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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2)

【这一晚直到睡着,江琢都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什么东西。她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听到窗外墨香跟谁在对话,墨香说小姐睡了,请先生先回吧。然后她便闻到丝丝缕缕安神的香气。

那香气是萱哥喜欢燃的,小时候她因为什么事睡不着时,萱哥就吩咐仆役给她点这香。

夤夜来访,就为送这安神的香吗?这东西明明差唤下人来送就好了。

江琢捂住被子继续睡去,直到第二日晨起天光大亮。

她没有胃口用早饭,想着索性无事不如去大理寺点卯。结果人刚进去,便被同僚围了起来。

“听说昨日江寺丞也在?”

“今日早朝,陛下昭告万民寻回二皇子李承豫,竟然是国公府二公子岳萱,江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江小姐,听闻昨日陈王违例返京,皇帝竟然没有提也没有训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琢顿时头大如斗,她推说自己有公务要忙,便又从大理寺钻出来。待走到东市,心情方平复了些。

市井喧哗间酒肉香气、歌姬舞女、沿街小贩或杂耍艺人混乱中又有别样情趣,倒是烟火人生让人心中宽慰。

路边小摊在卖馄饨,江琢坐下点了一碗。

馄饨皮薄馅料足,蘑菇和猪肉剁碎加了虾米,滚烫间肺腑里都是香味。江琢小心吹凉一勺咽下,心情好了些。

卖馄饨的是个腰系粗布围裙脸颊红润的大姐,她一边细心地把案板上洒落的面粉用刀刮起,一边跟正看护炉火的大哥闲聊。

“听说了没?当年皇后那个小儿子,没有死呢。”

“客多起来了,你甭说闲话。”看炉火的大哥一边拉动风箱,一边提醒她道。

大姐倒是浑不在意,又凑过去低声道:“奴家听说,那儿子原来一直养在国公府,是那个没出过门的二公子,就是前一段时间贴满告示栏的钦犯。”

“我知道知道,”那大哥抬手擦掉大姐脸颊上的面粉,开口道:“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说了,小心给人听去。”

原来一直不让大姐多说,是因为这个。

那大姐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有什么?若是二公子做了皇帝,咱们还用怕暗卫诬告吗?”

若二公子做了皇帝……

江琢心中滚动着这句话。

她吹开汤碗边的香菜碎末,听到那男人叹了口气:“国公爷养出来的孩子如果做了皇帝,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作为嫡子,他的确更有可能做皇帝。

他做了皇帝,百姓的日子便会好过些吗?

萱哥曾说起苛捐杂税,曾说起垦田新政,但她以为他只是好奇才琢磨的。没想到或许他内心深处的意识里,一直是顾着天下百姓的。

就算坐在国公府安静的院子里闲适地喝茶,他心里也装着天下。富商做得再大也不可能达济万民,只有居于庙堂之上,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惠济百姓。

他们说得对,萱哥若做了皇帝,百姓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江琢仰头喝掉碗里的汤水,把铜板拍在案上。

“店家,结账!”她抿嘴道:“这个给你,那个,也送给你们了。”

她声音不大,被车水马龙的喧闹声掩盖,故而无人听见。

江琢转过身去,看着热闹的市井,心中郁郁之气缓缓吐出。

送给你们了。

她在心中叹息:我那么好的萱哥,就送给你们做皇帝吧。

这么叹息过又觉得舒爽许多,在街角买了架造型古朴的小风车,缓缓走回家。

江宅外站着十多名护卫,看衣着打扮,该是如今安国公府的人。他们就站在门外,江琢走近几步,听到有个声音在护卫中间响起:“劳烦门房大爷,我等就不进去了,既然寺丞大人不在,便等在这里,不宜进去叨扰。”

这青嫩的、稚气却装作老成的声音,不是岳曾祺又是哪个?

