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莫问眨巴眼睛:“送哪儿?”
“……送给索索——”大衍道长突然使用了一种温柔的腔调。
东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是的,张莫问这时已经被赶出了茅屋。
也不知大衍道长给吃的什么仙丹妙药,在破晓的微光中,张莫问顺着屋后曲折而狭长的排竹小径由瀑布上小心走到山林边,发现自己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手脚也不像白天里禁受大创之后虚弱到直是发抖。他身上碎石的划伤都被一一上药,那些大的伤口被熟练地包扎起来,衣服上明显的裂处也被缝合,但那手艺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张莫问“噗嗤”笑出声来,想到大衍道长在昏暗的烛火前穿针引线缝补衣物真是太奇怪了。
山林间仍是黑雾雾的。参天古树遮蔽于天,藤蔓蕨蒛依附于地。白日里的活物未醒,暗夜里的活物已眠。一切仿佛混沌未开。
张莫问寻寻觅觅,走上林中忽隐忽现的小道。大衍道长说,对的道头里,左侧草间,半埋着一颗金色的铜钱。
他俯身看过,还未直身,耳中辨出一种异动的声响。他说不出有什么不对,这甚至不能说是一种声响,他只感到一种不和谐的流动,就好像整个自然万物在随波逐流,安逸摇摆,突然一股逆流暗中划过,以不自然的韵律无声无息。
“灵……灵犀?!”他第一位便想到那个试图奋力救他一命的姑娘。小姑娘灵气逼人,却有些顽劣,之前捉弄起张莫问来可是毫不手软。
不!不对!
不是她!
这是恶的气息。
呼——!
林中一掠,阴风如削,挠出一个鬼爪!
那鬼爪在张莫问站处“碰!”的闷扣出一个旋陷!
土扬草飞!
张莫问早已于千钧一发之际,卷身扑出,紧抱怀中包裹,一口气翻滚出半里地儿去!
那鬼爪竟要如影随形。
嚓嚓嚓!嚓嚓嚓!
追着张莫问一路捣出几十个坑来!
张莫问再翻一个跟头,发觉鬼爪突然一滞,他便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立时一手撑地为轴,一手紧夹包裹,双腿在地皮上侧蹬打蹭,便就旋转回身,对着来处大吼一嗓:“黑咕隆咚地!你看得清我是谁吗你就过来乱抓!——”
可见,一个人书读多了,就不太信鬼神了。
“嘿嘿嘿……嘿嘿嘿……”片刻,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狞笑而来。
笑得比鬼还难听!
张莫问目力所极,只见得暗中突然出现一个鬼面!
“是你!”张莫问喊道。
“哼哼,果然是陆家的高徒。”那鬼面幽幽上前,一张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乐非喜,似悲不哀。
“你,你怎么把面具给换了?”张莫问听着他忽细忽粗的嗓音,也要不禁皱眉。
这便是昨日飞烟涯间,慈母碑下,张莫问偶然见过的那个带戏谱面具的诡异男子。他早间还是个阴阳脸,到了这时简直连个人面都不算。现在的这幅脸也不知是不是真面目,如果是的话,那张莫问真要为他悲哀起来。之所以还认识他,就因为他惨白的肌肤,惨白到要落下雪来。他一手佩戴一尊打造古朴的银色亮爪,应该是真银的质地,因部分地方都已自然的发黑,另一只手毫无装备,更是白的彻底,但极其修长匀称,竟有一种吊诡的美。
总之,他是张莫问这辈子见过的最白的人。
“你要去哪儿?”那鬼面男用问题斩断问题。
“我要去霓奴峰。”张莫问很坦然。
“索索塔儿?……你去找她何干?”鬼面男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大衍道长差拨我将一些丹药递去给她。”张莫问更是抱紧怀中包裹。
鬼面男的目光似乎扫过药包,但不再回来,并无丝毫兴趣。张莫问心道,原来大衍道长在这山中还是有些江湖地位。
鬼面男只幽幽回首,望向那新刨出的一长溜儿地坑,道:“你我看谁先到霓奴峰怎样?”
“啊?”张莫问不明白他这么冷不丁的一句。
“陪我练练,你若先到,今日便不杀你。”
“欸?!”
那鬼面男兀自撕裂着嗓子说下去:“我也不欺你。告诉你,这蜀山四百八十洞,各各洞里有神仙。你可不要大意了。”
“我,我今早一口饭没吃,我就出来了。我,我饿死之前能找到霓奴峰就不错了……”张莫问羞涩的讨价还价起来。
“……”
“少吃顿饭还能死了你?!你比是不比?!”鬼面男裂声道。
看看看,不冷静了,平时只有他吓人,哪有人敢逼逼他?
“没吃早饭!不比!”张莫问霹雳吧啦掸去浑身上下的泥土,心想你这个疯子!大清早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
“不比!不比现下就杀了你!”鬼面男一个琉璃鬼印诀就抓过来,张莫问“蓬蓬蓬”的往后跳,两人一个行云,一个流水,这张莫问的下盘功夫真的是长进了!
“哼哼……”鬼面男沉沉奸笑,向深林内瞥了一眼。接着,他突然提息,面目狰狞地看向张莫问,那右手的银质白爪竟颤动起来,关节处发出铃铃的脆响!
可怖!可骇!他周身涌动起死亡的气息向张莫问袭来!
“够了!”林中怦然炸出一声清啸,一束银光飞抽而来,划裂暗黑的破晓!
“张莫问!你躲开!”那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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