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梅的来信让张俏十分之纳闷,榜眼、探花、传胪齐齐会合于玉溪本就够神奇的了,如今来状元也来凑热闹了,玉溪这地方的城隍老爷莫不是有收集癖?
张俏将杜如晦将任玉溪县令的事儿透露出来,这个消息让众人异常兴奋。郑珏有些跃跃欲试,想着杜如晦若能在书院任个客座先生,那集结了同科状元、榜眼、探花、传胪的东湖书院一定会名声鹊起,闻名遐迩的。
蒋誉为倒是想,杜苦瓜来当玉溪县令,别的不说,至少他是个端方君子,不会给书院胡乱添堵的。还有啊,他那一见张栋就退避三尺的毛病到底好了没,都小两年了,不会还那德行吧。
与郑珏、蒋誉为的反应不同,龙山书院的学子们是炸开了锅,杜师兄要回来了呀,艾玛,这都四五年没见了吧,他还记得我们(这帮小崽子)吗?当年杜师兄回京时,他们才入龙山书院不久,与杜如晦不甚熟悉。可即便如此,杜如晦也是他们的师兄,且师兄还得了状元,为龙山书院挣了光,大家都很崇拜他哒。虽然,那个状元之位到底有些……
张俏只管放消息,至于这消息会带给大家什么冲击,这货是绝对不会关心哒。俏妹子这点倒和她哥一模一样,都那么缺心眼儿,眼见着大伙讨论兼脑补的异常热烈,张俏与张栋竟然在一旁偷偷的下起了盲棋,弄得坐在边上的翁俊与蒋誉为满脸黑线。
蒋誉为看着不像,试图将张栋的注意力引回来:“明日去文王府拜访,可要仰赖子乔兄引荐啦。”
张栋分心道:“三郎客气什么,前些日子不就说好了吗,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眨巴眨巴眼,转头对妹子说:“马八进七。”
“……”见张栋丝毫都不受影响,蒋誉为不得不转移方向,“二娘替我拟一份礼单吧。”
张俏沉吟片刻,果断道:“车九平八。”又看蒋誉为,“瞎操心什么呢,早替你拟好单子啦。”
蒋誉为深深地吸了口气,默念心经十八遍,莫生气,莫生气,习惯就好。翁俊看着眼直抽抽,虽然讨厌和表哥作对的蒋三郎,可看着他这么吃瘪,翁俊还是有点同情他的。
郑珏这会儿脑补完毕,瞧着专注于下盲棋的张家兄妹也觉得颇为无语,“二娘,明日我要带表弟去留仙湖看地,你去也不去?”
张俏一听‘留仙湖’,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出来,“留仙湖?去!怎么不去?早就想去看看那里的情况了,这都开工小俩月了吧,也不知进度如何了呢。”
张栋不动如山:“马二进一。”
蒋誉为插嘴:“若是如此,二娘明日可要早起了。”
张俏死穴被点,只得僵硬颔首道:“我尽量。”对了,刚才下到了哪儿?哥说什么啦?马二进一,应该……对吧,“炮二进七。”
郑珏瞟了一眼蒋誉为,接道:“明日辰时一刻,我来府上接你。”踌躇片刻,又补了一句:“穿胡服吧,比较方便。”
张栋聚精会神:“士六进五。”
“……好吧。”张俏被郑珏打击到了,辰时一刻出发,那岂不是卯时就要起床啦⊙o⊙,懒货不开心了,是以胡乱出招:“士五退四。”
“炮八平五,我赢啦~\(≧▽≦)/~”张栋抚掌而笑。
郑珏与蒋誉为面面相觑,又各自别开,皆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把你们给搅和了。
张俏垮了小脸,幽怨的瞪了郑珏与蒋誉为一眼,都怪你们!郑珏摸摸鼻子,但笑不语,蒋誉为无视张俏有如实质的怨气,干脆加入了龙山学子的大讨论。
张栋见妹子明日出门,便问郑珏:“除了广晟兄、翁大郎,还有别人去吗?”让妹妹跟着外男四处乱跑神马的,张栋还是有点担心的。
郑珏放下手中的银箸,笑道:“还有表弟的文经师傅,洪先生。”戏谑的瞟了一眼张俏,换来一个白眼,郑珏不以为忤,又说:“子乔兄放心,我会多带点侍卫的,绝不会让人冲撞了二娘。”你妹子身边的霸气仆役也不是死的,真要碰上了事儿,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张栋抿抿唇:“那就麻烦广晟兄了。”这可是你说哒,我妹子要出了什么问题,一定唯你是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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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俏深深觉得有些人天生就该为自己那张破嘴上份保险,比如翁俊的文经师傅——洪先生。洪先生姓洪名规,是个奔四的中年大叔,面相显嫩,一张典型的娃娃脸经常让人误以为他不及而立。洪规出身名门豫章洪家,已故老父洪涛官至金紫光禄大夫,胞兄洪观现任从三品御史大夫,撇开这些不提,洪规本身也是名动一时的经史大家。正常情况下,像洪规这样的名家大儒是不会客居别家、给个毛头小伙指点经史的,但洪规不是一般人呐,很多事情别人做不出,他偏偏就做的很顺手呐。
