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刚出餐厅,听到二楼上传来了隐隐的萨克斯管乐声,声声都在牵动着他的回忆,就猛然想起县地毯厂的那个陪舞的小吴姑娘,想她现在是不是仍被厂领导逼迫着来陪舞,还是索性一狠心下了海正式当起了歌厅的小姐。
霍小宝迈着四方步刚出了宾馆的大门,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娉婷婀娜的女子,不由瞅了一眼,一瞅,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刚刚还在念叨小吴,就果真见到了小吴,这预感真是神了。
“你好,小吴。”他主动向她打招呼道。
“你是?”小吴显然没有认出他,驻足犹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想起来了,你就是YD的霍总,是吗?”
“难得你还记得我。”霍小宝说:“你到哪里去?”
小吴说:“厂里安排晚上让我们来陪舞,没想到是你们。”
霍小宝说:“可能晚上的舞会取消了,不用你们辛苦了。”
正说着,霍小宝的电话响了,一看后面坠着888三位数,就知是梅子打来的,顿时一缕暖流涌上心头,就匆匆同小吴道别,一个人来到草坪深处,才掏出手机同梅子聊了起来。
从张桂花搬回家后,霍小宝为了不让对方抓住什么把柄,顺利达到协议离婚的目的,每天晚上都尽量回家来住。这样做梅子显然不能理解,就吵吵着说,既然你回家过得温暖,过得幸福,你就干脆同你的老婆过算了,也别再来找我了。
霍小宝就耐心地解释说,亲爱的,你别说这些话来刺伤我好不好?我何尝不愿意每时每刻都在陪着你,我何尝不愿意搂着你一同进入幸福的梦乡?正因为愿意我才舍弃暂时分离以求将来的永远。你知道不知道,我要是不回家住,她就会认为我已经找好人了,要同她打离婚,她就越发拖着不同我离,这样对我们不利。所以,我暂时避避嫌,再抽空跟她认真谈一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解决了。
经霍小宝这么一解释,梅子才算勉强答应,但却向霍小宝提出要求说,你可以回家住,但绝对不允许你同她做那种事,那样才能急死她,气死她。有一天,等她熬不住了,她会主动向你提出离婚。霍小宝就笑着说,你放心,我的精力是有限的,满足了你,哪还有剩余的?
过后霍小宝每每想起梅子的这番话,就觉得女人刻薄起来要比男人刻薄得多。不过,他认为梅子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夫妻之间如果失去了性,婚姻就很难存在下去了。
时令到了初夏,报社里仍然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动静,霍小宝就有些发毛,心想,王一飞有黄XX市长做后台,想放倒他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现如今,权力场犹如一张蜘蛛网,盘根错节,互相牵扯,动任何一个支脉,都可以触及到别的支脉。所以,腐败问题是政治权力中最为棘手的问题。
霍小宝实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就叫来方向明想探个究竟。
方向明说:“我听纪委的一位朋友说,报社的事已经上过会了,很快就会动真格的。”
霍小宝一听,心里虽然有些止不住的兴奋,但却显得非常平淡地说:“恐怕也是走走过场而已,有黄市长坐镇,不可能有人去动真格的。”
方向明说:“现在可不一样了,YD的权力中心已经发生了转移,黄XX在YD已经待不下去了,有可能很快就调走。其实,即使不调走,有时候为了政治斗争的需要,牺牲几个小人物也是常有的事。”霍小宝笑了一下说:“你哪里知道这么多?”
方向明也笑了笑说:“鸡儿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我有好几个老同学,在XX、XXX大院里上班,时不时给我透露一点信息。”
霍小宝说:“这些人可是你的无形资产呀,你不妨请他们说说话,或许能促成你的事。”
方向明说:“没用。他们现在还没到说话就能顶用的时候,说也等于白说。说实在的,我现在谁都不靠,就靠你,你上去,可以拉一把,别的任何人都没用。”
霍小宝说:“我要是真的能上去,不拉你又拉谁?问题是你指望我就有些太遥远了,凭你的资历,现在就可以上的。向明,看你平日活动能量也挺大的,脑子又好使,为何让一个王一飞就把你压死了?”