江琢远远地咳嗽一声,护卫们连忙让开,便见岳曾祺被他们护在中心。恐怕这是萱哥的安排吧,可这么护着,江琢感觉岳曾祺像是竹林中一朵矮蘑菇,能不能吸到空气啊?万一有护卫体味不好……

想到这里她便想笑,祺儿见她回来,眼睛亮起来,对她深深鞠躬道:“江寺丞,岳氏曾祺,来江宅感谢救命之恩。”

感谢救命之恩,也没见抬着银子什么的啊。萱哥也太抠门了吧。

再说这孩子,昨日才从肃王府逃脱,结束了被圈禁的生活。今日便出府答谢吗?如此教养未免苛刻,如果是她带着,就随性自在便好。

江琢微笑着点头,引祺儿到宅院内。他走在江琢身边,挺着胸脯,迈开步子,脸上神情严肃紧抿嘴唇,慢慢走过垂花门进入宅院,又走进前厅。

前厅里早有墨香安排好茶点,还有一个丫头仆役伺候。

岳曾祺肃然道:“可否请下人暂时退避,我有要事跟寺丞大人详谈。”

哟,准备说什么呢?难道还想参与党争拉拢朝臣不成?

江琢抿嘴看他一眼,挥手把下人屏退。墨香或许不觉得自己是下人,仍在分茶。

“也请这位,咳,姑娘暂避。”他看向墨香道。

“咦。”墨香短促地惊讶了一声,便关上门出去。

这下屋内便只余江琢和岳曾祺两人。

“岳少爷有什么事呀?”江琢觉得好玩,看着他肃穆的神情道。

岳曾祺转过身看着江琢,他脸上的神情一点点褪去,眼泪瞬间飚出,张嘴大喊一声:“姑姑!”便扑到了江琢怀里。

“姑姑!”他哭着道:“萱叔说你就是姑姑!说你为了活命易了真容!怪不得昨日侄儿觉得你亲切!姑姑,咱们家的人……”

这孩子说不出后面的话。

咱们家的人……只剩下咱们三个了。

他很快就会知道,其实不算萱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江琢落下泪来,拍抚着他的后背蹲下抱住他。

“都过去了,”她哽咽道:“咱们的仇人都已经伏法,以后有姑姑和萱叔叔护着你,不用怕了。”

祺儿很快止住了哭泣,他从袖袋中掏出白帕认真擦去泪水:“祺儿要快点长大,护着姑姑。”

“好。”江琢点头。

所有的孩子都是从懂得承担责任开始慢慢长大的,她不必在侄儿面前伪装岁月静好。

祺儿又道:“姑姑不搬回府中住吗?府中人少,好寂寞。”

“现在还不行。”江琢捏了捏他的小脸:“你觉得寂寞,姑姑就给你请二十个教学先生进府。君子六艺五德四修,你都要学起来啦。”

祺儿破涕为笑:“那侄儿还是寂寞着吧。”

姑侄俩说了许久,江琢留岳曾祺用午饭。由于特地交代过厨房,做的都是祺儿爱吃的。这孩子显然许久不曾好好吃饭,但餐中礼仪却一样不落,并没有狼吞虎咽忘记节制。

等吃完饭,碗筷撤下,墨香来禀报说岳世子来了。

虽然坊间都知道如今岳萱便是二皇子,但是未在太庙举行归祖仪式前,还不能以皇子相称。

“萱叔来接我了!”祺儿有些惊喜地站起来,自顾自推开门去院中迎。岳萱仍然一身白衣腰无坠饰,单从穿着打扮并不能看出他的皇族身份。只是举止间藏不住的器宇不凡以及隐隐流露出的王者气度,让他与别的人可以轻易区分开来。

江琢看着他走近,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没有特别留意他的身份问题。其实那时候父母亲对他和大哥管束严格,却给了萱哥很多自由,未必不是这个原因吧。

