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管家吴北还没有睡,他忧心忡忡地看一眼那院子,问护卫道:“少爷还没有出来呢?”
因为是家仆,所以他们还习惯称呼如今已经是二品节度使大员的孟长寂“少爷”。
那护卫低声道:“是。”
“屋里只有少爷和那个人?”
他们习惯称呼神秘客人为“那个人”。
“是。”护卫的回答很简短:“也没有别的人伺候,只他们两个。”
吴北心里挺焦虑。少爷年龄也不小了,一直不婚娶,拒了好几门亲事。如今又跟那个人搅合在一起,伤了身子怎么办?
他的心里像是有鼓点催促,过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从小厨房端了糕点出来,准备亲自去送一趟。
打断他们,保住少爷。
即便是被责备,他也认了。
屋子里有低低的说话声,护卫把他拦在外面。吴北有些着急,这时候便见门开了,孟长寂推门出来道:“就按你说的办。”
见吴北在外面捧着一盘糕点,原本要离去的他蹙眉瞧吴北一眼,接过糕点道:“正巧饿了,跟小草一起吃。”
说完便掩上门,转身又进去了。
这是本来要走了,因为糕点又回去了?
吴北懊悔不已。早知道不来了!
岳萱在烛光下笑了:“你自己喜欢贪吃,怎么还扯上我?”
孟长寂把一块梅花酥放进口中,笑道:“商量了许久,小爷我真是饿了。你说会不会是你断错了,那江琢不是奔着劫囚去的?”
岳萱点头:“也不是没有错的时候。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我便不想让她为我们岳家所累。”
若江琢跟他的判断一样,那她今夜必然不能进入都城。明日她一早回来会被盘查,城门那里若进不来,便会被怀疑。岳萱不知道江琢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万一全身而退却被挡在城门处,便不划算了。
孟长寂不太能吃惯甜食,吃了两块儿糕点后又打开屋门吩咐:“去让小厨房做一笼灌汤包过来。”
快要走出院落的吴北忍不住想跺脚。
一盘点心勾起食欲,这是要在此处待通宵了!
孟长寂才不管他的老管家怎么想,他又关了门回去,认真对岳萱道:“这一盘棋本来是要循序渐进慢慢下,如今还未铺好路,你便要直捣黄龙,万一输了怎么办?”
岳萱唇角含笑,视线落在窗棂上。
月光投下淡淡的影子在那上面,如同揭不起来的砂纸。
“不会的,”他道:“不管怎么下,这一次都不会再输。”
他是坐着的,可随着他开口说话,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王者之气在隐隐流动。
孟长寂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这半年来,他一刻未停筹谋至今。皇帝果然召节度使轮流回京述职,他便带着岳萱前来。而暗流涌动之下,那些看不见的线正缓缓系上。跟安国公府覆灭有关的人,也都渐渐浮出水面。
“好,”孟长寂在室内伸着懒腰:“那咱们明天清晨,就听‘轰隆’一声,工部侍郎便跟原吏部尚书一起,蹲进大理寺牢房。”
江琢是等到城门处热闹了些才靠近的。
夜里那些扎营看押假囚的兵士已经带着高森的尸体敲开城门进去,他们搜索许久未能发现江琢,于是早上查得便严格起来。
江琢身上有京兆府办案的腰牌,她预备着实在不行便亮出来。
可如果那样的话,她专门托人伪造的官凭路引便不能用了。真实身份亮出,若被有心人知道,难免被动。
毕竟都城外并没有京兆府要办的案子。
眼看队伍越来越靠近城门,守门官亲自出来验看路引文书,江琢心中难免紧张。
“排好队!”守门官兵呵斥着:“牵牲口的去北边。”
江琢依言从队伍中牵马出来往北边入口走去,她前面有赶着马车的,也有肩挑手拎只是带着几只鸡便被喝令也要从北边过的。
守门官兵今日连贿赂都不要了,那马车车夫硬塞给他银子,他又丢回车中,认真看着官凭。看完后道:“一边呆着去,不准进。”
那个提着鸡的便慌了。
她扭头对江琢道:“不让牲口进咋办?就指着这几只鸡卖了钱,回去抓药咧。”
江琢眼见她脸色蜡黄微微喘气,不忍道:“你的鸡我买了,赶紧回去看病吧。”说着便把鸡接过来往马身上一挂,左右两边各两个。马儿不开心地顿着蹄子,那妇人感激万分地接过钱连忙感谢。她的声音太大,吸引了守门官兵看过来。
“你!”那个官兵道:“牵着马的,过来!”
