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号喝了口咖啡,突然问:“教授还有什么发现?”
我故作神秘地说:“有,一会告诉你。咱们先喝咖啡。这个事,只能我们三个去解决,驻地隐患必须消除。”
两人只得陪我乖乖地坐着。
我压低声音:“先救一号,还是先抓奸细?”
两人的黑眸都刷地亮一下:“当然救1号要紧。”
“你们把他带到这里来。”
两人盯着我半天,又互相看看,22号问:“这个时间?来这里,教授,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今天不解决他的头疼问题,明天他坐不了飞机了。”
27号明确态度:“我相信宋教授,队长,我们把他抬来!”
22号仍旧怀疑:“我用什么借口?军医能听信我什么借口把他抬来?”
我朝洪进诺诺嘴“洪教授是研究大脑的,你看他的机器,把他带来,我们马上医好他。”
我知道22号是搪塞我,特警带自己人看病,战地军医会不让吗?
22号看看洪进,算是勉强相信了:“行!”
两人出门,我又倒了一杯咖啡,29号笑着问:“再来一壶?”
“稍微等一会,等一会肯定需要。”
洪进盘坐着睁开眼:“貌似准备熬夜。什么好玩的,我也参加。”
我笑:“下坐吧,来一杯,有事要麻烦你的。”
林治强也睁开眼,小声说:“尼玛洪进你马上就成神医了,赶紧喝杯咖啡。”
两人都下了坐倒了一杯和我一块坐着。
洪进喝了半杯,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匪夷所思!”
我和林治强赶紧把他按回椅子。
“尼玛别发神经,Y对你说了什么?”
洪进睁大眼睛,看着林治强:“我说出来才是妄想症!可真不是幻听!”
“是次声传递。”明中忽然悠悠说了一句。
洪进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明中这一句,我明白他也被听了。
真厉害,不显山露水,明中没有一点被影响的迹象。
这是宅男理科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仿佛知道我在注视他,敲敲两个小腿,慢慢下了桌子,伸伸腰:“我也来一杯。”
洪进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喝完了一杯咖啡,又倒上。
很快咖啡壶就空了。
29号立刻拿走了。看来咱们的咖啡存量很丰富,能喝到哥伦比亚咖啡已经很满足了。
明中喝一大口:“有点凉了。”他推推眼镜,拍拍洪进:“武侠里的传音入密,算是领教了?”
洪进不理他,径直滚动椅子奔向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忙开了。
林治强担心地问:“他没事吧!”
“给你说中了,可能他要实施一次脑部手术。”我吓唬他。
洪进突然又退回我们中间:“理论上,当然是可行的!YSL,思想也是一种力,行动的源动力!”说完,又冲向笔记本。
明中不温不热地笑笑:“思理,思想不但是力量,还是超光速的存在,这可是你的经典理论,记得在纽约那次世界性的大辩论么?”
我当然记得:“2005年的新年顶层派对,在史蒂夫家里,你们一帮理科生围攻我。我可是落荒而逃!被史蒂夫劝回家了,简直是被主人扫地出门,还好我就住隔壁。”
“哈哈,老史蒂夫被你吓坏了,你可是把五个国家的物理专家说傻了,全部脑袋发直在疯狂思考,都不吃不喝不说话,史蒂夫家的窗帘被五颜六色的笔涂满了各种公式,除了我,所有旁观者都愤怒地盯着你,唉,年轻啊!”
“你倒是没参加,不过那次还有后话,史蒂夫送我回家,隔了半小时又来敲门,问我怎么办。我出了个绝妙的主意。”我故意停下,慢慢喝咖啡。
林治强好奇:“什么辩论?那个风声鹤唳很精彩,再说说,宋老师。”
明中摇头:“治强,思理的知识结构很强大,当时我们没有办法反对她,那只是她的个人理论,说明超光速仅仅不存在于物质世界,但存在于物理世界。我们还是要反对她,否则,就要承认物理经典理论的重大缺陷,但她的证据很可怕,普适一切正常人,而你和27号的经历,恰恰证明了她的正确。可惜,Y是不可以公布的证据,否则现代物理又要被颠覆一次。你的导师当时在场,你算他比较喜欢的学生,没听他说过?”