几年前,洪观给弟弟洪规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年内完婚、要么蓄婢纳妾,总之是要洪规留下条根儿来,将来也好有个香火供奉。洪规向来轻视女人,也单身惯了,不太想结婚,于是就与兄长争执起来,俩人谁都说服不了对方。最后,洪观欲以长兄之威镇压洪规,心气贼高的洪规自然不依,为表抗议,他离家出走了。
洪规自来清高,轻视女人外,还视金钱如粪土,这哥们出门时,除了一车卷轴,连根针都没有带,自然也就没钱在外吃饭租房。洪规口袋里没粮,也不好意思去找亲朋好友接济,只得驾着牛车在长安城内闲逛。翁老爹这日下班,途径坊间食肆时,恰巧瞅见正在闻香充饥的洪规,翁老爹是个热心肠,知道原委后,不仅慷慨解囊请了洪规一顿饭,还奉上不少银两赠与洪规。
洪规吃了翁老爹的饭,不想白欠人情,绞尽了脑汁想报恩,可他一没钱,二没权,又舍不得珍藏的书卷,一番纠结之下,最终单方面决定,以教导翁家儿郎为酬,还了翁老爹的施饭之恩。翁老爹与陆氏自是惊喜不已,忙将洪规请入府中好生安顿,奉若上宾。
洪规不是个合格的先生,兴致上来了指导一下翁家儿郎们的功课,不高兴了关上房门谁都不理,翁老爹与陆氏也不介意,名士嘛,行为不拘小节、放荡不羁点儿也是应有之义,学问够好就行了。这年头,很有些所谓的名士爱效仿魏晋之风,没事儿喝喝酒、磕磕药、纸上谈兵、指点江山一番,以显得风流不羁、轻狂狷介,仿佛给点儿青烟,他们就能登仙,洪规这样的已经算不错啦。
洪观很快就知道了弟弟办的蠢事儿。废话!能不知道吗?为口吃的就能把自己卖与了翁家,丢人都丢到家门外了。洪观忍着一腔怒火,多次亲去翁家接人,却被傲娇的洪规一拒再拒。洪观都快气死啦,家里供养了洪规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指点一下族中子弟读书,翁家不过施舍与了他一顿饭,这老小子就屁颠颠的去当先生了,整个一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啊,养个闺女儿也比养他划算。洪观发誓,他绝对是出于好心,才给洪规安排亲事的。洪观的想法很正常,洪规成了亲,生了子,老了以后自有儿孙供奉,全家一起和乐融融,岂不是比他独个一人冷冷清清好很多?谁知道洪规就是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主儿呢?要早知道这样,洪观说什么也不会逼他成亲的好不好。
连续吃了几次闭门羹,洪观不得不看开,反正弟弟就在眼皮子底下,掀不起神马大浪,他既不想成亲,洪观不见得把他压入洞房吧,罢了罢了,随他吧。洪观打定主意,也消停了下来,不再频繁踏足翁府,只在年节里备上几份厚礼送到翁家以示惦念。洪规也要气死了,MD,我都准备跟你回家了,你再多请一次会死啊,我……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想我回家的,哼╭(╯^╰)╮
张俏头回见洪规,就被这老小子踢了一蹶子。张俏因与郑珏有约定,一起去留仙湖视察书院的建设进度,是以翌日一大清早,张俏便准时出现在了家门口,等着郑珏等人的车马到来。除此之外,张俏还让宁大牵了牛车出来,出门在外,她还是习惯于家里的交通工具。张俏并未等多久,就见郑珏几人骑马而来,随行的还有一辆牛车。郑珏、翁俊与张俏打了招呼后,翁俊就将张俏介绍给了洪先生。
张俏很规矩的与翁俊的先生行了礼,不想这洪姓酸儒开口便是:“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张俏‘温柔’一笑:“先生何意?”
郑珏、翁俊颇有些尴尬,翁俊早就领教了洪规对于女子的各种歧视,郑珏……他现在知道了。
洪规一昂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教训道:“张家并非世家名门,倒也难怪你不知礼仪规矩,女子应贞静幽闲,行己有耻,动静有法,端庄诚一。如今日,你身为闺中女子,却与我等外男一同出行,便是不妥!”迅速打量了一下张俏,又说:“你这是什么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一点儿都不端庄。你还抬头直视于我,懂不懂规矩?女儿家与外男见面,不能盯着别人看,应该低头哒!”
张俏挑眉听完了洪规的一番训斥,莞尔道:“先生错了,我并未直视于您。”
洪规皱眉道:“一派胡言,你……你怎么还在看我?”
张俏诚恳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惊讶,这世上怎会有能够插.进两根指头的鼻孔,里头还有几坨鼻屎未擦干净。”
洪规、郑珏,翁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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