江琢应了一声,便朝官兵走去。
这个时候,要出城门那里忽然起了骚乱。一个头发纷乱衣衫褴褛的男人,突然抢夺了守门官兵的长枪,朝着人群疯狂打来。
他口中大声道:“鬼!鬼啊!”
看起来打得毫无章法,却每次都险些打中人。这下进出门的队伍全乱了,大家纷纷惊叫退让。江琢见他扫开了一大片空地,守门官兵大骂着:“这人是疯子!快!抢下长枪。”
那人把长枪朝着守门官兵掷去,顿时又让开一群人。这一下城门下空无一人了。
在混乱和尖叫中,突然似乎哪里“轰隆隆”巨响。
接着城门旁边的城墙轰然倒地,烟尘四起之下,城门也塌了。
明德门。
直达朱雀大街通往皇城的大门,塌了!
江琢在哭喊的人群中混入京城,看到百姓们四散逃避,有个人却站在朱雀大街上,在逆流的人群中向她看过来。
那人张大着嘴,手里的煎饼果子掉落在地,他颤声对江琢说了一句话。
“你推的?”
江琢走近他,在众人逃窜哭喊的大街上,大声道:“郑大人,我没有那个能耐。”
她的确是没有那个能耐。即便曾当街斩杀马匹,也不能把城门推倒。
“那你夜里去哪里了?”郑君玥道。
江琢指了指她身后马匹上挂着的四只鸡:“去买鸡了,村里吃虫子长大的,蛋都是金黄色。炖熟,味道好。”
郑君玥将信将疑地把她拉到一边:“快走吧江小姐,本官相信你去买鸡,别的人未必信啊。”
大街上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五城兵马司开始安抚民众,列队把城门围好,又有人往皇城中报去。江琢被郑君玥拉着躲藏进巷子里时,看到邓泰带着京兆府衙役已经赶到了。
“快!”他在马上大声喊:“戒严!查看是否压住了人!”
他们过了两条街,才见周围要赶去城门看热闹的民众少了起来。
郑君玥走在江琢身边,听着被捆扎着爪子的鸡不时叫几声,歪头看江琢一眼。
晨光下她身上虽有尘土之色,神情却是笑着的,像是要哼起小曲。
“今日早朝,”他清了清嗓子道:“宰相元隼被皇帝大骂一顿。”
“哦。”江琢道,脸上笑意更深。
郑君玥继续道:“原来那岳家二公子是假的,元隼设陷阱要抓住岳氏同党。可不光一个都没有抓住,押送车牢的都尉还死了。并且听副都尉报称,是为了调戏一个路过女子,被人家杀了。”
“是吗?”江琢忍不住冷笑一声。
当初她从军营边经过,高森便立刻跟了上来,的确会被人当做是要调戏自己。
郑君玥点头:“这宰相也是连番倒霉了,如今城门又塌。这城门可是他命工部侍郎监工的,才刚修了一年而已。”
工部侍郎。
江琢猛然转头:“可是上官列吗?”
郑君玥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正是他。”
江琢停下脚步,她身边的马儿也停下,马上的母鸡仍然在挣扎。
郑君玥看到她拢起手,右手轻轻拨弄着左手腕子上的手钏,笑起来道:“是他呀。”
“他如何?”