林治强摆出一副盛气凌人模样朝着我:“尼玛你的意思是现代物理漏洞百出?”
我突然头皮发痒,使劲抓了几下:“你们几个怎么不抽烟?老史蒂夫后来问我怎么办,我说第二天带他们去教会,一见到耶和华就神识回来了。”
明中配合地帮我转移话题,递上一支烟:“来一支?别理他,他和莫尔老头关系不错,让他自己电邮去问。”
洪进又快速滚动椅子过来,一把夺过香烟点上:“现在要是有碗老鸭汤喝喝就完美了。我发现我自己的基因缺陷在于老鸭汤喝少了。”
林治强悲哀地看看他:“哥们,你喝点咖啡刺激一下中枢神经,你不是会点针灸吗?鱼骨头呢?扎几下。”
洪进不理他,吐个眼圈,一本正经地问我:“分子生物学史上一段公案,知道么?”
我心头一震,他想说什么?林治强恰恰这个时候看着我,眼光凌厉,我只能全心关注洪进。分子生物学怕是现在林治强也在涉足的领域。
“那位早逝的伟大的英伦玫瑰?剑桥国王学院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女性。DNA双螺旋结构的真正发现者,如果不是因为常年X射线的辐射三十八岁便去世,她可以活到获得诺贝尔。”我怎么会不知道罗莎兰德富兰克林呢?
洪进长长地叹息一声:“宋思理,答应我,别挑战物理界,莫尔的固执世界知名,半截入土的人了,别跟他计较,别成为第二个富兰克林。帮我点忙,做点微分几何运算?”
我有点感动,现在已经不是四十年代,科学界不再不容女性。他的关怀带着惺惺相惜的味道,我点点头:“你被告知核苷酸分子有第五种偶合态?”
他充满无奈地耸耸肩:“你已经计算过了?”
“很久以前做过一些功课,粒子均匀力场的大前提下,人类已经明确了四种偶合态,知道周易吗?两仪生四象。如果从方位上解释,东南西北,但为什么又有五行关系?”
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停下不语。林治强此刻倒是略带欣赏地朝我微笑。我心想我玩基因图谱那阵子,你们怕还在主攻方向的十字路口犹豫呢。
他点头:“继续,我可以跟上。五岳山形图是最早的等高线地图,我华夏文明傲然于世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赞许,意识到他思维很清晰:“如果只有金木水火,那么相生相克永无止尽,所以有个方位叫中央,央的意思是广大,包容。那便是土。包含了四种属性,而古人更细分了四种土,分别用辰戌丑未来表示,可以称为库,也可以称为墓。我们假设有第五种偶合态,牢固稳定,广大包容如土相,那---将是多么的-----”
“完美。”
我点点头:“上古传说,是泥土造人。我理解的是泥土包含了金木水火所有的物理化学属性。万物皆有属性,唯土能包容。泥土造人应该是平衡稳定的最佳态,我们现在的分子生物学无法论证,不代表不存在。”
“你的意思,波粒二象性无法验证的一种存在?”
一阵冷风进来,22号和27号抬着一个盖着厚重大棉被的担架进来,29号执壶撑着弹簧门,我们赶紧去帮忙。
洪进甩甩头,招呼把担架抬上大桌子。
明中揿熄烟蒂,小声说:“是你的主意?”
我叹口气:“是,也不是。”
林治强听着1号的呻吟声,大力拍了我一下,可能没意识到我是女人,一下子收势不住扶住我:“洪进是上梁山了。YSL,你涉猎真广。”
我推开他,苦笑:“你这么看?其实我们都差不多。”
林治强也苦笑:“那个英伦玫瑰我也知道,我更知道贝尔。脉冲星的真正发现者。”
我看看他,耸耸肩:“被她的研究室主任赶走了,与诺贝尔不沾边,物理界的著名公案。”
他扬眉:“你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你的智商,真如传闻的三百加?”
