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面对学生们,渐渐觉得不再那么心痛了。倒是下课之后,有学生把烟火视频在手机上放给我看,说是已经在学校网站上发布了,说她的男朋友是参与者,还得到了两千块的奖励,说她明白这是宏大的爱的宣言。我听了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坚持和她聊了几句。
小严已经习惯我近来的神思恍惚,听说我周末也开课,倒是激动不已,不停地发邮件告诉学生。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家教,不得不感慨这一轮投胎了个好人家,罗伯特的电邮一天来三份,说距今没收到我的羊水,我想想大概被洪进拿去了,尼玛!一时间火大电话了洪进,他听见我的声音吓倒,吭哧半天才承认他拿走了那支试管。瑞金医院的报告早就出来了,孩子一切安然,估计足四个月,没有发现唐氏综合症之类的先天缺陷,不过仍需要定期检查,我说明已经有了固定医生,不再麻烦了。
我警告洪进,我的基因图谱需要保密,我保持控告他的权利。未曾想他倒是抛来一句:“思理,你让我们相信你是基因突变自体克隆?你的图谱我没什么兴趣,拿你的试管是治强交代的,我根本搞不清他要干嘛。你不愿意跟他说实话,他也是没办法。”
我气结,最后只能放一句狠话,让他忙死算了:“好啊,洪教授,我可以提示你一下,去查我的碱基,你就有答案,我说什么不重要,相信仪器。查吧,我也不在乎!”
按下结束键就设定了防骚扰程序,把这一干人等的电话统统设置成自动过滤不接。
助理传来关于他的消息只有一个,删除了微博,隐身。洪教授声称在闭关修炼。网路风波是不会再起了。
这样子过了元旦,又过了论文答辩会。期间晓东似乎也在找他,说很久没他的消息了,我安慰他几句,说是去美国落下很多工作,临近寒假要补,所以很忙。
又是周末,真的快要放寒假了,我因为不想一个人在家里,所以仍在办公室,写宋代书画杂论第三卷。明中和洪进两人来找我。洪进第一次进我的办公室,左看右看,明中带了一大袋食品,什么海苔啦,话梅啦。我竭力让自己清醒,好从容应对。
“我是请假时间太长,周末来补课,你们怎么回事?”明中在,我也没必要对洪进冷脸。
洪进拿起我的杯子看看:“嗯,你是不可以喝茶了,喝点牛奶挺好的。”
助理替他们沏了茶,然后看看我,我点点头,示意她先走。
严小燕收拾了东西带上门,洪进特意跟出去,看到她走远才关好门。把手机点开,给我看一张照片,仍旧是林治强的笔记,一样的便笺,内容是:在会议室等你。落款是那个结绳。
我看得仔细,然后放下问洪进:“29号箱子里发现的?DNA测试结果?”
“不是,27号箱子,你和治强以及不知名女性的DNA都在这张上面。我们大概翻了将近三十个箱子了,没有木板。还剩十几个,这两天能全部翻完。”
我耸耸肩:“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两人赞同,但一齐沉默。
明中看看洪进鼓起勇气:“你说吧。”
我知道碱基检测结果没那么快,所以想必是关于他的消息,不动声色地看着洪进:“怎么了?”
洪进拉了椅子靠近,轻声说:“治强天天在----实验室里,家也不回。”
“喔,在忙和田那个事吧,他挺在意的,倒也没浪费时间,毕竟又发现了点东西。”
明中拉开洪进:“你一边去,你再不说我说了。”
我转动手上的黑钻石戒指,应该记得收起来了,戴着麻烦。
洪进熊他一眼,考虑了一下才开口:“思理,你去劝劝他回家吧。他一直在做DNA检测。想找到孩子的父亲,怀疑一切人。我们都---被测过了。”
我叹口气:“哦----你们有羊水,连基因图谱都能画,只是现在,我不合适去劝他。”
明中换上笑脸:“思理,他还是爱你的,这个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需要好好沟通的。”
洪进在我面前来回晃动,我示意他坐下:“别这么晃,我看了头晕!”