岳萱在院中抚着祺儿的头跟他说话,眼神中宠溺和怕他被宠溺坏的担忧都有。然后祺儿便点点头,转身跟江琢道别。

“风车给你。”江琢说着便把在街市上买到的风车递给祺儿,他忘了装小大人,开心收在怀里,便在一群护卫护小鸡仔般的保护下走出了院子。

岳萱的目光追着祺儿消失在垂花门那里,才转身看向江琢。

大厅的门开着,她一身青色衣衫盈盈而立,除了那一张小脸,周身都是芽儿的气息。

“芽儿。”他轻声道。

“吃饭了吗?”江琢僵硬的神情终于舒展,缓缓道:“萱哥。”

听到她这么唤自己,岳萱嘴角有了笑容,他脸上的担忧也褪去了些,看着她道:“有些事,我要亲自来跟你解释。”

“不用解释什么。”江琢侧过身子:“进来坐吧,一直给你备着你爱喝的茶。”

夏日的午后蝉鸣声声,江琢听到了那年事情的真相。

永安八年,国殇之年。

瘟疫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渐渐蔓延到京城。岳芽的父亲正领兵抗击匈奴,军中也有兵将染疾,耗时三年的战事竟然因为一场天灾停了下来。

而在京都,人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民众染病无药,为求一线生机涌入京都。为宗室安定故,皇后殿下邀请凡是有十岁以下孩童的宗亲入宫避疾。正是这个时候,岳芽的母亲牵着两个幼子步入宫中。

她那时并不知道,原本应该是避疾之地,却又是祸事之地。宫城内没有瘟疫,宫城中有更可怕的人心。

到宫中没几日,岳萱便染疾起了热。按照安排,岳夫人需独自带着病儿住在一处偏僻的小院落,闭门不出。可岳钩还没有发病,为了避免波及长子,岳夫人留下贴身丫头照顾岳萱,她狠心把岳钩带出宫城送回岳府。

风雪里岳夫人刚安顿好岳钩便又驾车返回皇宫,刚进宫门,她看到有内侍护卫拖着十多个白麻布袋丢上马车拉走。岳夫人问询之下,知道是发热的宫婢被处死。

她心中焦虑,疾步往宫内走,没多久便见禁军戒严,说是二皇子被人戕害,要寻找潜入宫中的刺客。

岳夫人因此被阻,等了三四个时辰才获准放行。刚到安顿了岳萱的小院,丫头却扑出来哭着说二公子不见了。

说是她打了个盹,醒来便见二公子不知去哪里了。因为岳萱染疾,是被勒令禁止外出的。所以丫头不敢声张,小心找过一圈却没有找到。

那一夜,岳夫人打着灯盏,在宫禁中能够走动的范围寻了一夜。到天亮时,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宅院门口。岳夫人扑过去,那人却不是自己的儿子。

“岳夫人,”李承豫跪在地上:“我知道您儿子去了哪里。”

那一天,李承豫去禁地的路上湿了鞋袜,踉踉跄跄磕在雪地里。他又回去换衣服,等再过来便晚了。推开宫禁大门,他看到岳萱躺在地上,他的喉咙被人割破,一地的血。

虽然知道他死了,但李承豫还是想转身呼救。这时候他却听到了脚步声。出于警惕,才五岁的孩子跳入院子里三米深的枯井里,小心听着动静。

是他的兄长李玮到了。

然后他听到李玮说:“你就算是替承豫死吧。”

李承豫在那个枯井里,听到李玮离开又回来,听到安和县主惊慌之下哭泣的声音,听到禁军来了宫婢来了,听到他们说要搜查,听到他们说要安葬。

他等了一整夜,才顺着绳子爬上来。

“好孩子,”岳夫人蹲下去,拍抚着他的背恸哭道:“好孩子,我这就带你去见皇后殿下,我要去把我的萱儿带回来,我的孩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

“不,”李承豫抓紧岳夫人的衣袖:“若想真相大白查出是谁杀了人,如今这种情况更好。”