我想说人脑可以装下多少个大英图书馆的书籍知识?但忍住了,因为贝尔女士的遭遇。理科如同一个父系社会,女性涉足如履薄冰,我何必和他谈这些呢?
那边洪进正在询问1号的情况。聊着聊着,突然手里多了一根鱼骨,一下扎进了1号的耳后,我们随即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吼叫。
27号和22号大力按住1号自卫性踢出的腿。
1号继续哼了几下,突然没声了。
洪进大声问:“头还疼不?”
1号点点头:“真的不疼了。”
“那起来走两步,你腿好好的,就是脑袋捱了一下,手出了点血。”
1号慢慢下了桌子,22号马上把一双拖鞋放到他脚下。
洪进满意而自信地拍拍他:“来回走上一刻钟,喝点水。”
那根鱼骨仍旧在他耳后插着。
洪进是针灸高手。
一滴血都不出。九歌大学卧虎藏龙。
22号和27号陪着1号开始在大办公室里绕圈走。29号佩服地替我们倒上咖啡。
洪进拿了一杯,走近我。改说上海话:“看他造化了。”
我不解。
林治强点了支烟:“然后呢?他这算好了伐?”
洪进双手一摊:“没有然后了,说是这么走走就自己,自愈了。”
“尼玛神医洪进啊!他那样肯定是脑震荡,你一针就好了?”
“我和ysl讨论过,相信存在第五种完美偶合态,每个人都拥有第五种,能够自我修复。”
林治强听了,狠狠盯了我一眼:“在Y的力场作用下,都能长生不老?对等DNA都能被唤醒,自我修复?”
我已经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喝一口咖啡,组织一下语言:“是信念。我不知道你是基恩莫尔教授的门下。理论上,死亡不存在,只是意识形态的一次大转换。如水与冰,风雨雷电,------”
他打断我:“还真准备开大课?”
“假如你能在活着的每一天每一秒都让自己处于匀速圆周运动,那么时间对你来说无止尽,你的生命也无止尽。如同圆周率无数个无穷小的尾数。”
我说完不再理他。洪进却兴奋地大力点头:“特别要注意这个无穷小,你们佛教所谓的生命在于静止,就是这个涵义?”
我不置可否:“以后讨论吧。”
林治强并没有发作,而是再度眼睛发直。我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让理科男登时陷入高速思考中。
明中看不过,推了林治强一下:“别想了,新鲜咖啡来了,尝一口。”
林治强回过神来,仍旧死死盯着我:“打坐可以让你处于匀速圆周运动?”
毕竟是高智商的学者。我点点头:“那是最初,然后要定在圆心,我真不方便和你讨论这些。1号那孩子今晚不解决他的颅内高压,明天会昏迷,洪教授不扎那一针,我拼了挨子弹也会扎他。”
“行,我不问你的信仰禁区,你告诉我超光速的存在是什么?”他眼神迷蒙,但口气很冷。
明中拉开他,我倒不害怕,上前一步,微笑:“记忆的潮水不止超光速,还超越了时间,刹那就让你身临其境,那些历历在目,我此刻一提及,已经来到,不是吗?除了我无法提供量化数据,你能否定那么多年的时间不是距离?你能否定那些喜怒哀乐,当下已经是这些喜怒哀乐,来到的时候,无论你身处何处,年岁几何,能躲避吗?那些过往去世的人,衣裳容貌,新鲜如初,在你被β波充塞的梦境里,有多少场景从未肉身到达,却在你的意识中那样的春暖花开,那样的面朝大海?有多少片段对你而言是那么的沉重灰暗,一旦触及意志顿时消沉。有多少------”
我被29号的哭泣打断了。
林治强皱着眉头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姑娘,宋教授是在说我呢,你情绪怎么就来了?”
