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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 2)

【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指抚落书脊上的灰尘,轻轻把那一卷经书抽出来,岳萱眉头微蹙。

想不起来。

他是博文强识的人,因为自小身体不好又不方便离开国公府抛头露面,便把看书当作一种消遣。寻常的经史子集看完,又看了许多诗词歌赋,到最后实在无书可看,便突然想起可以看看佛经。

因为学了天竺文字,有几卷经书甚至是他翻译的。

可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一本。

《妙法无量往生陀罗尼经》。

封面甚至不是大乘佛教经文的寻常制式,更像是谁突然有了兴致,随手拿起笔写就的。

等在经阁门口的方丈大师低头:“阿弥陀佛,岳施主今日神情困顿疑惑,倒是从来没有过的。”

“大师,”岳萱道:“这一本经书似乎是新近才译就的吧?晚生有半年多没有来过,可这半年没有听说过有天竺僧人传道。”

“不是天竺僧人,”大师轻轻摇头,白色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似乎能看到过去未来:“是前些日子,那位和国师辩经的法师留下的。当时京兆府拘走法师,这本经书被他掉落在台阶上。”

原来如此,是巧合而得。

而据他所知,那法师后来出狱,已经去游方了。

莫非……

“这法师自何处来?”

方丈大师垂目:“许州香山寺。”

岳萱的手攥紧了经文,他感觉自己的心漏跳半拍。

经阁有一张小桌,岳萱把烛台放下安静地看那本经书。内容不算晦涩难懂,他只花小半个时辰便看完了。

然后目光定在经书最后一页,他看到了一个名字。那名字写在一个契约下,写得气势磅礴如千军万马裹挟而过。

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

孟年。

那一年平定东南海岛叛乱,一个婴儿在洛阳降生。老节度使的书信里写:“休战之年,长夜永寂。”

故而那婴儿名孟年,字长寂。

孟长寂。

他的名字如今写在这本经文的最后,作为交换,他用自己“不可知不能说不应存之物”,交换了岳芽的重生。

这重生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当初他换的是:亡魂安息永登极乐。

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岳芽的魂魄进入江琢体内,没有成仙伴佛,反而作为凡人又一次走进修罗场,破案、缉凶、还国公府清白。

岳萱笑起来,笑着笑着慢慢捂住胸口。那里疼得像被撕裂般,“嗒”的一声,有泪水落在经文上,模糊了两列字。

许州官道车马稀少,时不时有从北地逃乱而来的百姓靠坐在道旁,喘着气走不动路。

这是因为消息传递缓慢,虽然官府知道突厥官兵已经被赶到高奴县以北,如今只残余兵将在大弘境内。但百姓们还以为仍然在打仗,准备往南逃命。

“去哪里呀?”虽然心内焦灼急于赶去京都,江遥还是时不时会停下问上一句。

有说自己不知道往何处去的,江遥便当场给他们写个小便签,盖上私印,引导他们进入各县城门。若有饥饿难耐的,江遥便把马车上的吃食分出去。分到最后,不得不把江夫人给江琢准备的点心也分掉。到最后剩了一块桃花酥,江遥狠狠心拒绝了讨要,改成给钱。

“去驿站歇歇吧。”他这么劝:“风餐露宿,得了病就不好了。”

逃乱的百姓千恩万谢地走了,江遥再驾车往前去。随行的小厮忍不住劝:“老爷,这逃乱的人这么多,您救得过来吗?”

“挑着那些老弱残幼来救吧,”江遥神情沉沉:“老百姓一生辛苦,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罢了。”

吃饱穿暖,便需有田舍依傍、内无乱纲外无战乱。而若朝野混乱、庙堂内朽木为官,百姓便流离失所困顿交加。

可惜可怜可恨!

江遥的手重重拍在车板上。又想起如今皇帝驾崩,原本被寄予厚望的三皇子也死在战场上,却不知道其他皇子如何。

四、五皇子太小,二皇子李承豫如何呢?