洪进苦笑:“思理,他只是还没准备好做----父亲。”
“哈!”我冷冷笑一下:“这个孩子是属于我的,他既然投胎给我,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用不着父亲。”
明中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思理,别动气,对孩子不好。”
我扭头对洪进说:“你可以找点事情让他转移注意力,和田那个事,有进展吗?”
洪进眼睛一亮:“你有新思路?”
我点点头,临时杜撰一个:“29号箱子的东西,为什么在29号箱子里面,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还没发现。29号里的白纸都需要重新鉴定。把这个箱子大卸八块地找。”
洪进挠挠脑袋:“我他妈怎么没想到?我们是不是都忘了箱子本身的结构是不是特殊!”
明中看一眼我的灰色羊绒毛衣和胸口的翡翠,叹口气:“思理,你让洪进去做基因图谱碱基测定,究竟什么意思?你知道的,这方面林治强才是专家。”
“哦----你们是为这个来的?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们,等你们发现什么再说也不迟。”
洪进已经心生去意,想飞奔回实验室,把29号箱子彻底查一下。
明中嘟起了嘴:“思理,你是一等一的才女,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最能干的朋友啊,你告诉我吧!”
洪进拍他一下:“我擦,发嗲啊!”
我笑出了声:“明中,说了你也不明白的,你知识盲点。”
这时洪进手机响,他接,然后放下。苦恼地对我说:“他知道我在你这儿,这就来。”
我下意识地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渴盼一见”和那个结绳,砰地关上,捧起茶杯,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喔,倒是热闹。”
洪进俯下身,仔细面对我的脸:“思理,你不要这么残忍,31亿对碱基,怎么可能几天就全部分析完?”
我皱眉:“我有那么急吗?我一点不急啊!”
明中也贴近我:“思理,你见到他会吓坏的。这大半个月,他几乎每天就睡三个钟头。”
我终于站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玩吧,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我累了,回家了。”我不想看到他。
洪进看看我,直喊神奇:“我擦-------你怎么一点看不出怀孕?”
我拍拍明中:“我先走了,回家还要做瑜伽,听胎教音乐。回国不足一年,这里隔六个月才让献一次血,所以----我不能有意外,不然血型太少见,届时把小命玩掉的要!”
他们也不敢拦着我,我提了手袋,拿了车匙戴上墨镜就大步出门。
这么久了,为了孩子,我已经强迫自己忘记他了。
何必再经历一次?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我,为了孩子,勉强活着。
我走到停车场,按下遥控器。
正要打开车门,他拦住我,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浑身都是烟草味道,胡子也不刮,头发乱糟糟地,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
“-----你没有沉睡DNA,我随机抽取了几百万份,你没有!”
我冷静一下,还好有墨镜,不然眼泪就要跌下来了:“喔-----那是你运气不好,我有,我心脏不好。等测完十亿对再下结论吧。”
他退后一步:“---晓东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
“知道,他有电话我,你跟他吃过一次饭,为了抽他一管血。有必要么?放下吧。”我尽量平稳地说话,然后用力拉开车门。
他伸手撑住车门,不让我进去:“我----------”
这时候我笑了:“你相信仪器,不会相信我的。我智商比爱因斯坦还高许多,是迄今为止全球第三高,谁都希望可以得到我的基因图谱,还请你保密。”
他仰天看一眼,沉重地说:“我该相信-----自体克隆?”
