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夫子远道而来,张家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摆宴招待一番的。是以,张栋写了帖子,邀请郑珏及翁俊来家赴宴,至于蒋誉为,这位不用邀请了,他如今住在张家。
张俏后悔了,当初应该买个大院子的。人情往来不多时,家里的院子还够用,可真正踏入社交圈后,这地方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如蒋誉为的到来,府里就没有多余的房间做客房,逼不得已,张俏改造了自己的东厢房,卧室不动,只将原先的书房并入会客室,再把腾出来的房间收拾一下,当做客房用。
其实这种做法也是不妥,张俏是女眷,而蒋誉为是外男,这俩人同住一个厢房,怎么看怎么不合礼数。张俏很头疼,正房是家中主人的象征,不可能让客人居住。东厢那边是库房、仆役房、大厨房,即使能够腾得出地方来,也不能让客人住到那里。张俏也想过,自己要不先住进张栋的书房过渡一下,可在见到那犹如科学怪人实验室般的房间后,张俏还是放过了自己,真的,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张栋的书房太见不得人,以至于每次郑珏、何云超、顾骏修等人来访时,张俏都得把自己的书房贡献出来。为此,张俏还把会客室的动漫壁画扒拉了下来,就怕不小心被客人看到。
张俏的种种忧虑,在她哥眼里是浪费时间,在蒋誉为看来更是多此一举。张栋是这么想的,蒋誉为是他的好朋友,以前与张俏相处的也很融洽,就不用那么多忌讳了,更何况,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且张俏的卧房和与蒋誉为的客房之间还隔着一个书房呢。蒋誉为呢,他认为自己和张家是通家之好,张栋是他的好朋友,张俏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大家相处的就像兄弟姐妹一样,有什么可避讳的?张俏:随便你们!
不管怎么样,张俏还是忧心于房子的面积问题,怎么看怎么觉着小。张家的院子是一座一进的四合院,听起来小,但占地着实不小。这本是一块三进宅院的占地,后被张家兄妹改造成了一进的宅子,看看那占地颇广的荷花池,瞧瞧那荷花池畔的六角飞檐凉亭,再瞅瞅东西两侧厢房前种着的数十棵千年苍柏,就没有一样是不占地方的,可即便这样,张家院子看着也不显拥挤,反而有种精致大气的感觉,张俏觉着小,纯粹是吹毛瑕疵。
蒋誉为觉着张家安排的客房很好,真的,特别宽敞。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家大院的格局,蒋誉为也看出来了,正房的面积还算比较正常,可这东西厢房却要比普通人家的大上一倍,不错不错,很大气,不愧是我朋友家。O(∩_∩)O
蒋誉为在玉溪的第一晚上就休息的很好,完全没有平日做客时的拘束感,吃饱喝足后躺入暖暖的被窝,没多久就睡熟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蒋誉为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只觉得旅途的疲劳已一扫而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精神奕奕的起床梳洗后,蒋誉为还与张栋一同锻炼身体,用了朝食。餐后,因还不见张俏出来,蒋誉为心下奇怪,便问了张栋。张栋对此见怪不怪,呷了一口清茶,道:“还不到午时呢,她不会起来的。”
蒋誉为骇笑:“……子乔兄说笑了。”原来二娘每天都起的那么晚呀,这在娘家倒没什么,嫁了人可怎么好,晨昏定省她真的没问题?
“哥,你又污蔑我,人家哪里天天睡到午时了?明明都不超过巳时的好不好。”张俏睡眼惺忪的澄清道,为了不让蒋誉为认为自己是个懒虫,张俏今天辰时刚过就起床了,梳洗打扮花费了些功夫,回笼觉又消磨了些时间,等她紧赶慢赶走到正堂时,张栋与蒋誉为已经用完早膳,开启聊天模式了。
巳时已经很夸张了好不好,大家一般寅时就起床啦!还有哇,你这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究竟是什么鬼?蒋誉为忍了忍,还是憋不住说了句:“二娘若一直这样,日后晨昏定省,你待如何?”