刚开始收到皇帝昭告天下的公文时,江遥看着里面写二皇子认祖归宗,他心内稍稍忧虑。又看到说李承豫自小在安国公府长大,便多少又有些宽慰。等到知道那人便是他曾经在汴州见过的岳萱,更是吃了一惊。

不仅仅是长大,岳萱是被国公爷亲自教导的二儿子。无论是仪表做派,还是那隐隐流动的王者之气,都让人忍不住心安。

这么想着,江遥慢慢放下心来。

前面流民中有喧嚣声起来,江遥看去。

关于经文中的具体解意,岳萱跟方丈大师聊了一刻多钟。临出门时,大师忍不住眼含清泪。

“岳公子,”他把法杖放在一边,合十道:“救天下万民还是救一亲近之人,千古帝王,无人在此处纠结。”

是的,在帝王心中,父母兄长皆可抛弃,只要能做了皇帝,能福佑万民,后人便不会指摘德行。

岳萱回过头来微笑:“晚生肉眼凡胎,并非帝王。”

在他心中的自己,不过是那个住在安国公府,看兄长舞剑看幼妹玩闹的二公子罢了。

方丈缓缓摇头:“那孟施主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如此,恐非岳公子能够相救。”

岳萱转过身来,看着方丈大师慈悲的神色,淡淡道:“大师超然物外,非晚生所能及也。学经也有数年,晚生却终不能做到‘知见无知见,斯即涅槃’那样能明知妄念继而开释的程度。在晚生心中,一人和万人没有区别。且晚生立足尘世,更是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孟长寂于国公府有恩,于岳芽有恩,于自己有恩。

为了他这样的恩情,即便舍弃万民,他也是要救的。

至于天下,如今奸贼已除,宫内还有别的皇子,大臣和皇后辅佐着长大,总归出不了乱子。

若有人趁皇帝年幼谋权的,岳萱自认为是一个寡淡之人,想得也很简单:未必只有李氏皇族才是真龙族裔,只要百姓能过得好,谁做皇帝没有关系。

江遥停下马车,见前面百姓围着什么人大声议论,一个大和尚立在众人中间,手中握着长长的铁链。

他站在马车上看了一眼,那铁链的尽头竟然拴着个孩子。

“求求各位,求求各位了,”那孩子五六岁的个头,浑身邋遢头发乱蓬蓬的遮住了脸,跪地哭道:“这个恶僧把小的拴住不能动弹,每日役使小的为他干活化斋,稍有不对便打骂小人。大家看我胳膊上的伤口——”说着扯开衣袖,露出斑斑红痕:“这都是他今日打的,每天都打。呜呜——”

说着便抽泣地哭了起来。

岂有此理!

世道乱了竟然连僧人都开始作恶吗?

江遥跳下马车,奔那人群而去。然而他人还未挤进人群,便见有流民斥责大和尚。

“真是有辱佛门!”

“真是败坏德教!”

“快放人,快放人!”众人里有去抢夺铁链的,被那大和尚举高避让。更多的只是扬脸怒骂,要为那孩子主持公道。

“休要愚钝,”大和尚道:“莫被蒙蔽了双眼,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不是贫僧施巧计捉住,恐怕惑乱人世。”

看大和尚的神色,不像是骗人。江遥准备为他说话,细细查问孩子的身份来历。可正当这时,却有人推挤着把他推倒。

“快放人!别狡辩!”流民们人多势众,已经把铁链抢走,两个男人抓住铁链卡扣,猛力用砍刀把卡扣剁开,放出孩子。

“不好!”大和尚道。可凭他怎么说,众人也再不允许他靠近那孩子。

小孩委委屈屈从地上爬起来,弯腰低头。众人以为他要道谢,脸上纷纷浮现出松了口气又有些自得高兴的神色。可似乎只是一瞬间,那孩子忽然夺过砍刀,跳了起来。

“噗!”的一声,砍刀把为他松绑的大汉砍翻在地,又去砍旁边一个小女孩。众人大惊失色哭嚎奔逃,江遥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孩子。

人太多,无处躲藏,刀已经就在脸前。

“呲——”漫天血腥在他头顶炸开,那要行凶的小孩脑袋歪在一边,倒在了地上。

江遥看到他的头被身后大和尚用匕首划开,人在地上痉挛,是不能够活了。

小孩的头发披散在两边,能看到他的神情眉目。那不是一个孩子的脸。

“是个侏儒!”

“太可怕了!”

“原来不是孩子。”

人群慢慢又聚拢过来,心有余悸小声议论。那死了的大汉躺在地上,众人只是啧啧,却并不能做什么。

被江遥护在怀里的女娃叫一声“阿爹”,晕倒在江遥怀里。

大和尚双手合十,对着尸体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侏儒好杀人命,施主一念善意却无辜妄死,贫僧会为你念经超度,往生极乐。”

江遥觉得头有点晕。

“这孩子还有亲人吗?”他开口问,把怀里的孩子往前送了送。

人群纷纷后退,有人瞥一眼道:“父女俩逃荒的,如今她阿爹死了。”

江遥沉沉叹了口气,把小女孩交给小厮抱住。

“我乃澧城县令江遥,”他开口道:“这小娃就暂时寄养在县衙,以后若有认亲的,可指引去县衙找寻。”

荒郊野外出来个青天大老爷,众人纷纷跪地请安应诺。

江遥安抚他们,指引他们把尸体就地掩埋,再走回马车。

那大和尚却跟了过来。

“施主是澧城县令?”

