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有**,故要常想一二。
这个晚上注定不平凡,对于平凡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如既往,也无风雨也无晴。
对于某些上层精英来说,真当得狼烟四起。
对南湖市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夜生活除了歌舞外,就数酒吧,夜火锅店。
通常的程序是:八点半到十一点半,歌舞厅,乐队伴奏跳国标舞。
从八十年代初的迪斯科,个人思想通过肢体摆晃,抗争千年的传统束缚。
进入九十年代,通过正当的国标舞开始引发性解放,压抑的荷尔蒙通过“国标”的绅士行为,得以向异性展现、传递、代替“之乎者也”约束的自由观。
所以表面上穿上西服长裙,表情正经的男女们,在变幻的彩灯阴暗中,通过贴近异性的敏感身体部位动作,暧昧的呼吸和挑逗的语言,以此达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中西结合式特色风流。
和苗就是此道高手。
跳国标的舞厅通常是圆型的大舞池,尽可能将所有同道中人展现到彼此眼前。
所谓俊男美女,在一曲终了时稍显明亮的灯光下,可以尽情绽开风姿。
年青男子们通常会游走一圈,将目标锁定,趁一曲终结时,快速上前,扑向猎物,弯腰伸手请下舞池。
然后抓住几分钟的舞曲时间,试探、打听、碰撞,用尽各种手段为接下来展开的行动做好铺垫。
年青人把这种活动,称为狩猎。和苗之所以称得上高手,就是因为,凡是他邀请进入舞池的女人,通常不超过三天,必定会色心得偿。
在这种半隐约的性开放时代下,能有如此效率,在同辈中人间堪称翘楚。
打发走了胡骄和鹃妹妹,和苗开始进入新一天的夜生活,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狩猎,端着半杯红酒,静静地靠在卡座上,眼睛似睁似闭地四处游走。
他身旁的几位已经初步搞定今晚结识的“新朋友”,说来运气好,恰是省卫生学院的几个女孩结伴而来,容貌、身材都是上佳之选,初入舞林,从动作表情上看,还有些矜持与生涩。
和苗打趣他们,一箭出手,射了一堆“嫩”,嫩就是指这些还未踏入社会,只在学校舞场蹦个风头,忍不住出来长见识的小女生们。
和苗的眼光扫过几位兄弟的狼手,在“嫩”们的年轻身体上或轻或重、或有意或无意地滑过。
如果“嫩”们羞赧不语,则步步进逼,扩大战果,逐渐占领敏感地带;
如果“嫩”们生气斥责,或极力避让,则换上一副谦谦君子无意冒犯的罪过神情,再开始迂回作战,随便说几件社会趣闻,无意流露身份、财富、工作势力等,如果有“嫩”动心,则可以扩大战果;
如果以上办法都不成,只能采取长期作战、连续作战,有琼瑶女士的各类爱情导航,扮纯情男士,故作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呃,搞定。
其实换成现行的说法,无非是泡妞罢了,没必要大惊小怪,什么一夜情、露水姻缘、旅途伴偶、性情知己等等,简直是家常便饭。
可那会儿是上个世纪一九九四年底,九五年还没到。
所以上个世纪还有情书来往,上个世纪还有写诗抒怀,上个世纪还有海枯石烂……
和苗的眼神透出无边寂寞,这是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男人们穿上衣服,一本正经,脱下衣服,比狼还狠;
女人们穿上衣服,风淡云轻,脱下衣服,比鬼吓人;
和苗盯住一个女子,白色的连衣裙,百褶裙摆,玉面朝天,不施粉黛,静静坐在最暗的角落里,从开场到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始终没有动作,也有几个自认风度的男士前往邀舞,但无不铩羽而归。
和苗已经脱离了寻常套路,他更喜欢挑战。
终于倒数第三曲响起,乐队演奏,歌手模仿童安格开唱:我的梦有一把锁,我的心有一条河……
和苗慢慢地走过去,瘦小的个头靠在白衣女的卡座旁,远看空谷幽兰,静静绽香,近看眉目如画,绝对是古典型大美女。
和苗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美女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舞场飞扬的人们。
终于舞曲终结,美女忍不住回头看向和苗,水灵灵地大眼睛透出心意,这个人,不像别人那样邀请,很奇怪的举动。
“我在舞厅看风景,你在看我,是我成了风景?”