张俏做了个手势,让宁宁发去端朝食,自己则是满不在乎的回答蒋誉为:“找个人入赘不就得了。”喝口温开水润润肠胃,哇,好舒服,张俏清了清嗓子,又道:“要不就找个不用晨昏定省的人家。”
蒋誉为被张俏光棍儿的态度噎到了,求救似的看看张栋,盼望张栋行兄长之职,教导一下张俏规矩。他也不想想,张俏如今的德行,还不是被她哥宠出来的,指望张栋教育她?还不如期盼母猪上树现实一点。
张栋倒也开了金口:“亥时前就寝利于养生,至于晨起,辰时就可以了。”据说早晨七点二十后再起床不容易患心血管疾病,但睡得太多也会损伤大脑心脏、且难以怀孕,是以张栋又肃然道:“睡到巳时却是太晚了,睡得太多,脑子会变笨的,也容易早死。俏俏,每日睡三个半时辰的人才活的最久。”
张俏:“……”容易早死……容易早死……容易早死……要不是你是我哥,我真当你在咒我!
蒋誉为:“……”我说的是晨昏定省,不是养生之道,你的重点呢?还有啊,你把妹子惯成这样,她若嫁到别家,就这做派,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哇?蒋誉为发起愁来,要不……不行,唉~
张俏无奈的接过张栋的话,回道:“知道啦,我尽量吧。”又辩解:“其实我每日睡得不多,也就四个时辰左右。”主要是睡得晚呀,早上爬不起来什么的不要太正常。张俏转过头,又对蒋誉为说:“三郎,我阿兄说的对,起的太早真的对身体不好,你现在还年轻,体会不到,等到你老了,这心力不足的滋味就出来了,你可都改了吧。”
蒋誉为艰难颔首道:“我尽量。”而后,他又语重心长的对张俏说:“二娘,你毕竟是女子,日后总要嫁人的,别人家的规矩和你家可不一样,这晨昏定省还是要的,你……你也都改了吧。”
张俏倍感为难的点头道:“我试试看。”不保证成功的。张俏想想不甘心,又问蒋誉为:“嫁了人,就一定要晨昏定省,没办法睡到日上三竿吗?”
蒋誉为一脸沉痛的点头道:“是!”又想嫁人,又不想立规矩,哪个婆家那么贱呐?
张俏紧咬着下唇,纠结的看着蒋誉为,满眼挣扎,不一会儿,这姑娘就转身扑向她哥的怀抱了,“阿兄养我一辈子吧,我不嫁人啦。”
蒋誉为:“……”我特么究竟说了什么啦,让你做出这种决定。不行了,我胸闷,每次和你这死丫头了说话总有种想死的赶脚,还是让你哥教训你吧。初初见面还以为是朵芙蓉花,深入接触却是个姜不辣,二娘实在是够呛呀。
蒋誉为白指望张栋了,这货正满心欢喜的抱着妹妹,一再拍着胸脯保证会养妹妹一辈子,把张俏逗得笑眯了眼。张俏还喜滋滋的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们家又不缺口饭吃,我干嘛特特跑到别人家,给人立规矩呀?又不是犯贱!要是嫁得好,丈夫体贴,公婆宽厚,妯娌和睦,这也倒罢了,就怕碰上个乌糟货,让我带着丰厚嫁妆,养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婆婆还嫌事儿不够多,整天给我甩脸子,往我院子里塞女人,妯娌那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天到晚为点蝇头小利,唇枪舌剑的跟我打机锋,这……这我还过不过日子啦。”张俏小脸惨白的一阵脑补,最后斩钉截铁道:“哥,我不想嫁人呐,不不不,我绝对不要嫁人!”