洪进示意我去安慰一下,我摇头:“让她哭吧,沉重来自于压抑,对思念想念的无情扼杀,随时会反噬自身,那种疼痛哀伤,有什么公式可以计算吗?灵魂深处的记忆,你用了多少牛顿来束缚,你的记忆所承受的压强,有上限吗?多少帕斯卡?反噬的力又如何计算?用N-S流体力学方程?怎么建立模型?能量守恒?角动量守恒?对她而言,流泪此刻是最好的摆脱记忆漩涡的方式,畅快地流吧,不都是力学大师吗?计算啊!流函数?快测一下眼泪的密度和黏度,不同情绪的眼泪数值是不同的!----”
林治强突然走过来用力抱了我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他旋即放开我:“我投降!尼玛我投降了!是我的错,让你激动了,请保持-----匀速圆周运动态!”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洪进和明中也大笑:“你们两个,就是一对活宝!”
22号和27号让1号坐进椅子喝水,围在嚎啕大哭的29号面前,束手无策。
因为我的长篇大论,三人只能和我一起围在小桌上喝咖啡。
29号哭了一阵,有些累了,声音小了一些,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请问洪教授,这骨头能拔了吗?虽然不痛,怪碍事的。”
洪进没动,大声回他一句:“再等会!”
“好的!”
林治强小声嘟哝一句:“尼玛都没见你酒精消毒过。”
洪进白他一眼:“尼玛就是感染了好过神智不清没命吧!”
“尼玛你火气也不小!”
“我火气也是变量。可以无穷大也能无穷小。”
我和明中乐坏了。
林治强挥挥手:“尼玛我不跟你计较。”
洪进也挥挥手:“我求你计较!”
“你------”
眼看要升级,我和明中立刻圆场,他拉住林治强,我拉住洪进各自退三步。
洪进朝我笑笑:“没事,我两经常这样。”
“你心里在烦什么?”我递了一支烟给他。
他火气又上来了:“你不知道?”
我楞一下,点头:“猜的,你也不知道接下来拿1号怎么办。只提示你做到这里?”
他叹息一声:“唉,技穷啊。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拔出来。”
我远远地看看1号,正在喝水和22号聊天。27号则和已经平静的29号一起折叠起担架床。
“那为何不问问呢?“
他楞一下,忽然眉开眼笑:“是啊,为什么不问问呢?”
他爬上已经空出的桌子,盘起腿来。
林治强马上过来问我:“他怎么了?”
倒也算兄弟情深。
我故作神秘:“进行深邃的思考。”
他扬扬眉毛,替我加点咖啡:“刚才,对不起了。闹着玩的,凡人,总有点小情绪的。”
“哈哈,刚才发生什么了?放心吧,洪教授会很好地替1号小伙子恢复健康的。”
“你----能帮帮就帮帮他,他是遇到难题了才会上火。”
明中在一边听着,也插一句:“思理,除了1号的病情,你好像还有别的关注。”
他就是可以在这个时刻出其不意来一句。
我没有搭理他,大声叫29号:“姑娘,哭完办正事,咖啡没了!”
29号唰地站得笔直,抓起咖啡壶冲我一本正经地说:“哭完了教授,这就上咖啡。”
我招呼22号和27号到门口,小声告诉他们地下掩体的枪支事件。
27号皱起眉头:“宋教授,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就是要等到深夜才说,否则抓不到内应的。1号小伙子受伤,说明这个内应还是很胆大很自信的,关键是还很活跃啊,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把他揪出来!”
“呵呵,宋教授有计划?”22号接过我画的去掩体的地图。
“很多时候,事实就是那么简单地摆在面前,我们就是看不到。我大致可以确定是谁。你们现在先去把机枪拿来。”
两人似乎成了好搭档,商量一下,便交代26和28号小心,闪进漆黑的夜色中。
明中把我拖进椅子里:“你让他们去取枪?咱们还有危险?”
“只要Y还在这里,咱们总是有危险的。外面的危险是进不来的,重重包围保护着,里面的呢?”
明中推推眼镜:“1号的确受伤受得莫名其妙。普通士兵,很难与外界直接接触,说到运输机飞行员的事件,那么开车的就很可疑了。”
“哈哈,明中的推理还是无懈可击的。这里有好几个开车的勤务兵,蔬菜配给都靠开车的运送,还能接触飞行员,----那为什么袭击1号?”我看看另外两个。
林治强没有加入我们的对话,守着洪进,他也盘起腿坐着。
明中沉思一下,说:“对我们的配给感兴趣?”