“正是。”江遥点头。

“往京都去?”

“大师如何得知?”

“这真是巧了,”大和尚道:“贫僧在香山寺剃度出家,云游数月,如今要往京都去。可搭施主马车吗?”

江遥想了想。

马车里原本是没有空闲位置的,但是一路上吃食布匹什么的都被送给了流民,如今的确空着。

他点头,抬手做请。

京都江宅静悄悄的。

仆役们都知道自家主子近日宿在节度使府了。未出阁的姑娘宿在别家,这是会引起议论的事。但江宅仆役们心齐,虽然也偷摸聊起来过,但说的都是为节度使担忧的话。

更何况他们的主子也不是第一次留宿节度使府不归了。上一次是因为沉船后受伤昏迷,这一次是因为孟大人昏迷。仆役丫头们觉得,自家主子跟节度使还挺有缘分。

他们心里不由得起了令人脸红的期望,等这一日墨香回宅拿衣服,小丫头便问:“小姐还好吗?”

“不太好,”墨香皱眉:“吃得少。”

已经茶饭不思了啊,看来挺挂念节度使的。

小丫头转身跑掉了,墨香对陪她一起回来的长亭抱怨:“孟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也不知道你家主人找到救治孟大人的方法没有。”

长亭一张脸惯常是没什么表情的,此时倒和暖地笑了:“别怕,我跟了主人这么多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墨香叹口气推开门整理江琢的衣服,整理好了打个包袱,长亭忙上前来提。

因为里面有很多闺阁私物,墨香躲让了一下。这一躲碰到了长亭的胳膊,他轻声“唉哟”一声。

“怎么了?”

长亭皱着眉头吸气:“前几日宫变时受了伤,没有包扎,总裂开。”

墨香放下包袱蹙眉:“太医院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就不给你包扎?我找他们去!”

“不用,”长亭拦住她:“主子们正心神不宁,咱们就别添乱了。”

他说得对,如今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带着笑的。墨香沉思一刻,转头从匣子里取了白药烧酒。

“婢子给你包吧。”她用有些鲁莽的神态遮掩心中的羞涩:“小姐有时候受伤,便是我包的。”

室内静了一静,可以听到窗外有风吹过柿树枝头,哗啦啦响成一片。

墨香屏息用烧酒把伤口消过毒,再涂抹上白药。长亭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能吹乱她鬓角的碎发。这一刻很快,却又似乎很久。她听到长亭问了一句什么,慌乱间竟然没有弄明白他什么意思。

娇俏的小脸抬起来:“你说什么?”

长亭的嗓子一紧,鼓起勇气道:“我说,你们小姐肯同意你嫁人吗?”

墨香的手抖了抖,白药细碎的粉末撒在长亭的衣襟上。他没有去擦,轻轻握住了面色通红的姑娘的手。

“或者,”他又追问一句:“等大局稳定,你心里的小姐好好的,我效忠的主人好好的,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们自己的事。”

墨香使劲挣脱他的手,抱起包袱便跑。长亭没有阻拦,看到她跑到门口,也不回头闷声对他道:“到时候再说。”

长亭的眼睛亮起来,努力压制心中的火焰,抱起了那一包衣服。

“好!”他大声道,希望那个已经跑到院子外的姑娘能够听到。

人如果静下来,想的东西便会多一些。

江琢理了理思绪,想起她那时被西域武士虐杀,后来记忆里残存着一片白色的空冥中,似乎听到过男人的哭声。

那时候她不识得那哭声的主人,现在回忆起来,或许便是孟长寂吧。

因为自己死了,所以忍不住哭吗?

他和她,其实原本没有太多交集。儿时他虽然种下葫芦是为了送自己礼物,但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后来在洛阳府里,年少孩子的打闹也只是小事一件,他更多是在萱哥的书信里了解到自己。

知道岳芽学了什么剑法,知道岳芽得了什么宝贝,知道岳芽爱吃的东西,知道岳芽出征在外中了埋伏,到最后知道岳芽得胜回京。

萱哥因为宠爱或者思念妹妹,把她的琐事写在跟孟长寂来往频繁的信上。少年人被管束严格,孟长寂没见过什么女孩,他便总记挂着她。

记挂多了,那人虽跟自己没说过几句话,却像是老朋友,被印在了心里。

可他该是多么磊落、光明和慈悲的一个人,才会因为记挂一个只谋一面的女孩,不忍她魂飞魄散,而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江琢的手轻轻探出,抚上孟长寂的手背。