“这的确是一种假设,我自己也无法证明,但还有别的可能,比如我从时空扭曲中来到这里,孩子,是幸存者,再有就是古代称为感孕的,我现在也无法做研究,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一个奇迹,所以,请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他默默退后一步,我进了驾驶室,系上保险带,不敢低头发动,只是隔着窗玻璃努力朝他笑笑,然后驶出停车场。
一路上眼泪不争气地流着,我摘了墨镜,抽了纸巾擦干。
突然就开始下雨了,上海的冬天最典型的天气就是雨水嘀嘀嗒嗒的,温度不低但阴冷,好在是周六,车相对少,我很快到家。
周日预约了医生作定期检查,但愿不要这种天气。
回到家做完瑜伽,坐着准备看电邮,才发现居然没有把笔记本带回来。
只能打开平板查了,发现了导师的回邮,说她2月初有空来上海。
马上写了电邮给美国律师,让她转2万美元给导师。看看月历,9号就是除夕,倒正是寒假期间。
也许导师通过催眠,可以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我摸摸肚子,还没胎动,也没有什么妊娠反应,检查也一直告诉我位置不错,发育良好,羊水穿刺结果也不错,没有不良变异。难怪我回国就开始犯困,原来是他来了。想到这里,我吃了点东西,冲了澡,打了半小时坐,让自己早早休息,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也许我的祈祷生效,早上的确艳阳高照。我听了几分钟音乐,收拾好病历,拿了手袋,看看手表,九点了,可以出发了。我哼着小曲,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坐电梯到地下车库。
正要驶出小区,保安突然拦住我,对我说:“28楼业主?”
我放下车窗:“怎么了?”
“你先生在那里等你---很久了。”尼玛法律意义上,他的确是我先生。
我楞一下,但保安不开横杠我也没办法,只有把车倒回去,转到花圃旁边。
他从车上下来,穿了干净的浅灰色西装,头发也吹过了,到我车边敲窗。我只得开了车门,他一把拉开,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关了音乐,隔了墨镜看着他:“怎么了?”
“你去哪儿?”
“-----”
“开车吧,你今天定检。别迟到。”
我把住方向盘,突然定在那里动不了。
他叹息一声:“我应该陪你的。”
那个瞬间我差不多分崩离析了。抑制了翻江倒海的酸楚,强硬地说:“不必了,谢谢关心。”
“我--------如果有机会,能让我陪你去医院么?”
我很想伸手抚摸他消瘦了很多的脸,告诉他我很想让他陪。
但是现在,太迟了,他是骄傲高贵的林治强,我也是骄傲高贵的宋思理。
我摇头:“不必关心与你无关的孩子,更不必关心我,我能照顾自己很好,你知道的。”
他锁上了车门:“我们----在29号箱子里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如果你还有兴趣,检查结束的话,明中和洪进在学校等我们。”
我沉思一下,看他一眼,踏了油门:“不过说好,我现在状态受不得委屈,无关话题不要说。”
他点点头:“你---专心开车吧。”
一出小区,我就踩了刹车。
取了塑料袋就在那里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妊娠反应了!他有点手足无措,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只能用力抚摸我的后背:“思----理------我来开车好不好?为了孩子,你应该带着牛奶什么的吧,去吃一点?”
我大口呼吸,摘下墨镜,他抽了湿纸巾替我擦脸。下意识双手互相握一下,也罢:“好吧。”
说完自己下车坐到后座去。
他也下车,正要进入驾驶室,发现我蜷缩在后座,开了后座的门:“胃痉挛了?你现在又不能吃药--------”
说完钻进来抱住我。
司机这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走近来看情况。
他叫司机来开车,把自己的车仍旧停进小区。
我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他用力压住我的合谷穴:“忍住啊,每次反应过后要都这样,你----怎么照顾自己啊?”
我弯着身体,尽量压着胃,还是说不出话。到徐家汇也就一刻钟左右,我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感觉好多了,可以直起身体来。
他翻开我的手袋,找了一盒牛奶,我摇头:“今天需要空腹。”
下了车到了候诊室,都是夫妇一起来的,有面熟的孕妇打招呼:“又碰到了,今天你老公陪你来啦?”
他扶着我,我感觉到他踌躇地抖了一下。
我平静地冲那个孕妇笑笑:“是啊,难得。”
他想说什么,毕竟是没说,也冲那对夫妇笑笑,扶我坐下。
那孕妇的丈夫倒是话挺多的:“她两都算高龄产妇,没人陪是不对的,工作再忙,这种事情还是要分轻重的。”
他点头诺诺:“以后不会了。”
我取了纸巾装作擦鼻涕,把脸埋进去。然后让笑意充满,才抬起头来:“你今天预约号几号啊?”
