳已过了两年。由于漕运为淮北所阻,洛阳长安两京所在关中得不到江南钱粮的支持,朝廷势力进一步衰败。大业九年八月,泥人石亲帅大军进攻洛阳,大将秦猛先另率一师北渡黄河进攻河内。洛阳作为天下之中,又为朝廷的陪都,其重要不言而喻。当洛阳岌岌可危的消息传到京师长安时,朝廷立即抽调雍梁两州精兵出关驰援,两军于洛阳城下激战数日,各伤亡惨重,遂自结营相持。为分洛阳军势,淮北军四当家杨佐臣领一偏师自淮阳渡颍水,直取南阳。

汝南县城,天方初明,城北门楼下,溃败的官兵正夹道奔逃,蜂拥着朝城门冲去。其中不少官吏士绅正携妻带子,夹在兵流中,他们的马车随从早已被乱兵冲散,大难临头之际,那些乱兵谁还顾及你是几品大员,若是挡路,挨一顿暴打是绝少不了的。

同时汝南城南,一队队淮北军的人马正漫山遍野而来,他们沿着官道大路,乡间小路齐头并发,赤红色的战旗如燎原野火顺时朝汝南城席卷而过。

杨佐臣穿着一身白袍卓然立在南门城楼之上,城下淮北军似滚滚铁流一般涌入城内。

这时杨佐臣转过身对着部属徐徐说道:“汝南城不战而克,实不足称道,依我看在南阳城下必有一场血战。此外荆州刺史徐博通正在襄阳屯兵,不能不防。一旦我大军攻打南阳,汝南城即为依托,所以绝不容有失,传令下去,大军屯驻汝南城内,决不许扰民,违令者斩。”

“是。”部属们齐声领命,随即退下城楼去。

“张陵,张陵。”一名骑兵闻言停下马,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嘴唇留着一小撮绒毛,布衣下露出的手足肌肤都十分黝黑,腰间别着刀,听到有人叫喊他,便双手勒在缰绳上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喊话的人策马从后追上,一手搭在张陵的肩膀上,说道:“蒲老大,让我俩到前头街底有对石狮子那户人家那去征粮。”

张陵眉头一皱言道:“国柱,我这还有事,叫别人同去吧。”

张国柱又大力拍了张陵肩头一下,言道:“你还以为我愿意找你,蒲老大说了那户人家应该是官宦人家,说不准还是读书人呢,他怕我们几个粗人不识礼数吓着了他们,就派你上门一趟,谁叫你混过好几年私塾,又是老学究好学生呢。”

张陵眉头微皱,两眼在张国柱脸上一转笑道:“真是如此么?”

张国柱嘿嘿两声看似憨厚地笑了笑,低声对张陵言道:“乘机捞点油水,这等好事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张陵冷笑一声言道:“好大的胆子,四当家刚下的军令不许我等扰民,你竟敢顶风作案,不怕掉了脑袋么?”

张国柱面色如常说道:“富贵险中求,我平时看你也不是做事畏畏缩缩的人,今日为何胆小了。”

张陵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若换了以前,张陵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去做这样敲人钱财的事,即使李子顺也绝不会相信。但两年的时光很难改变一个人,当年杨佐臣初带张陵到淮北军时,因为他年纪太小,就让他作了一个马夫在军中喂马。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初到陌生环境,身边又没有人照料,无疑心底是很害怕的。那群老兵油子成日的打他,逼着他去做他人不愿作的苦功。堆马粪,拾柴火,大冷天去推冰,好几次张陵都差一些掉进河里的冰窟窿中淹死。张陵记得初到军营那一段的时候,他每天到了夜里都是以泪洗面,却又怕吵醒了别人挨一顿暴打,只得嘴里咬着被子暗暗流泪。

这样的环境下,人一般只有两种选择,一种一直懦弱下去,慢慢地耗等着有新兵进来了,那些老兵有了新的乐子了,自然不会再来找他,他也从此摆脱人下人,顺手还可以欺负下那新的倒霉蛋。另一种是站起来反抗,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而张陵两者都不是,他开始两个月过着低三下四的日子,暗暗寻找机会,他凑准这帮欺负他的人中气力中等,人缘最差,欺负自己又最凶的一个人。在一日被欺负时,张陵突然从袖底抽出一柄削尖的木棍朝那人胸口捅去。那一天,张陵如同一条野狼一般,浑身透着杀气,那人比张陵要高,力气要大,却被张陵死死咬住,加之胸口之前又遭了袭,竟被十二三岁的张陵打得讨饶。

事后那人断两个肋骨,身上多处淤青皮肿,而张陵则吃了二十鞭,打得皮开肉绽后,关进黑牢一个月。但自黑牢放出来后,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再欺负他。张陵从此也明白起道理,人若没有一点实力,连获得怜悯和可怜都是不配。而要获得实力,只有不折手段,以前自己实在是太傻,这点李子顺比自己看得透彻多了。

两人在门前下马,果真这里有两对石狮子,张陵仰头一看门匾上刻着周府两字,府门居然还是三进的。张陵心想这户人家果真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想到这里,张陵示意张国柱在一旁等候,自己一整布衫走上台阶拿起门环轻叩三声。不久府门吱地一声开了,出来一名皂衣打扮的下人来,只见此人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他勉强拱手说道:“这位小兄弟,呕,不,这位军爷,来敝府上有何贵干?”