死的是皇子,才会被重视,才会严查。若死的是寻常将领家的儿子,又是染病后才死的,必然会被轻视。况且再深想一层,岳氏的孩子在宫中死了,难免会心生龃龉,那么皇帝以后说不定会因此担忧岳氏的忠心。

岳夫人看着李承豫,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五岁孩童说的话。

“那你……”她问。

“我要走了,”李承豫道:“因为上个月父皇对宰相说他要立我为太子,短短一个月,他们在我饭碗里投毒三次,在我被褥里藏了毒针,现在又让刺客进宫。我的母后夜夜不睡看护我,她知道敌人就在宫中,却不知道是谁。今日你的孩子替我死了,我不能拿命还给你。但我知道今日刺杀说不定也有长兄的关系,他心思简单容易被人蛊惑,我若还在这宫中,活不到长大就会死掉。”

李承豫仍然跪在地上,对岳夫人磕了个头。

“若我能长大,若我有能力,会报答岳家。”

他说着站起身子,拱手作别,小小的身影没入风雪中。

“你怎么出去?”岳夫人忍住悲伤问。

李承豫转身:“太医往返宫内外,我会偷偷藏在马车后面。”

“你出去了怎么活?”

小小的孩子面露坚毅:“我要偷偷去北地找外祖父,隐姓埋名。”

岳夫人心中酸涩。

在不久前岳将军寄来的书信中,她已经知道皇后族人居住的城池被匈奴击破。那里如今是战地,李承豫小小孩童,如何去千里寻亲。

天空渐渐发白,岳夫人捂着自己疼痛异常的胸口,勉强立住身子,看着眼前又要转身的孩童。

风雪刺痛她的脸颊,她泪如雨下,不知道接下来的决定是对是错。然而在那个孩子离去之前,她终于道:“如蒙不弃,就让岳氏护佑你长大吧。”

茶凉了。

室内很静。

江琢似乎看到风雪中母亲一袭红衣站立,牵起小小孩童的手。

“是我的错。”如今的岳萱道:“是因为我,国公府才遭灭顶之灾。父亲母亲护佑我长大,我却没能保护他们,是我的错。”

他强忍泪水满脸自责,面前的女子却也没有哭。

江琢抿嘴看着他,然后站起身拥住了他的肩头。

“萱哥,”她轻声道:“母亲不会后悔的,父亲也不会。国公府一脉忠贞守护疆域数十年,为的是黎民安宁。无论是父亲打仗,还是母亲护住你,都是为了百姓。”

岳萱的泪水这才淌下。

“萱哥,”江琢又道:“你会做个好皇帝的。”

暑热难消,河南道节度使孟长寂猛烈地摇着蒲扇,大步踏过院落中拼接整齐的石板,钻入江宅会客厅内。

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薄荷与竹叶的香味。江琢正斜靠在春凳上,吃一碗绿豆糖粉冰沙。看到孟长寂闯进来,她颇不满地蹙眉,用折扇遮住自己轻纱下露出一节的小腿。

这人是把江宅当家了吗?三天两头跑过来。

“孟大人不忙吗?”江琢道:“听说要打仗了,河南道虽然距离北地远,也是要抽调府兵北上的吧。”

孟长寂自顾自拉过椅子坐下,为了凉爽,专门坐得距离冰桶近一些。他也不太高兴的样子:“这不是太热吗?你倒是好,这江宅跟皇宫一样凉爽。”

每年冬天,皇族贵胄都会命人在河面凿冰搬进冰库,到了夏天再取出来解暑。因为工程量大又颇费人力物力,冰块便成了六月里最稀罕的东西。特别是暑热最盛的时候,皇帝会特地恩赏百官冰块消暑。

眼下便是最热的时候,可江琢这里的冰多得不同寻常。

“皇帝也会赐孟大人冰吧?”江琢含一口绿豆冰沙在口中,歪头道。

“你不要明知故问,”孟长寂趴在冰桶上方,像是要把自己缩小塞进桶中,抱怨道:“我府中冰库里那么些冰,都去哪里了?还不是被吴北拉来了这里?真是不明白,他讨好你做什么?”