“6号,你呢?”
“你是6号,那我就是8号了,我们总是相差两位。”
“是哦是哦。”
不一会儿他们夫妇就进去了,我看看显示屏,马上就轮到我。
因为是国际部,我的主治医生是混血儿,非常漂亮的中年妇人,他扶我坐下看到医生,楞一下,似乎认识。
“蔡医生,早上好。”我强打精神。
“哟,今天你男人来了啊?稀客啊!”
他面对嘲讽略有脸红:“对不起,对不起。”
“我还当伊男人在美国来不了呢。超过32岁就算高龄了,这个基本常识都不懂啊,林治宏没关照你啊!”
他俯身小声对我说:“-----蔡主任是治宏的----小姨子。”
我有点傻,搞不清状况。
他站起来抽出个沉甸甸的红包放进医生口袋里:“思理,回国没多久,不太懂------”
蔡医生倒也不客气:“嗯,侬晓得伐,她有点孕妇忧郁症,对小孩不好!宋小姐,最近胃口怎么样?”
我点点头:“尚可。”
“睡眠呢?”
“还-----可以。”
“你眼圈比上次更黑了。来,先做B超。”
转身对林治强说:“侬就坐在这里等!伊做好就可以吃东西了,东西带了伐?”
他看看我的手袋,点点头:“带了----点。”
我躺在床上,冰冷的润滑剂滴下来,我闭上眼睛。
“放松喔,来,深呼吸!------小孩长得真是快,位置有点靠后,最近尿频么?”
“稍微有点。”
“好了,起来。没啥大问题喔。感觉到胎动么?”
“还---没有。”
“快了,穿好衣服出来。”
她率先走出去。我坐在窄小的妇科床上发愣。
林治强说话的声音:“蔡主任,什么是孕妇忧郁症?”
“第一次怀孕多少都有点,身体有变化,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看伊的个性,什么事情都是闷在心里的人,侬是不是不想负责啊?”
“不是不是-------是--------出国了一趟。”
“她现在反应大不大?”
“------挺大的,刚才还吐过了。”
“她还没决定是剖腹产还是别的,说是到六个月能坐飞机了就到美国去生。你们最好快点决定。我建议是剖腹产,不过她血型奇特。A2B,罕见得很。”
“----我们尽快商量好。蔡医生,她现在瘦得厉害。”
“嗯,你们儿子疯长,她必须每天要吃六顿,吐了也要马上继续进食。你,现在去验血!”
我走了出来,问:“他为什么要验血?”
蔡医生看我一眼:“叫去就去了。”把化验单递给林治强。
他接过看一下,点点头:“我马上回来。”
他一走,蔡医生就说:“你是高危产妇,这是以防万一,万一小孩有什么需要,我们第一反应就是找父母。”
我似懂非懂:“哦。”
“你坐会,我们是国际部,不用排队的,他马上就回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蔡医生竟然和他一起回来。
我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孩子有什么不对,站了起来:“------什么情况?”
蔡医生笑得还算自然:“没什么大事情,就是你们小孩长得太快,心脏------相对比较慢。”
“那----怎么办?”
医生看他一眼:“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碰到过,你只要注意饮食,多补充营养,应该问题不大。你下周日来?”