张陵见此情形早习以为常,亦拱手言道:“在下乃杨四当家部下,奉命来拜见贵府主人。”

那下人见张陵态度客气,反是更畏惧的样子,言道:“既然如此,大爷这边请。”于是张陵二人一路随那下人来到府中大厅处,厅上摆设考究,正中挂着一幅蛟龙入云图,留白处还有数人提诗。张陵虽粗通文墨,却也摇头晃脑地低声吟起。

听到背后脚步声起,有人问道“这位小哥,可是喜欢家父所提这首诗?”

张陵心底一笑,回头见是一位年青公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在下没读过多少书,只是觉得令尊此诗写得极好,但好在哪里却又说不出。”

那年青公子见张陵谦虚有礼,与传闻中淮北军中人不太一样,本是提起的心宽下几分,言道:“小哥过谦了,请坐。”

三人分宾主坐下,那年青公子言道:“在下周显,家父身体抱恙,不能见客,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眼下贵军已占据汝南,不知是要长驻一段时日,还是另有去处?”

张陵与张国柱对看一眼,张陵答道:“自是要长驻了,实不相瞒,大军转战到此,粮秣有些不济,我等是奉了军令来问贵府可否在粮饷上资助一二。”

周显一副早知你如此的表情,轻呷了口茶,言道:“银子倒有一些,粮秣嘛,眼下兵荒马乱却哪里去找,不知贵军要借多少粮?”张陵张手伸出三个手指,言道:“三十万石,小麦或高梁不限。”

周显差一些将口中茶水吐出,面色很是难看,言道:“这位小哥是否开玩笑,这三十万石,恐怕整个汝南城的粮草加在一起也凑不够这么多。”

张陵也是吓了一跳,在听说三十万石粮草竟抵得上整个汝南城所支时。他本不知三十万石是多大的数额,但想周府气派甚大,故而先狮子大开头,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张陵待要改口三万石时,这时张国柱冷笑一声,作出一副恶脸言道:“莫说汝南城,你以为我们不知你周家的家底多厚。”

张陵伸手虚按,佯怒道:“国柱,周公子是读书人,说话可要客气些。”

张国柱哼地一声,瞟了周显一眼,手里按着腰刀言道:“我这也是先礼后兵,周公子,我老张人直,说话不中听,我们义军也是爹妈生的张口也要一口饭吃,公子若不纳粮,门外那上百个弟兄可不是像我们这么好讲话了。”

周显世家公子出身,也未见过世面,这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顿将这公子哥给唬住了。那周显额上不住冒汗,犹豫了半响方从衣袖中抽出两张纸一般的东西来,赔笑道:“两位小哥推翻暴政,舍一身肝胆为天下百姓计,周某十分的钦佩。这里一共是一百两银票,永汇丰银号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还望请二位笑纳。”

张陵眼底飞快地往银票上扫了一眼,心底忍不住狂喜,这一百两银两可是天降之财,他与张国柱本打算敲个十两就顶天了,却不想竟敲到了一百两。张陵面上却推脱地道:“周兄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二人若收了这银票,可不就坐实了勒索受贿之罪么,到时候你到官长处告我们一状,我二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显故作老成地哈哈一笑,硬将银票塞在张陵手底,言道:“小哥这是哪里话,这只是周某一片犬犬之心,出自肺腑,决没有半毫强迫之意。小哥就快收下吧,若是再推脱可就不把周某当朋友了。”

张陵缓缓将银票捏在手心,笑道:“既然周兄这么会做人,我也知道怎么办了。”说完与张国柱站起身,一副要告辞的打算。

周显心底虽巴不得二人快些走,但面上仍挽留道:“不如在寒舍用饭。”张陵笑道:“周兄你我是朋友,这一套虚的就不要来了,改日小弟请你吃饭才是。”说完张陵脸色一变,言道:“周兄,三十万石粮草的事,我算是用脑袋替你扛下了,但大人那多少还是要交差,这样也不问你多要,一千石大米,意思,意思。”周显听后瞠目结舌,当即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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