和苗没说话,摇摇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此时舞曲再起,和苗看向对方如水的眼眸,“来一趟人间,岂能错过烟火?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到音乐中散散步?”
说完伸手,美女自动伸出手来,眼里溢满笑意,跟着和苗的步子滑入舞池,不经意地说,“和大公子邀请,小女子惟命是从。”
和苗笑笑,对方认识他不奇怪,他不心急,以前找的是刺激,现在,玩的是感觉。
“我是俗人,哪敢把仙子一样的人呼来嚯去。”
“呵呵,我不是什么仙子,但却比仙子麻烦。”
和苗眯了下眼,“我这人有两个优点。”
“哪两个优点?”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麻烦,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看着和苗小鼻小眼的小巧模样,却作出一脸无奈的愁怅,着实惹人生笑,感受到手中细腰如柳的颤动,和苗暗中自得起来。
“我叫姚必争,必须争取的必争。”
刚刚自得起来的和苗,马上急转直下,仿佛刚刚得到一百万,却是假钞。
和苗不动声色,之前靠上的大腿微微后撤,再不敢贴上去磨擦。
“原来是嫂子,听伟哥说起过,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简直是……让小弟惊为天人!怎么,伟哥放心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姚必争依然婉约动人,清纯如玉,这种纯古典的美,于宁静中惊天动地,美眸流转,对和苗的生疏之举,明显带着失望,只是这种失望并不明显,就一个神情的转动间,却生动地传达出去。
“他还在北平,我这次是出差,常叔指了两个人跟着,你没发现?”
和苗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见到省政府的一个秘书,之前他还以为这小秘书也来打猎,不成想是伴驾而游。
姚必争的父亲是新华中央委员,黄海市委书记,真正的实权派人物,姚必争还有个哥哥姚必胜,却是京城里名望、能力、人才都数得着的人物,有小道消息流传,将成为第六代重点培养对象。
至于姚必争,和苗却是听过很多传言,但凡跟她接触过的高层人士,无不感叹一句,黄蜂姚必争。
暗指她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至于她毒到什么地步,毒倒什么人物,至今无人佐证。
俱是传言,传言。
所谓人言可畏,不能说没有道理,这样一个冷清典雅、素静玉洁的女子,都被人言中伤到尾后针的地步,实在令人费解。
和苗猜想,这也许跟她的工作有关,中纪委纠风办地方小组长,正处级。如果跟她哥哥的中组部后备干部考察室主任的工作换换,估计不会有这么多风传。
想来有些讽刺,纠风办的人却被传言弄得形象全毁,这兴许就是新华官场独有的风气吧。
所以,姚必争主动报上姓名后,和苗心里最大的感叹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仿佛察觉到和苗的心思,姚必争收回目光后,轻描淡写地看着他,“怎么?是不是不信邪?”
和苗“嘿”地一声笑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我这人天生不信邪,不过……你是名花有主,伟哥平时很照顾我……”
面对和苗带有试探的语言,姚必争敛起眼神,不让人看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轻轻地吐口气,看似无意地喷到和苗的鼻端。
“想不到你还是个讲情义的人,哦,我得走了。”
舞曲渐渐低沉,接近尾声,和苗不甘心,不信邪,但还是慢慢地放开炙热的手,那腰间的细滑,仿佛魔鬼的微笑,不断引诱他产生疯狂的念头。
“我送送你?”
姚必争幽怨地看着他,和苗没来由地一阵感伤,他现在宁愿相信,此女绝对是身不由己,跟传言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怎么能跟恶毒挂号呢?
所以,姚必争幽怨的眼神,在和苗看来,正是对命运的某种抗争。
比如,她与常伟,南诏省长公子之间的订婚关系,如果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姚必争会表现出如此凄清的一面?
政治婚姻!
迫于压力,牺牲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只是为达到利益最大化。
和苗的期待得到了回应,姚必争腮边涌起一缕红,淡淡的,轻轻的,如朝霞一般,瞬间点燃了和苗的斗志。
“好吧,我们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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