“是的,我下周日再来。”
“林治强,你们是不是在国内生,你要早点告诉我,她的血型很少见,至少要800CC备用,还有,下周检查出来位置还不往好的地方走,就要住院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她体重太轻了,哎-------”
“这么----严重?”我疑惑。
蔡医生看看我,同情地说:“林家不差钱,你还上什么班啊,在家躺着,让他们伺候着,比我给你的安胎药有用一百倍的他家都有。”
我挤出一个微笑:“喔喔。”
他环住我,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我辛酸地想,这件事怎么怪也怪不到他:“我们走吧。再见,蔡医生。”
医生说一句:”下周还是九点半,你是----5号。”
他答应一声。
一到外面,他紧紧抱住我,眼泪滴到我的鼻子上:“思理,对不起,你必须跟我回家。必须跟我回家。”
我用力推开他:“走吧,去学校。”
他又不敢太用力,拉着我的手:“思理,你听我说,这个事情我们一开始就应该共同面对的,别去什么学校了-------”
我转身冷冷地看着他:“那我自己回家。”
“好---好---我们去学校。你别生气,不能生气。”
走到阳光下,我轻声说:“其实受委屈的是你,对不起了。”
他扶住我:“是我需要道歉。我当时----我当时--------”
“好了,我不易情绪激动,去学校吧。”
司机见到我们,打开车门。眼睛里有点复杂的东西。
上车我找了饼干和牛奶吃了一点,这个时候孩子忽然动了一下。
忽然一切委屈都是值得的了。我努力多吃了一点饼干。他就那么斜着看着我。
一路到学校,我都不想说话,他也不找话题,似乎一直在思考。
走进物理实验室,明中和洪进看到我,都吓一跳。
“思理,你----简直可以飘起来了。”明中惨淡说一句:“你-----听我说,我陪你回国吧!”
洪进拉了椅子让我坐下,明中则马上去热牛奶。
我浮上笑容:“是吗?那好啊,飘了就能羽化了。我现在坐不了飞机,是想---回国。”
看看大桌子,上面摆着两块薄薄的木板,仔细一看,是那种画框上拆下的,洞眼都在。周围还有几片残片,似乎正在拼。字迹较原来那片,深刻得多。
“这是----你们在29号箱子里找到的?”
“对,经你提醒,我们分解了纸箱,很小心嵌在箱壁上,因为颜色跟文件袋很接近,我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个位置------”明中把牛奶递给我。
我喝一口,取了硅胶手套套上,拿起木板:“刻上去的。跟第一块大小一致。”
洪进把放大镜递给我:“你看看,我们都看过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看了一下,惊心动魄,只能大口喘气,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绪,他想过来扶着我,但看我冷冷眼神,终究是不敢,我尽量大声问,显示本人现在中气十足没什么问题:“你们做拓片了没有?”
洪进得意:“当然,还有好玩的,这个木板上只有一个人的DNA,和便条上不知名女人的眼泪是-----同一个人的。”
说着拿走我手中的放大镜:“你看懂了?”
我点头:“接近金文,大篆。”
明中和林治强马上将拓片竖在笑黑板上,开亮灯。
“思理啊,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懂甲骨文啊!我们只看得明白阿拉伯数字。就两个,29,27.还有个什么经纬度。”明中一脸崇拜样,却是始终在看着自己的手表,赶时间么?
我瞪他一眼:“这个不懂,我还教古文献?我说了类似甲骨文,其实是汉字楷书故意写得象----大篆。另外那片你看到了么?”
正在这个时候,孩子又踢了我一下。
我又拿一块小黑板,取了水笔,将之译成白化文:“你们别闲着,看其他几片能拼全不?”
北斗七星阵穆国直目国29------金熙顺27-----范晓花-----云居寺29---匆匆留笔相望不相忘再见人间
他们把另外几个碎片的拓片也贴上小黑板。
时间末日撞击一个经纬度。重置,6人,牢记,以及一条绳子上7个点。隐约可见黄帝阴谋
我写完,皱眉:“这就没了?”
明中无奈地说:“都成-------粉末了。”
“用什么刻的?”