方向明苦笑了一下说:“这是时候没到,时间到了,他就压不住我了。”
霍小宝哈哈一笑说:“但愿这个时候来得快些。”
霍小宝与方向明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间,方向明说干脆你给嫂子打个电话不回家吃了,咱俩找个僻静的餐馆喝两盅吧。霍小宝心里装着梅子,怕她太孤单了,就想回到临时租的安乐窝,同梅子一起做饭吃。于是,便婉言谢绝方向明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是非常时期,咱还是避避嫌吧。
霍小宝回到小据点里,梅子还没有回来,就开始淘米烧菜,想着等梅子一进家门,能够为她制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然而,当他一切都做好之后,还不见梅子来,不免有些失望,掏出手机,给梅子打了个电话,就点起烟,一口一口地咂了起来。
当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手机响了。
梅子说:“你在哪里?”
霍小宝说:“在咱的小家里做饭,你怎么还不回来?”
梅子说:“对不起,家里有点事,今晚回不来了,你就凑合着吃一顿吧。”
霍小宝心中十分不悦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一个晚上去解决?需要不需要我去帮忙?”
梅子说:“你别发神经了,太晚了我妈也不让我来,好了,明天见。我挂机了。”
霍小宝说:“好吧,明天见。”
挂了电话,霍小宝的心情陡然低落。他搞不明白,人,为什么往往用满腔的热情,换回来的却是一盆冷水?多少次,他回绝了种种应酬,为的是来与她做伴。即使是粗茶淡饭,他也觉得要胜过山珍海味带给他的愉悦与温馨。可是她呢?换个她,她能这样认识并且能这样做吗?
爱,为什么总是一种痛苦的自我折磨,一种不断的伤害与复原?
不是他多疑,不是他小心眼儿。他分明地从电话的那头听到了一片公共场所才有的嘈杂声,并且,还有一位吼叫“服务员”的沙哑的男人声,这种场合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家庭能酿造出来的声音。只有中低档餐厅里才有这种混杂声。
即便是朋友相聚,到餐馆里去吃一顿也纯属正常,她为什么不直为什么要瞒着我?既然瞒我,肯定是她的行为不正常,或者是有负于我才瞒我,否则,就没有这个必要。再进一步想,即使与朋友吃饭,吃完饭也该来吧,为什么口气那么坚决地说不回来了?难道除了这里她还有一个秘密的窝点,与另一个男人鬼混?
想到这里,霍小宝的头猛然大了,那个骑在摩托上,头微微偏倚在男人后背的镜头如电影特写般一次一次地推到他的眼前,撞击着他的脑海。他仿佛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剧烈的痛苦如一张硕大无朋的网,将他网进里面,使他无力解脱与自拔。
他打开酒瓶,连喝了几杯,心里万般的疼痛。想想我霍小宝在事业上蒸蒸日上,虽不能呼风唤雨,却也趾高气扬,怎么就偏偏让这么一个小婊旦儿耍来耍去?不行,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活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想到这里,他打通李堂和的手机,说让他给梅子打个电话,梅子回话后,你就说找霍小宝找不到,打手机关机,打了几个电话都没回,是不是他电话没电了,他要是和你在一起,请他给我回个话。霍小宝又告诉李堂和,打完后,你调出她的回电号码,再反传到我的电话机上。李堂和说,你搞什么名堂?让我给你当间谍?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霍小宝说没发生什么事,你就按我说的调一下,求求你了。李堂和说,我试试吧,她不一定给我回,要回电话,我马上给你传过去。霍小宝说她不回你多呼几次嘛,好了,我等着你的信息。
挂了机,刚透了一口气,想想,怕梅子给他打手机,从而露了马脚,只好关了手机。霍小宝的手机属模拟机,显不出对方的号码,李堂和的数字机却有这个功能,所以,他不得不采取了这样一种形式,尽管,这种行为有点卑劣,但是,倘若对方的行为真的是背叛了他,那么,这种卑劣却不再是卑劣,而是一种聪慧。
等待是难挨的。一分一秒都是用痛苦作为代价来换取的。霍小宝不知等了多久,也许仅仅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电话机终于响了,现显出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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