“没事,”江琢笑着摇头:“郑大人,奴家把这四只母鸡送给你,别嫌弃哦。”
她说着便把母鸡从马身上卸下,又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明德门奔去。
郑君玥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到一只欢快的黄莺。
再看自己脚下,母鸡扭着屁股,“咕咕咕”叫起来。
有点多。他心想:一次吃不了这么多。
重生以后装作仍旧痴傻的那一个多月,江琢偷偷潜入澧城官衙存放文书的偏房,翻看了许多朝廷下发的诏令文书。
也正是那时候,她知道父亲安国公被车裂而死,母亲当场“伏诛”,岳家二公子岳萱是为朝廷钦犯,悬赏五千两白银捉拿。
她知道了黄巨恃在上朝时罗列的国公府罪状。知道这些罪状由谁呈送,谁是人证谁有物证。因为牵连甚广,江琢往檀木珠子上刻名字时,甚至只能按官职从高到低来刻。
所以昨晚上刚死的高森不在珠子上,而这个工部侍郎上官列却在。
至于原因,当初他呈上账册,揭发父亲在成化五年要求工部督造军械时实领一万弓弩,而兵部那边揭发,说只收到配发两千。另外八千架制作精良的弓弩,被人证实塞进稻草中送往北突厥。
而这只是他们罗列父亲七条罪状中的一样。
这些人以为自己沆瀣一气联手除掉安国公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岂不知他们这些罪恶累累的,稍微留意便能找到马脚除去。
这也是江琢从破案入手来京都的原因。
远远便见除了城门,城墙也塌掉十多丈远。这种情况,如果正好遇到外敌入侵,大弘朝廷便可拱手让人了。
京兆府数十衙役沿着塌落在地的石块土砖戒严一圈,外面五城兵马司卫兵又围了一圈,再往外是吵吵嚷嚷的百姓。
“妈呀,差一点就砸住我了。”
“要不是那个疯子捣乱,可不是就把咱们拍下面了。”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压死人。”
“喂,那个卖肉夹馍的,递过来个腊汁肉多的。”
越来越多的人边大口嚼着吃食边看热闹。江琢毫不怀疑此时如果有西瓜,他们会更开心些。
她手持京兆府腰牌,外围百姓闹哄哄地给她让开。再往前走,递给五城兵马司都头验看。因为前指挥使派人截杀江琢导致事发被下牢的事,他们多少都知道这个姑娘,连忙也让开了。
再进去一层,却见邓泰正跟城门守卫争执。
“我京兆府衙为何不能进去查?问问你们上峰?他能拦本官吗?”
那城门官面色通红,一面躬身赔着不是一面道:“城防要塞是由兵部负责,眼下又没有压死人,可以缓缓再查。况且万一大人进去后遇到塌方,我等便是万死之罪。”
江琢勾头往里看了看,倒塌的城墙并不是直直拍下来的,而是一堵墙倒塌,另外一堵斜着支在地上。这样的情形,的确很可能还会再塌一次。
既然没有人命案,只是墙塌了,那兵部找工部问责即可,的确没有京兆府进入探查的必要。
“你这守卫!”邓泰却很气恼:“你说没死人就是没死人?城墙下小庑房里的人也都逃出来了?你点了你们兵丁,点过百姓吗?”