林治强清一下喉咙:“估计是这种小刀。和第一块一样。”说完把笔记本捧着放到我面前:“差不多这么小,好像是瑞士军刀。”
“你肯定是现代工具?”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了。
他想了一下,肯定:“我们测试过,昨晚我们-----吵架之后,大家-----都一起----工作,做过测试,应该是瑞士军刀。”
我扬眉:“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这种纤维板上可以留下这么清楚的字迹。应该是第一块刻完,自己不是很满意,所以换了工具,才能这么清晰。”
他又点开一个画面:“这是那个经纬度,在新疆阿克赛钦无人区。跟宇宙短波的解码一致。”
看到那张卫星图,我颤抖了一下,他这次一把扶住我,一手把笔记本交给明中。
明中斜了他一眼,大惊小怪地拖了椅子过来:“思理,你快坐下,用不着站着说话。”
我坐下:“谢谢,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林治强敏感地看看我,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洪进指着白话文小黑板说:“思理,你解释一下,”
我叹口气:“两块整的都不难,对得上号。碎片,要想办法复原啊!”
洪进突然怒了:“我擦,都是你个死李明中,跟林治强两个就差没打起来,这不----碎了吧!”
我惊讶:“当时是完整的?这很重要,你们说实话!这太重要了!”
两人互相看一眼,明中先开口:“是的,本来是完整的。我们---------闹矛盾,打赌玩来着--------所以-----我说洪进,你那个检测要多久,怎么还不送结果来?那些小孩靠谱不?”
他一急白皙的脸即刻红得很妩媚,看着很好笑,而且京腔不由自主地跑出来。
洪进似乎很少见明中这么犀利地直呼其名,黑着脸虎声说:“快了快了,好了自然就来了,这么简单的机器操作,不靠谱怪不到活人头上!”
我打个圆场,个个声调都提高,听了头晕:“差不多可以解释了,你们把第一块也贴上来,连起来看,都可以解释了。”
林治强看着小黑板,有些错愕:“这全是----金熙顺刻的?”
懒得理他,我喝一口牛奶,孩子现在不动了,可能我吃了不少东西,他也吃饱了,休息了。我忍不住打一个呵欠。
明中最为表示怀疑:“这么说我是蚩尤?直系后代?”
我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明中,蚩尤是真正的华夏人文始祖之一,黄帝----我个人认为是个欺世盗名的夺权者,篡改了许多历史,伪造了诸多神话。”
他仍旧表示怀疑:“是听你说过,你自己不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永远只称自己为华夏后裔,中华民族。直目国啥意思啊?”
林治强回答他:“三星堆已经证明了直目国曾经存在,好像属于根达亚文明,思理,这个穆国-----也存在?”
“可能吧,穆大陆据说是地球上曾经有过的最先进的文明,其后大西洲才崛起。穆国,可能是直目国的前生,在穆大陆沉没之后,才有了直目国。”我想古文献还真是临时抱佛脚没白研究,几天不见,个个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了。
洪进插了进来:“思理,我知道我是共工,巴别塔是毁在我手里?我擦,我怎么这么牛啊?”
“可能,只是说明我们的来历,或者是后裔。不过,如果是金熙顺,她完全可以写明白,某某之后啊。也可能,我们是借了这几位始祖的力量。或者,被他们赋予了使命。这个使命应该被称为-----初始盟约。”我看着小黑板。
林治强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上了打印机,取了打印出来的大字,拿了裁纸刀划了几下,然后摆到小黑板上,用吸铁石吸上。
“碎片是只剩下这几个了,拼吧。”他自说自话。
“和田到阿克赛钦,有飞机吗?”我问明中。
明中摇头:“我们查过了,那里是边防,也是无人区,即便有,恐怕只有军区的飞机可能飞吧。”
“哦-----”
林治强拼了几下,有点激动:“应该就在这个地方,末日撞击,时间重置。有六个人参与,思理,这个七星连珠在第一块上也有,看来很重要。”
“初始盟约。”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胸口一阵疼痛,禁不住弯下腰去:“明中,假如你和直目国有关系,蚩尤是直目国的正统创始人,你应该具备非凡能力,你愿意尝试一下么?我想替你---开启记忆。”
明中摘下了眼镜,眼睛也红了:“思理,你慢慢说话,呼吸放平稳,真要是我们被重置了,你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这是唯一实现完全重组的活生生的例子。替我开启记忆?我的直目,还在,还能用?”