“哈……”江琢知道漏了馅,先笑起来:“吴管家感谢我拆散了你和萱哥,就差把你们节度使府的金子搬过来,搬些冰又算什么?”

孟长寂瞪她一眼,自顾自拿起冰桶上正卧着的一碗糯米汤圆,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豪爽却不饕餮,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江琢突然觉得跟他在一起分外自在,虽然跟萱哥在一起也自在,但那自在里是因为有亲情在。跟孟长寂是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打过架?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外面钟声响起。

“咚——”悠扬又厚重的声音总共响了九声。

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江琢垂眉一瞬,又抬头道:“是萱哥吧?”

“是,”孟长寂吁了口气道:“太庙钟声。今日李承豫认祖归宗,赐东珠王冠、龙纹朝服、王族金印,从此以后他便是二皇子了。”

江琢微微笑起,虽然嘴角弧度不大,但那是由衷的为萱哥开心。少顷,她又问:“没人惹事吧?”

“放心,”孟长寂道:“陛下令李承恪闭门思过,等淑贵妃案审定,估计他便会被牵连获罪了。”

听到淑贵妃的名字,江琢眼中一抹厉色滑过。

“案子审定?不,那样太便宜了她,”江琢冷冷道:“这种种都是他们母子种下的恶果,若云山剑不饮尽他们的脏血,我便白来了这一遭。”

一切的源头都在永安八年那个风雪春日。

如今要想尘归尘土归土,便要追溯源头杀掉淑贵妃,以慰藉那个躺在雪地上,小小的亡魂。

孟长寂听她说着这些,虽然知道这话霸道蛮横,他还是点着头:“厉害,”他夸道:“那俩人死定了。”

室内的气氛这才松弛了些。

两人垂头吃冰,静静坐了一会儿。

“喂,”江琢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孟长寂道:“怪不得你那么帮他,原来他是你姑表兄弟呀。”

她说出这句话后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迟钝。盛夏日她穿一身淡青蚕纱,抹去了凌厉和机敏,倒有些娇憨的小女儿态。加上斜倚在春凳上的姿态闲适自在,让人心中忍不住一软。

“你现在才明白?”孟长寂一只手还拿着勺子,便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江琢的鼻子。江琢呆愣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亲昵的动作弄得不明所以。

“找死吗?”她问,身体却有些僵硬。

但其实孟长寂并不比她的神色好多少,他把汤圆碗放下,看着自己刚刚做了小动作的右手,慌乱地站起来。

“不是我,”他道:“是这只手。”

“好,这只手留下,”江琢拿起春凳前立着的短剑,“铮”的一声弹开剑鞘:“你可以走了。”

孟长寂没有再争执或者解释什么,他满脸通红落荒而逃,留下同样有些脸红的江琢。

她呆呆地坐直了身子,看着院子里一溜烟没了人影的男人,听到什么东西在跳动。

那是她的心脏。

“真是的!”江琢有些气恼地站起身子,看到孟长寂慌乱间放在冰桶边的碗,那里缺了一只勺子。

碗放下,怎么勺子带走了?

“恶贼!”她对着孟长寂消失的身影喊道。

恶贼!又使劲儿跺了跺脚。

除了江宅,公主府也很凉爽。

陈平公主问过元靖钧的功课,便站起身来。书桌旁的儿子也站起身,有些亲昵道:“母亲,姐姐今日回来吗?”

原本因为他功课还不错,陈平公主有些快慰的神情顿时清冷下来,她皱眉道:“还说自己专心习字?是不是偷偷去门房打听消息了?”

元静姝已经嫁了人,如今想要回来需要母家接引。陈平公主一早吩咐管家派人去接,这会儿应该快进府了。

“儿子没有,”元靖钧垂头道:“只是想念长姐了。”

“你不该想念她,”陈平公主厉声打断儿子的话:“记得母亲怎么教导你的吗?你以后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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