墙一晃荡便撒腿跑了,谁还管百姓死活啊。那守卫却不敢再吭声。
正说到此处,邓泰见江琢来了。他朝江琢一点头道:“外面站着去,这里危险。”
江琢屈膝施礼站在一边不语,见远远的从朱雀大道奔来一队人马,正是工部侍郎上官列带着手下十多人。
她对邓泰道:“大人,工部侍郎上官大人赶到了。”
她把重音放在“赶”字上。
邓泰斜睨外圈,见上官列已经拨开人群匆忙快步走来。他比邓泰官职略低,故而先施礼道:“府尹大人辛苦了,我工部督造不当,现下便立刻查找原因准备修缮,还请大人回吧。”
邓泰缓缓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疑惑。
来得似乎有些快吧,似不欲人知什么。
“咳咳,”邓泰咳嗽几声,看一眼倒塌的城墙道:“本官担忧墙下砸了百姓,故而不能离去。”
上官列脸上掩不住的急色:“若有百姓,自然会报到京兆府,由大人屈尊安抚。”
这么说,似乎不走不太合适了。
正在此时,百姓中忽然有人哭喊着冲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推搡着人群道:“见到我小孙孙了吗?”一边比划着孩子的大小身量。
看她脸色慌张不像是假装的。
邓泰如同抓到稻草,立刻指着倒塌的城墙道:“是不是钻那里面去了?”
妇人一眼见城墙榻成那个模样,瘫倒在地几乎晕厥。
邓泰道:“不要着急,本官立刻差人进去寻找。”
城墙坍塌后形成了一个又长又窄的三角形空间,底下有个小缝隙,仅能容瘦弱的人通过。江琢便立刻上前道:“便由奴家去吧。”
邓泰有些不放心,从守城官兵头上摘下一个帽盔递给她:“一切小心。”
牵扯到孩童丢失,上官列再不能阻拦,只好由着江琢钻进去。
他一双眼睛在江琢身上上下打量。
听说这女子擅验尸,那别的应该不懂吧。
江琢昨夜杀高森时的夜行衣被她焚烧,晨起时她在树林里换上了女装。淡蓝色的裙裾层层叠叠,这让她钻进墙缝时蹭了一身的土。
好在城墙塌落完毕,里面的构造暂时还很结实。
她脚步轻移,在掉落的砖块和被砸烂的桌椅间走了一段距离,便往更远处走去。
修缮的工事出现问题,的确是工部的责任,但罪责也不过是罚俸降职罢了。若里面被砸死十几个人,那或许便革职查办。
可她并不希望真的砸死了人,她想看看是不是工事有偷工减料的嫌疑。
江琢在砖墙透过的缝隙中慢慢往里去,偶尔听到土块掉落在地的声音,有一片泥土掉在她的帽盔上,“啪”的一声。
江琢走了七八丈远,见泥块结实,石块大小正常,没有堆砌小碎石以次充好的嫌疑,那么的确便不是偷工减料。
难道这墙塌,是别的原因?
“啪,啪,啪。”江琢在泥土渐渐掉落的甬道中,凝神细想。
——“来来,岳芽,师父教你怎么寻找蛛丝马迹。”
岳芽正在苦恼该送远在京都的萱哥什么生辰礼物,闻言漫不经心道:“还没有承认你是师父呢。”
原大理寺少卿,如今流放充军被岳芽救下的雷嘉把酒壶放下道:“闭上眼睛。”
“什么?”她问。
“有时候只有闭上眼睛,才能发现乱糟糟的环境中,什么事情虽然细微,却不寻常。”
闭上眼睛吗?
江琢站立在废墟和烟尘之中,闭上眼睛。
入耳的是远处嘈杂声,那是百姓在外面围着废墟看。屏蔽掉那些声音,便只听到周围土块剥落掉下的声音。也忘掉这些声音,空气中似乎有若有若无的什么味道。
这味道太淡了,不易捕捉。
那么除此之外,在一片宁静中,她觉出自己也是不同的。身子似乎微微倾泻。
为什么,会倾斜呢?
江琢猛然睁开眼睛蹲在地上认真看土砖夯实的地面。
这地面,是倾斜的。因为倾斜的角度不大,而四周更是歪歪斜斜的断墙,她一路走来竟然没有注意。
不管城墙倒塌有多大的重力砸下,也不应该把地面砸歪。唯一的原因可能是,这地并不是地,而是地下暗室的顶面。
这城墙下,藏着一个暗室。
想到此处江琢忘记了危险,取出昨晚上特意多带的腰中佩刀,朝着地面挖去。
太硬了,挖不动。
“找到什么了吗?”外面传来兵士询问的声音。
她退后一步,手持长刀凝聚全身力气,朝着地面狠狠砍去。
一刀,两刀,三刀!