“动机呢?是找什么?还是需要什么?”
“蔬菜瓜果有什么可找的?”
“可能就是需要食物。送往开车可到的地方。本来进出简单,没想到1号驻守,所以暴露。”
“那麻烦了,现在1号不在,那不得逞了?”
我笑了:“所以29号不停地来回替我们送咖啡,让食堂彻夜炊事啊。哈哈。”
明中眯起眼睛:“那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炊事班已经调整了,有两个一直在待命,咱们这帮教授饿得快,吃得多,而且吃得考究,佛跳墙之类的要炖很久。”
“然后呢?”
“然后等22号27号回来,咱们---准备洗澡。”
“什------么???”
明中大惊。
“这里熄灯,那边食堂也熄灯。咱们的房间亮灯。就这样。29号早就咋呼过了,锅炉烧满了热水了。炊事员应该听了很多遍了。”
他又开始傻笑:“思理,你早就盘算好了?”
“一连两天警报,现在解除了,军分区也调配了士兵把这里打造成加强连,配给新增充沛,明天是个太平日子,送货的该出发了,今晚不是最佳行窃时间吗?”
话音刚落,门开处,29号以两个后空翻进来,同时拍灭了开关,顿时室内除了笔记本和接线板的微弱指示灯,一片漆黑。我们遭遇袭击了!
26号和28号的速度只能用电光火石来形容,丝毫不受光线变化的影响,倒是打翻的咖啡香味弥漫开来,在我被他两扔进大办公桌后面的同时,枪声沉闷而无情地响起。似乎有子弹打到油汀上,叮叮地响。警报声,室外的灯光全部亮起,又在瞬间全部熄灭,似乎电闸被放下了。明中和林治强紧紧挨着我,由于已经适应光线,我们才发现洪进不在办公桌后。我握住办公桌的一支脚,发现这个脚居然是钢制的,漆成咖啡色。29号在格斗中的呵斥声,26号的呵斥声,似乎入侵者有两人。我镇定地拔抢,没想到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牢牢按住,耳边是那种松树古龙水的气味:“宋,稍安勿躁。我在,轮不到你。等我成为尸体,你再出手不迟。”
我有点傻,漆黑中只是轻轻呼一口气:“你—很—沉。”
他抱着我的手臂丝毫不放松,只是身体稍微向后贴着办公桌的钢板支了一下:“这个—时候—就别那么—坚强了。保持体力,才刚开始。”
我也只得放松一下,他顺势把我搂紧,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并不是很快,倒是我自己的快得离谱。由于断电,办公室立刻变成了冰窟,我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是一点都不冷:“那就---召唤Y”
他的睫毛擦着我的脸,眨动着:“祈祷吧,我可以死,你不可以,你也是个神奇的存在。心动过速?你的心脏可能一直处于临界点,如果活下来,可以研究DNA修复。”
我有些颤抖,死亡就在门外,随时进来,这个男人居然愿意为我死!而且一句话就知道我的致命弱点。我的基因图谱的确心脏对等DNA有缺陷。他居然知道!
“呵呵,所以我天生命不会长,别担心我,如果有可能,替我照顾弟弟。不是他,我早就生无所恋。”
“-------你是不是很冷?你一定是对冷特别敏感的,”他努力保持着侧身姿势,用手撑开墙壁一点,用自己的羽绒衣再裹紧我一下:“女人,是天生需要照顾的,别那么强大,回上海,我会照顾你,也照顾你弟弟。”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听见明中沉重的呼吸就在脚边。他用颤音小心地说一句:“好像配给里有---防弹---衣的-----”
前后也就三四分钟,灯亮了。
洪进和1号趴在小办公桌后面的地上,28号坐在两人身边,一手持枪,另一个手臂正在流血。
29号和26号不见踪影,22号和27号两人站在门边,见到我探出的头,同时说:“卧倒!”