我摇头,心动过速地喘息:“不是我们被重置----------我们,正好组合成七星阵,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们启动了-------重置,来逃避末日-------12月20日,应该就是-----撞击性质的------审判日-----。除了穆文明,华夏始祖,这个地球上还有什么能力-------能力----------可以办到?原来所有的-----传说-----都是真的,只是被黄帝------黄帝毁灭了-------民族之殇,民族之殇啊!”
林治强跳了过来,一把托住我:“你-----你休息休息,太激动了,要不回去吧,你该躺着。”
我突然的泪如雨下,把明中和洪进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洪进皱眉看着我憋出一句话来:“我最近补习了不少,黄帝那些都是假的?被篡改的?明中有-----有----所谓的全视之眼?”
林治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这是要她死么?思理,你别吓我,你怎么替他开启记忆?”
我深呼吸一下,转向洪进:“你有银针么?要证明明中和蚩尤的关系,启动他天目是最简单的办法。”
洪进笑了,拉开抽屉递给我一付针包:“就他那个近视眼,能启动天目?”
林治强一把夺过针包:“现在你不能使你家的飞渡,反噬很大,你这个样子能撑得住?我来。”
明中吓得躲到我身后:“思理,我相信你,我可不能信他。”
我稍微平静了下来,握住明中的手:“如果金熙顺的记忆没有出错,他是华夏医药创始人,你可以相信他。他家的金针,最早记载,就是关于直目国。九皇时代来排列,他是你父亲。”
洪进听了差不多要跌到地上,林治强一把拉住他:“去查云居寺,范晓华在云居寺。”
“这就查。”洪进跌跌撞撞地翻开笔记本。
我插一句,清醒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洪教授,找北京云居寺,那是佛指舍利曾经所在地,在被安置进首都博物馆地库之前。最好你有熟悉的人的话,现在就去云居寺。看起来,我们那次重置,没有完全成功,否则任什么都不可能经历飞散重组。”
我刚说完,林治强就出其不意地一针刺进明中的眉心。明中尖叫一声,旋即开口:“没什么没什么,一点---不疼。”
林治强冷笑了一声:“我居然有你这么个胆小的儿子。”
明中愤怒地站起来:“思理说你是我爹你还当-----”真字还没说完,林治强的手指就点在他的眉心,银针深入,只留点点圈尾在颤着。
明中这一次是惨叫,叫得的确称得上惊天动地。我一把撑住他,他靠在我身上:“----哈---哈----思理,你定要帮我狠狠—---给他一粒子弹---!”
我搭上他的脉,点了几下,林治强看看我,我点点头:“水平----很高。”激将明中放松要穴的方式也很高明。
洪进被那声惨叫惊到,跑来一看,笑了:“我擦,昏过去了?要多久?治强,这门功夫,宋思理也会?”
“她家----银针飞渡,有心法配合,效果比我们的不见得好,但在一个快字,反噬很大,我在,不必她出手。明中大概要半小时就能醒过来,不知道能记起多少。前提是,真有这个基因存在。五百万分之一概率。”
我心想你也知道你家这种太慢,现在还有那个时间等么?持了咒语,回向明中的直目处,他登时清明,睁开眼睛,林治强看我一眼,意识到我做了什么,不然明中不会这么快醒来,伸手扶着我,稍有怒意:“你何必伤身”
我捻起两指,心中一朵莲花开放,明中的天目,能够开大约半小时,到我的莲花落下第一片花瓣,他将不复记得,现在不问,等他醒了问出来的,半真半假,我不愿意:“收针吧。”
银针一出,明中一口长气,睁开眼睛,看着我和他,茫然问一句:“怎么了?我病了?”
他切住明中的脉,被明中甩开,他当即知道我做了什么,银针飞渡也是独门功夫,只识得我这个施针人。他凌厉地看我一眼,却是晓得不能耽误时间:“记得和田么?我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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