土沫飞溅,继而是土块,再然后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再然后——
在兵士持续不断的问询中,她大声道:“找到了!”
邓泰面色紧张,而他身边的上官列则是阴沉。
他们听到江琢的声音,顿时一起往洞口看去。那老妇人爬起来,正要往里挤,便又有人从身后扯住她道:“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孙子。”
人群让出一条缝,有个卖糖糕的小贩提溜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挤进来。
“是你家孩子?偷吃我八块糖糕!”
老妇人喜极而泣,那小孩哭着扑进她怀里,露出烂了两颗的乳牙。
邓泰面色稍缓:太好了,没有孩子被砸。
上官列则腿脚发软,不是人,那她找出来的是——
正这么想着,就见一个黑亮的东西被人从缝隙中扔了出来。
那东西呈十字形,约半人高,中间机括上夹着没有安装上的铁弓。邓泰上前一步,他看清了,那是一架十字弩。
这里怎么有十字弩?莫非如今守城官兵也配备这个了?
正想着,便见缝隙里又丢出一个,再丢出一个,又是一个。
“噼里啪啦”十几个弓弩摞在一起,江琢这才钻出来。
看来她一次也只能抱这么多。
她脸上有些尘土,一双眼睛却如洼着清水般发亮:“大人,奴家发现这城墙之下,藏着一个军械库。”
“哦?”邓泰转过身去看向上官列,见后者面色发白手捂胸口,慢慢滑坐在地。
江琢的视线落在那弓弩上。尘土掩盖之下,有一块机括上被她擦得很干净,细小的刻字如今非常清晰:成化五年。
这是成化五年的弓弩,这是他们诬陷父亲卖给突厥的弓弩啊。
原来就藏在这城墙之下。
江琢心里发酸,几乎要哭出来。
这一趟,太值了。
朱雀大街热闹繁华,江琢纵马向前,经过兰陵坊后往东,过不多久便可以到达客栈。
微风轻抚,日光温暖。
她知道邓泰会差人把土砖砸开,会把弓弩取出,百姓会围观会议论,或许有个胆大的,会问上一句:“不是说这弓弩被国公爷私卖了吗?
又或许无人敢问。
但邓泰是个细心的,他会在奏折里把弓弩数量、大小、铭刻标识写得很仔细。他会报称城墙倒塌是因为下面修了暗道。余下的,便让那个昏庸的皇帝去揣测,去愤怒吧。
穿过兰陵坊便是安乐坊,此处有一块空地,有些卖艺玩杂耍的人正在这里讨生活。江琢见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有表演头顶几十个空碗走钢丝的。她心情好,每过一个摊子都丢钱打赏。
再往前,有个表演喷火的。
“呼”的一声,那人把火焰从嘴中喷出,因看江琢阔气,站得离她颇近些。江琢把赏钱投下,转身便闻到空气中油火燃烧的味道。
就在这一瞬间,她猛然打了个机灵。
不久前在倒塌城墙下,她闻到若有若无的气味,那气味很快飞散在空气中捕捉不到。
她不该忘记那种气味。
那种气味,岳芽很熟悉,江琢没有闻过。
那是,火药的味道。
她转过身去看向城墙的方向,神情中含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城墙不是因为暗道倒塌,是被人小心翼翼,把握好角度方向又避免伤及无辜,用火药炸倒的。
那个人的目的跟她一样吗?
让十字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为父亲雪耻。
江琢只觉得有血液涌进头脑,她身子发飘扶住马儿勉力站好。
是谁?这世上还有谁心里向着他们岳家,为了岳家可以筹谋至此?
是——萱哥吗?
江琢把那块衣袖取出拿在手里紧紧握住。
这个时候,有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喂!女贼,站得离火太近小心变成烤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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