我没理他们,只见门开处,两枚闪光弹扔出,听见一阵狂叫。林治强大力再度把我固定在他怀里:“你!”自己也扭头朝外看。
事后我才知道,对于戴着夜视仪的人来说,那叫亮瞎眼。
22号和27号又交叉换了位置,各自向窗户外又扔了两枚闪光弹。
随后两人从窗户一跃而出。
29号和26号又从正门滚了进来,贴在门边,换弹匣。我们喝茶的小桌后面的橱子,居然是小弹药库。两人拉开橱门,拎出一包防弹衣扔给我们:“穿上!”
也就是这一开一关的瞬间,我看清了袭击者,夜视仪,迷彩服,大口径自动手枪,正在脱下夜视仪。
真枪实弹中做这种动作,是有交叉火力掩护的,敌人,是一支队伍。
洪进趴着大声说:“YSL,我座位下有急救箱,你能够到嘛?”
我才看清他的手臂也中了枪。
林治强大声回应:“我够着了。”
他拖过一只硕大的塑料箱子,我冲他摇头,示意我送过去。四目相对,室内又是明亮的,我看见他羽绒衣开始飞出绒毛。他中弹了??
明中也拉住他:“治强,思理受过训,让她去。”
1号虽然趴着,但还是紧紧捂住洪进流血的伤口。
明中替我套上防弹衣,我用力推着箱子,死沉死沉。
28号看看我,我也看看他,点点头。他掩护我,用枪指着正门。
我慢慢推着箱子匍匐过去,倒也没挨着冷枪。
灯光又灭。这时候我鼓足勇气问:“林教授---你----没事吧!”
他回答我一声,清晰响亮:“没事。”依旧是本来的冷漠口吻。
小办公桌后,1号拿着着救生哨的小灯,洪进小声说:“你先替28号包扎。我没多大事。”
我安慰他:“我肯定先忙28号,咱们需要战斗力。”
28号没有出声。
我检查急救箱,难怪这么重,针剂和各种手术刀。
我消毒了双手,小灯下,28号很幸运,居然只是擦伤。只需要快速包扎。
洪进没那么幸运,看我熟练地替28号扎好,洪进反过来安慰我:“宋,只需推一针封闭。”
我深呼吸一下,推了一针利多卡因。
他立刻知道我想做什么,瞪大了眼睛:“在这里?”
我笑了:“你知道上海哪家医院手外科最好?”
“华山医院,谁不知道啊。”
“那你就当我是华山医院首席哈,我先解决子弹,然后清理创面,Y会保佑你不需要接神经哈,神经外科手术我在这里是肯定搞不定的哈。”
1号和28号说着什么,随后28号套上防弹衣一个空翻离开我的小灯光线。1号则握着28号的枪。
黑暗中林治强的声音:“我们遭遇袭击,需要增援。-----”
他们还真是明白过来了。这么一阵的枪林弹雨,只有六个特警在战斗,连队已经沦陷了。
洪进紧紧握住那枚子弹:“宋,了不起!”
“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神经,但是光线太差,我只能匆匆缝合哈。”
我一直在不停地啰嗦,实在是因为紧张,虽然光线微弱,但是洪进一直在看着,我还算稳定地拿着镊子和小剪刀。
等到剪刀放下,才敢出一口长气,好了。
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安静了。
只有风声。
洪进小声问:“什么情况?”
1号关了小灯,说:“大家不要出声。”
28号小声说:“我出去看看。大家不要动。”
明中突然大声说:“别出去!驻扎最近的部队大约还有十分钟到。”
我默默地把手枪保险打开。也许两分钟,门被推开,灯亮,我们被枪指着,聚集到一起,被告知我们沦为人质了。也许两分钟,灯亮,年轻的小伙姑娘们告诉我们胜利了。
然而时间在流,滴滴答答,始终是寂静。洪进的羽绒衣破洞处飘出来的小绒毛似乎粘在我的鼻孔处,痒得发昏。
突然对讲机响起:“522,522请回答。抵达目的地。”
几乎同时,外面闪亮的灯光,跑步声,突然驻地的灯光又亮了。
28号开了灯,同时自己冲了出去。
明中对着对讲机大声回答着,说着情况。
我们疑惑地站了起来,都往门外跑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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