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宜纳彩。
秦震穿了一身簇新的袍服,将一车传统彩礼送进了阴府的大门,正式向阴如英求亲。
阴晨并没有邀请自家的亲朋好友和同事,也没有刻意穿戴,依然是他那件洗得略显发白的常服,领着妻子笑容满面、精神抖擞地迎接了他。
“拜见叔父、叔母。”他依次行了一记大礼。
“好、好。”阴夫人整个人都有些容光焕发,仿佛要出嫁的是她自己。
“贤侄请随我同入大堂。”阴晨略有矜持着背了双手,一个人走在前面。
“是。”秦震连忙快步跟上。
还没跨过门槛,他已经察觉到四道目光向自己投射过来,其中两道如同刀剑般锐利,另外两道则如同秋后的阳光,温暖而又绵软。
厅中正坐着两人,一人年约五十,身形瘦削,双唇单薄,眉目疏朗,一头乌发挽了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中间插了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一袭素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空空洞洞,显得有些不合身材,正是当朝护国大国师白烨。
另一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上也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袍,皮肤白皙,眉目如剑,看向他时,两道锐利的目光明显一滞,显然颇为惊愕。
秦震虽然未曾和国师院中的子弟打过交道,却也知道这位就是白烨最为青睐的弟子,白子轩。
“秦震拜见大国师。”他微微错开一步,恭恭敬敬向白烨一礼。
白烨伸手虚扶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老朽不过是个世外之人,暂且挂了个虚名而已,秦司长不必多礼。”
这种客气话,秦震哪里敢当真,又向白子轩抱拳:“白兄有礼。”
白子轩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秦司长客气,我们……莫非曾经见过?”
秦震也是一怔,思索良久,才缓缓摇头:“小弟若是没有记错,我们应当是初次见面。”
“子轩,你我是客,切勿喧宾夺主。”白烨提醒了一句。
白子轩身子一颤,这才从座椅上起身,抱拳道:“在下又犯了痴病,实在失礼了,主人家、秦司长见谅。”
阴晨笑道:“子轩说的哪里话,还不快快坐下。贤侄,”他转向秦震,解释道,“老夫请国师来此,一是为你们做个见证,二是当面为你们验个姻缘,好为你们做个指引。”
“还是叔父考虑周全。”当朝第一的算卦大师亲自出手,秦震自然知道这是极大的面子,连忙向老丈人表示感谢,“有劳国师了。”
阴晨侧头问自己的妻子:“如英呢?她难道会忘了日子?”
秦震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这位老丈人可真会讲冷笑话……
阴夫人笑着道:“英儿她等了一天,临到了震儿进门时,又说等得妆都花了,这会正急急忙忙补妆描眉着吧。”
阴晨摇了摇头:“请国师来就是为他们二人看相,她若是抹了一脸的脂粉,这可怎么看得见骨骼?”
“不碍事。”白烨淡淡说了三个字,目光却已经落在了秦震的脸上。
秦震心想大概他就要发功,当即收敛笑容,目不斜视,紧闭双唇,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刚毅坚强却又不失阳光的表情。
果然,他感觉到白烨的目光如有实质,将自己牢牢锁在了牢笼之中,甚至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不在流淌。
天下真的有这种功夫?
他不由大为惊讶,也不得不感叹一山还有一山高。
然而,白烨的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神色中也多了几分凝重、几分疑惑,甚至还有几分迷茫。
阴晨当然不会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他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凝重,捋着胡须的右手不知不觉间也停在了空中。
“国师……”他终于还是开口相问,“是否看出来什么?”
白烨眼中的光芒蓦然消散,他深深吸了口气,微笑着环顾四周:“如英丫头还没有到?”
秦震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为之一轻,空气中又有了微风在流动。
“来了来了。”阴如英声似乳莺,笑嘻嘻地迈进了门槛。
秦震抬头看去,只见少女也正偷眼朝自己望来,两人目光对撞,少女的俏脸顿时又染上了一层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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