这接触让她的心跳快了一拍,她的身子向他倾斜,慢慢拨开他的手指,握住他温热的手掌。

“嗨,”她轻声道:“等你醒来,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不说什么欠不欠的,就是,让我耐心一点,看到你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里,那个善良、坚韧又有些傻傻霸气的你吧。”

话到此处,两滴泪水滴落。江琢觉得失态间站起身,这时屋门被推开。

岳萱的眼睛有些红,微笑着站在外面。

“芽儿。”他轻声唤着她走进来。

大师身量有些高大,独独占了半个车厢。余下的车厢里坐着四岁女娃和江遥,他为了不吓到孩子,紧靠车帘坐着,遇到颠簸时总险些掉出去。沿途再遇到有流民需要帮助的,江遥刚要停车,大和尚便抬手制止。

“走走走,赶路要紧。”

前面驾车的小厮不知道该听谁的,江遥辩解道:“大师稍等,我乃一县之长,理应体恤灾民。”

“非也非也,”大和尚低头:“此地已不是澧城,江施主可放下心中包袱。”

江遥吹吹胡子。

他只是为百姓担忧而已,怎么就心中有包袱了?

“好歹让本官施些银两。”江遥道。

“银两何在?”大和尚问。

江遥连忙把几串铜板从袖袋中取出,大和尚接了那铜板,掀开车窗“嗖”地一声丢出去。

“已施。”

江遥目瞪口呆。

大和尚转过头来满脸正色:“还有银两吗?”

江遥捂住口袋,神情怔怔摇头道:“没,没了。”

大和尚便对驾车小厮喊道:“请施主快些,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遥吹吹胡子问:“大师的事情似乎很急啊。”

“阿弥陀佛,”大和尚端坐施礼:“人命关天,不得不急。”

好吧,看在你人命关天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我那二十八个铜板的事了。

马车载着四人,飞也似地往京都而去。

在为了让病人安眠,特意把光线调暗的室内,江琢站起身来。

她从不曾如此紧张一个消息。

“萱哥,”勉力让自己神情平和,江琢问:“查出什么来了吗?”

岳萱神情轻松笑着进门:“查出来了,孟大人没事。”

他不光神情轻松,声音也是疏朗的。

如同被他把心肺上压着的巨石挪开,几日以来,江琢第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因这一口气不再揪紧,手也暖和起来。

但是只听到这个推断还不行,她仍然有些疑惑地看着岳萱,果然,岳萱便解释起来。

“之前孟大人在香山寺,求寺庙中大师父超度安国公府亡灵。那个大师父跟你也有些渊源,他曾经因为辩经气死国师,在牢狱中待过。听说还是你亲自接他出狱的。”

原来是他啊。

江琢点头。萱哥说得不错,但是她第一次见大师父,是在香山寺的小路上。大师父决意去往京都惩治恶僧,后来果然便把国师气死了。

听到此处江琢微笑。

“那然后呢?”她问。

岳萱走到江琢身前,看一眼她守着的人。

“大师父当时诵读《地藏经》,通了天识入空定之境查问,查到有一个人不肯走。”

不肯走,那便是她了吧。

她死的前一刻,心中肝胆欲裂万箭穿心,恨不得杀尽李氏皇族。莫说前面是奈何桥,就是神仙大道她也不会去的。

“大师父便把这件事告诉孟长寂。而孟大人便用自己七日的神识,换你转生天道。”

转生天道?

六道轮回,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阿修罗道、人道以及天道。其中天道不光是指仙佛,仙界的一花一草均有灵性均可转生。转生天道,是多少人毕生苦修不可得的。怎么孟长寂七日神识便可以交换呢。

江琢有些疑心。

萱哥看着床榻上安睡的孟长寂,露出神秘的神情:“大兴善寺方丈大师曾经跟香山寺大师聊过几句,知道了孟大人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他是战神转世,神识可惩恶鬼。或许近日因为战乱,北地滋生邪祟,孟大人这七日神识,便到了被上天差遣的时候了吧。无论如何,再过三日他便能醒来的。”

原来是这样。

江琢缓缓点头。

“可我并没有去天道。”

那空冥和混沌之后,她醒来时自己便在澧城江琢体内了。

岳萱点头:“这件事二哥也不懂,或许是你那时候的魂魄不想去,大师父便寻了刚巧死去的江琢,完成了你的心愿。”

他神情里带着对孟长寂的感念,笑起来:“等这家伙醒了,二哥要好好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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