蒋誉为真想撸袖子,好好和张俏掰扯掰扯,他也的确这么干了,“我说张小娘子,你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坏处想呢?你倒给我说说,谁人可以一帆风顺,谁人可以随心所欲,谁人可以不尊礼法?我告诉你,没有!哪怕圣人也不行!人生在世,遇到点困难就选择逃避,那你还活个什么意思?”辩论这事儿他和张俏以前也没少干,不至于翻脸哒。
张俏翘起二郎腿,一甩帕子,学着老鸨看到穷鬼的样子讥笑道:“蒋家小子,你别跟我拽什么大道理,我只问你一句,若能选择,你会在蒋府里跟着你嫡母耗吗?你那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在她手下讨生活,可我不一样,我有所依持,我阿兄是我最大的依靠,他是不会希望我低头苦熬的,我们俩不一样。还有啊,你若真喜欢那种宅门儿里貌合神离的日子,你干嘛来玉溪呀?”
卧槽,就不该什么都跟你说!蒋誉为被张俏气笑了,索性也大开讽刺模式:“谁让我是男人呢,不用三从四德、不用侍奉阿家,不用和顺忠贞,更不用替夫郎找侍妾开枝散叶。诶,你瞧瞧,我要不高兴了呢,还能出来闯荡一番,家里就是得了消息,也不会多说什么。若是运气好,闯出了一番名堂,衣锦还乡,还会受到举家欢迎呢,你行吗?”
好贱的笑容!
张俏咬着后槽牙,温柔笑道:“哎呀呀,我就是喜欢三从四德呢,我阿兄也常说我,‘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至于说到出门闯荡,我打四岁起就跟着阿兄走遍了景朝的山山水水,还去了乾归、耨檀、焉夷、陀历、竺刹尸罗、弗楼沙、瞻波、多摩梨帝、师子、耶婆提等二十七国,写下了《天竺游记》,你行吗?”
张栋疑惑的插嘴说:“俏俏,我从没说过你‘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啊,你莫不是记错了?”
张俏:“……”我一定是你捡来!
蒋誉为哈哈大笑,附和道:“子乔兄说的是。”又自我吹捧道:“哎呀,我们男人呢,就喜欢依靠自己拼出个人样儿来,艰难困苦,玉汝以成,再苦再难也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不像有些人,只想着仰仗家中父兄,蒙头过自个儿的好日子,也不管别人压力有多大。”
张栋摇头,满心不悦道:“三郎此言差矣,我就喜欢养着我们家俏俏,而且半点压力也没有,嫁人有什么好,外人养得起她,我就养不起吗?你看她不是也被我养的白白胖胖吗?哼,反正……反正我是不舍得把她嫁出去的!”俏俏嫁人了,他不就孤孤单单了吗?不行,绝对不行!外星人头一回为自己打起了小算盘。
张俏:白白胖胖?
蒋誉为:养妹子养一辈子?
张俏与蒋誉为面面相觑,决定暂时休战,只要张栋在这里,他们就会接受到他的无差别攻击。于是两人同时岔开话题,气氛又开始变得和乐融融起来。其实张俏私下与蒋誉为关系极好,这俩人什么话题都敢拿出来聊,也不怕对方泄露出去。如果说张栋与蒋誉为是好朋友,张俏与蒋誉为就有点闺蜜的意思了,并不是说他俩私下有太多接触,只是这俩人之间天然就有种惺惺相惜,狼狈为奸的味道。
说起来,还是张俏先认识蒋誉为的呢。那时蒋老爹蒋奎还是工部侍郎,家中有两个荫职,都给了嫡出的两个儿子,这本也无可厚非,可当时的蒋誉为还处于青春叛逆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吃味儿。是以休沐时邀请了三五好友,想出门散散心。
一帮子熊孩子效仿魏晋之风,纷纷吞食了一把五石散,而后或穿着单衣,或半裸着在湖边集体狂奔,风驰电掣间,蒋誉为只觉满心不愤随着风而逝,飘飘若仙,药磕多了的他也没注意脚下,一没留神,就掉下了湖。这情形恰好被当时正在游湖的张俏看到,于是赶忙派人将蒋誉为捞起来进行救治,这也就是蒋誉为会视张俏为救命恩人之原因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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